“其實我是開玩笑的哈哈哈哈。”
    程悠悠假裝沒有看到現在的直播間裏，難得的出現了沒有任何惡意彈幕刷屏的場景，就好像剛才爆出猛料的不是她一樣，反而主動把話題又收了回來，“大家放鬆一點嘛，我又不是什麽透視眼，怎麽可能會知道屏幕後麵坐的到底是人是鬼呢，對吧？”
    程悠悠倒不是不敢繼續說下去，而是她現在手上並沒有什麽實質性的證據，隻能在直播間詐一下琳達。
    至於她為什麽突然在直播間炸傳啟公司和琳達，因為前者是導致公司破產的最終推手，而後者嘛......
    程悠悠想起了前世，公司在破產前幾天的時候，因為公司當時已經有好幾個月都沒有發放工資了，所以那段時間員工們心情都很浮躁，工作也不做了，基本上每天上午來打個卡，中午吃個飯就全部早退回家了。
    那天本來應該也是如此。
    隻是那天，程悠悠在剛出辦公樓後，突然想起來自己沒拿飯盒，於是又折返回去。
    結果沒想到當她剛走出電梯口，還沒有走進公司的大門，就聽到了辦公室裏傳來兩個人吵架的聲音——是老板和公司的主播陳昊。
    當時老板正在憤怒的大罵陳昊識人不清，遲早會被女人騙到傾家蕩產，又追問這個女人到底是誰，還罵他是公司破產的罪魁禍首，質問他怎麽還能心安理得的和同事們相處。
    陳昊也非常生氣，大聲的反駁說，破產和他沒有任何的關係，這件事情誰不想它發生的，誰會知道那個人看著憨厚，實際上居然是個騙子。
    程悠悠在門口聽到的時候，感覺自己像是撞破了一個秘密，好奇之下，幹脆就趴在外麵偷聽。
    但其實這兩個人吵了也沒多久，估計大概就幾分鍾的樣子。
    期間除了一直提到那個騙子之外，就是老板一直在罵陳昊是罪魁禍首，陳昊也回懟說是因為老板之前做事太絕才導致公司被同行針對，他才是公司破產的源頭。
    就在兩人越吵越生氣，門內已經開始有傳出扔東西的動靜的時候，裏麵不知道是誰的手機鈴聲響了。
    程悠悠在門口聽到了陳昊罵罵咧咧摔門而出的聲響——原來這鈴聲是陳昊的手機響了，又聽到他離公司大門越來越近的腳步聲，迅速轉身走到公司對門拐彎處的牆壁後麵，準備拉開樓梯間的大門走樓梯下樓。
    飯盒什麽已經不重要了，明天再說吧，現場偷聽被抓到才麻煩了。
    在後退的時候，她聽到陳昊走出門後接通電話，和對方說話的聲音——陳昊開口說話的語氣，是和剛才老板大吵大鬧時怒火中燒的語氣截然不同的溫和，“你怎麽現在給我打電話了？是今天早上又有什麽東西忘記拿了嗎？你上次就把鑰匙落在我車上了，每次都丟三落四。”
    好家夥，這變音速度，這通話內容，對麵絕對是陳昊的女朋友，嘖嘖嘖。
    程悠悠一邊動手快速拉開樓梯間的門，一邊在心裏吐槽。
    突然想到了什麽，她手上拉門的動作突然停滯了幾秒才又繼續，等等，不對吧，他不是已經被分手了嗎？
    前幾天他還在辦公室吐槽，工作不順事業不順，現在女朋友也沒了，還拉著郝樂他們喝了好幾天悶酒，後麵也沒聽說他新交女朋友了啊。
    就在程悠悠拉開門，閃身進去，回頭關上樓梯門的空隙，最後隻看到陳昊順著牆壁另一邊已經走到了電梯口，模模糊糊還能聽到幾句話傳過來，“......我現在準備乘電梯下樓了，對......那個賬號？的那個嗎？放心好了，我不會說出去的......老板怎麽打聽，我都沒有和老板說是你，也沒給他看過聊天記錄......琳達......”
    樓梯間門後的程悠悠呆立在原地，琳達？就是那個原來是公司的頭部帶貨女主播，結果第一批就被傳啟公司挖過去的員工琳達？
    程悠悠以前上班的時候，有一次臨時被要求去直播室送新的帶貨產品，在公司的帶貨直播室裏見過她。
    人長的怎麽樣，好不好看已經不記得了，她隻記得當時去送產品的時候，對方看過來的那個不屑眼神，以及當麵和她背後的助理吐槽的聲音。
    “我們公司怎麽會有這種一點不懂得打扮的員工，我要是她都不敢出門，現在真是什麽人都能進我們公司了嗎？誰招進來的啊，那麽沒品味。”
    程悠悠當天其實化了淡妝。
    但是因為那幾天公司被傳啟公司針對，帶貨直播頻頻出問題，尤其是幾個後台相關的部門，天天都在熬夜加班趕工，所以大家的臉色看起來都很憔悴，黑眼圈也都比較重，看起來和末日片裏的喪屍絕對有的一拚。
    但是程悠悠那時候還在實習，臉皮也薄，也不好直接當麵反駁公司大主播，於是忍氣吞聲，默默放下東西就走了。
    琳達當時還在她身後冷哼了一聲，罵了句慫貨。
    程悠悠回到部門也沒和同事們提這個事情，隻是當天的心情一落千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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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來程悠悠才知道，那段時間不隻是她去送產品的時候被吐槽，其他同事去送各種各樣東西的時候都被吐槽了遍。
    最後是他們主管趙麗親自去直播間送了一次東西，回來就告訴他們以後都不用管了，如果後麵還有人來，就讓他們直接去辦公室找她。
    他們部門幾個人後來偷偷在私下裏吐槽，雖然因為傳啟公司的針對，公司主播帶貨都不是很順利，直播間也天天有人在帶頭刷差評。
    尤其是幾個頭部主播更加不順利。
    因為公司用的是個人賬號帶貨，所以對個人的影響也很大。
    琳達在那幾天，個人賬號的粉絲都掉了一大半了，她本來平時脾氣就不大好，又遇到直播間被針對，實在是氣不過，索性就借口直播間缺少各種東西，讓其他員工給她送過去，但是送過去了又被她各種嫌棄發泄。
    當然，琳達不是唯一一個這樣發泄的大主播，隻是她的頻率相對比較高。
    後來踢到了趙麗這個鐵板，才收斂了起來，不再通過這種方式去發泄情緒。
    程悠悠也沒想到，自從琳達被傳啟公司挖過去之後，還能在公司聽到她的消息，內心不禁百感交集。
    因為他們老板平時不讓他們在辦公室裏討論已經離職的員工，一聽到就會很生氣。
    而對於陳昊這個人，程悠悠其實以前也不熟悉，但是後來接觸下來，發現他的性格還不錯的，而且他和琳達以前也沒有過交集——再簡單來說，琳達單方麵看不上陳昊這樣的主播，覺得他沒能力。
    郝樂有一次和他搭檔直播帶貨，不小心在直播間說錯了話，導致本來要下單的顧客退單了，陳昊當時反而還安慰他沒關係。
    而且平時私下裏也會和他們這些沒有經驗的員工聊天，很耐心的教授一些帶貨流程和帶貨話術等等。
    所以這兩個人現在怎麽會搭上關係的呢？程悠悠一邊走下樓梯，一邊思索著剛才聽到的消息。
    琳達......沒有和老板說......賬號......聊天記錄......
    再聯想到剛才兩人吵架一直提到的騙子......老板罵陳昊遲早傾家蕩產......罵他是公司破產的罪魁禍首......陳昊反駁......
    最終，程悠悠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總之不管具體到底發生了什麽，過程應該就是前公司已離職主播琳達用什麽方法騙了陳昊，她用賬號聊天，通過陳昊，介紹了一個騙子給老板，老板被騙了，然後公司更沒錢了。
    事實上也和程悠悠猜想的差不多。
    不過程悠悠沒有想到的是，就在她前腳開始走樓梯的時候，吵架被撇下的老板已經從門裏出來了，也怒氣衝衝的走到電梯口，恰好此時有一部電梯在本樓層停著，老板就直接乘坐電梯下樓了，中間沒有停頓，電梯直達一樓。
    正巧碰上了乘坐另一部電梯，但是中途停了幾次，此刻拿著手機正在走出電梯的陳昊。
    陳昊以為老板還在辦公室整理情緒，不會那麽快下樓，所以他此時也沒有過多去關注周圍，他正在繼續專心打電話，安慰著手機對麵的琳達，“琳達，我知道你被挖到傳啟公司之後，一直是心懷愧疚，覺得對不起我們這些留下的員工。”
    “上個月回家鄉參加親戚婚禮，在酒桌上聽到你們街坊鄰居中有幾個人，以前在一個王老板的食品廠裏工作過，工資待遇都很不錯。又花心思去進一步打探下來，發現他是這十裏八鄉有名的大老板，做了十幾年生意，為人慷慨。”
    “聽說這個王老板最近想往線上的帶貨直播這行發展，正愁沒找到人，所以你就又花了大力氣，各種人情，聯係到這個王老板，說想拿下了這個代理。還特意避開了傳啟公司的領導和同事，回頭偷偷聯係我，說想幫幫前公司渡過難關，介紹這個王老板給我們認識。”
    “本來談的好好的，定金都付了，結果誰會知道這個王老板居然是個騙子！但是我知道你也不是故意的，你花費了那麽多心思和人情，你放心，我不會把你說出去的，我們今天晚上吃飯再聊......”
    聽到這裏的老板，已經是忍無可忍，原來是琳達這個女人搗的鬼！
    他忍不住上前拉住了陳昊質問他，兩個人又在一樓開始對吵起來。
    而此時的程悠悠早就已經走到了一樓，她為了避免正麵遇到電梯出來的陳昊，幹脆選擇從大樓後門出去了，也就錯過了這場得知公司破產真相的大吵。
    而就在當天晚上，老板突然在公司大群裏發言告訴大家，明天開始都不用來上班了，公司已經一分錢都沒有了，明天開始公司正式走破產清算程序，隻要趙麗和李然兩個人過來協助就行。
    再後來，老板把倉庫裏剩餘的貨和辦公室最後的一些辦公用品都打包低價賣了出去，拿到的最後一點錢給大家當做補償，分完之後大家就各奔東西了——而陳昊那時已經自己退群了，後來他有沒有去找琳達就沒人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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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程悠悠迷茫的拿著到手的幾百塊錢，選擇回到了北市，在本地找了一份新工作。
    自此之後，同事們天各一方，時間長了，也就逐漸不再聯係了。
    思緒從回憶中轉了回來，程悠悠抬頭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下午1730了，可以準備下播了。
    “非常感謝今天大家的陪伴，尤其是感謝今天在直播間下單的家人們，主播準備要下播了。如果還有家人們想要購買直播間同款同價位的堅果，可以稍後在今天晚上2100上kk直播，主頁麵搜索星海兩個字，就會進入我們公司的直播間了。”
    【d大人】啊？就結束了嗎？晚上還是主播直播嗎？
    【d大人】話說回來，主播你是從哪裏知道人家賬號的啊？為什麽你同事都不知道啊，就是那個卷發的，他剛才特別懵逼的看著你。
    【d大人】晚上9點是不是，主播你等我晚上再來找你啊。
    【d大人】直播間的這款堅果很好非常好特別好，吃了這款堅果，可以獲得百分百加的遊戲好運加成buff。
    又是一個新觀眾，而且還是一個話癆。程悠悠內心一邊吐槽，一邊回答他，生怕回答的慢一點，這位d大人就要繼續狂發彈幕。
    好家夥，這手速，他簡直比水軍還能刷。
    “我們公司每天下午的1600和每天晚上的2100都是固定時間直播帶貨，下午的直播是包括我在內的四位主播輪流開播，晚上則是我們公司另外幾位主播輪流進行直播。”
    “比如像今天我今天開播了，按照正常排班來說，我就要到後天下午再開播了。”
    “但是不管是哪一位主播在開播，家人們都可以在我們星海公司直播間獲得同樣折扣的商品。”
    那可不一定。這一刻，直播間所有粉絲都在心裏集體否定。
    後天下午4點對吧？他們記住了。
    “最後，再次感謝大家的陪伴，所有直播間的家人們，下次開播再見。”
    在說話的時候，程悠悠已經把手指按在了退出直播的按鈕上。
    而這時候，直播間又陸續刷出4條新的彈幕發言，伴隨著直播間的關閉，程悠悠隻來得及瞥了一眼內容，不是水軍的發言，居然又是4個下單的新觀眾。
    【菲菲糖】主播很厲害，希望能夠成為和主播一樣的人。
    【悠悠粉絲1號】主播勇敢向前飛，我們粉絲永相隨！主播天下第一！
    【王菊芬】主播賣的堅果非常好，個頭大，價格實惠，已下單。
    【退一步真的能海闊天空嗎】堅果質量很好，支持主播。
    今天的直播結束了。
    下播後，程悠悠喜滋滋的看到她的個人賬號，新增了十個新粉絲——原來的粉絲數是18人，都是現在公司同事和朋友的關注。
    剛準備站起來整理東西等下班，打開直播室的門，迎麵而來的是等在外麵的趙麗幾人的歡呼。
    沒錯，小張已經在剛才直播的時候，把今天的銷量和情況都發送在公司大群裏了。
    雖然並沒有多少單，但是今天這可是程悠悠的開門紅——公司唯二的兩個零蛋啊，今天終於也開單了。
    胡櫟櫟在一邊幽幽的注視著幾人，內心悲憤，她以後就是那個唯一剩下的零蛋主播了嗎！
    趙麗則非常欣慰，她拉著程悠悠問她今天在直播中的細節，從零蛋到十單呢，如果有什麽心得可以幫助到其他同事就更好了。
    程悠悠“可能是比較喜歡我的性格......”
    郝樂在一旁狂點頭表示讚同，並補充道，“悠悠今天在直播間發飆罵了那些水軍，罵的是真讓我痛快......對了，悠悠剛才說有個賬號是琳達的。”
    趙麗震驚，“什麽？”既震驚悠悠在直播間罵人，又震驚前同事琳達用賬號蹲守在直播間，還震驚悠悠是怎麽知道賬號是琳達的。
    當然，其實她最震驚的是，這樣都能賣出去10單？今天的觀眾性格都挺怪啊。
    於是她又風風火火的拉著程悠悠去了會議室，準備詳細問問她到底是怎麽個事情。
    剩下的幾個同事們麵麵相覷了幾秒鍾，實在忍不住吃瓜的誘惑，於是也跟在後麵一溜都去了會議室。
    下班可以先等等，讓他們先去吃個瓜。
    而另一頭，傳啟公司直播室裏，一口被叫破身份的琳達此時卻不敢掉以輕心，她麵色凝重，咬著指甲快速思考。
    她不熟悉程悠悠這個前同事，不清楚她的性格，但是同樣的，反過來說，程悠悠應該也不熟悉她才對。
    既然雙方都不熟悉，那程悠悠一口叫出賬號持有人的這件事，就讓人值得深思了。
    這個事情是程悠悠自己發現的，還是趙麗或者其他人想通過程悠悠警告她的？
    而且這個賬號，她明明每次登錄都很小心，每次都觀察好周圍沒人，也沒有監控才登陸的。
    難道是她以前在星海公司用賬號的時候還是被誰不小心看到了嗎？
    沒道理啊，所以程悠悠到底是怎麽發現的？趙麗他們也都知道嗎？
    最重要的一點是，如果這個賬號被星海那群人確認是她的，那她這個賬號就廢掉了。
    而對於她來說，這個賬號在做有些事的時候，也是相當有用的，尤其是對星海的人。
    她要去和羅軍商量下後麵針對星海公司的事情，至少不能在用這個賬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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