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1日，淩晨兩點。
    外界氣溫快到零下了，但指揮部靠著恒溫係統，還保持著舒適的溫度。
    此時此刻，指揮部裏依然忙碌，輪夜班的人堅守在崗位上。
    突然，走廊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其他人看去，隻見那個叫李月的前市長秘書室秘書行色匆匆地跑過去。
    “發生什麽了？”
    “這個李月好像負責的是一條特殊的線，保密程度很高。”
    “別說了別說了。”
    李月匆匆跑到章正天的休息室外，被警衛攔下：“首長剛睡下。”
    李月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報告首長。”
    警衛員見她這麽著急，也不敢耽誤，進去叫人。
    很快，章正天披著衣服從裏麵出來：“什麽事？”
    李月把手機給章正天：“您自己看吧。”
    章正天一看，當即色變：“立刻通知大家開會！”
    五分鍾後，會議室裏。
    章正天道：“情況就是這樣，大家發表一下看法吧。”
    一個中年男人當先開口：“我認為，還是應該盡快把實習經驗刷滿，讓小薑成為真正的列車長再說。隻有這樣，我們才有把握把一千名同誌送進列車。”
    一位麵色嚴肅的女性專家皺眉反駁：“既然這100個項目關係到未來列車長的能力，我們就要重新審視這件事，不能為了眼前的小利，而放棄長遠的大利益。”
    又一人道：“何為小利？送我們的同誌上求生列車，這就是目前最大最重要的事情。這事關藍星的未來，絕對不容有差錯！”
    再一人開口道：“但你們也別忘了，我們急於讓薑啟同誌成為列車長，是因為需要她的列車長能力來替一千名同誌隱藏身份，歸根結底，主動權在她身上。”
    “如果她心中有祖國和人民，就應該知道怎麽做才是最正確的。”
    “話不能這麽說，她如果成了一個很弱的列車長，也無法幫忙隱瞞身份吧，而隻要她夠強，一千名同誌去不去列車，倒也不影響大局。”
    “也不能這麽斷定吧，我們送一千人上列車，誰能斷言他們中不會有人也獲得特殊機緣，開出列車長這條線？”
    “所以，為了賭一個可能性，放棄眼下現成的列車長嗎？”
    “薑啟本質上畢竟隻是普通人，把所有希望都壓在她一個人身上，是不是太冒險了？”
    “你這是偏見，以薑啟這兩天的表現來看，她未必擔不起重任。”
    大家爭執不休，章正天聽了幾分鍾，拍拍桌子：“好了。”
    大家都安靜下來。
    章正天：“讚成盡快刷滿經驗的舉手。”
    大家互相看看，稀稀拉拉舉起了幾隻手。
    章正天：“讚成徐徐圖之，讓薑啟同誌走強大列車長路線的舉手。”
    這次大約三分之一的人舉手了。
    剩下大約有一半的人沒有表態。
    章正天問：“沒表態的人什麽意思？”
    那一半中有人開口：“折中。讓薑啟放棄強者路線，她恐怕不甘心，其實別說她不甘心，我們難道就甘心？
    “現在實習期，隻要觸發一個技能，並練習上一千遍，就能徹底掌握這個技能。這簡直是傻瓜式教學、填鴨式成長，這種機會不用在有價值的技能上，就是暴殄天物。
    “薑啟強了，對我們國家、我們藍星，是有好處的，薑啟未來的上限，說不定就是未來藍星的上限，你們甘心放過這麽一個拔高上限的機會嗎？”
    眾人沉默。
    這人語氣緩了緩：“但同樣的，放棄一切，隻為托舉她一個，這和我們全體人類的利益是不相符的。萬一她在成長路上夭折，我們將什麽都得不到，那對於藍星而言，是滅頂之災。”
    所有人默默點頭，是這個理。
    “所以，折中。實習經驗可以緩些刷，盡量挖掘有價值的項目。但另一方麵，送一千人上列車的計劃不能停，哪怕不能送這麽多，至少也要送幾十幾百個上去，這些人是火種，是希望，是機會，也是能和薑啟互為倚助的存在。我想，這一點，薑啟同誌也是認同的。”
    會議室裏又陷入沉默，大家都看向章正天。
    如今春城與外界失聯，春城之內最大的就是章正天，最後還是要由他拍板。
    章正天又說：“同意折中的，舉手。”
    這次幾乎所有人都舉手了，便是有幾個頑固的還是麵露不讚同，也沒有再說什麽。
    章正天道：“那就這麽定了。”
    ……
    淩晨三點，605。
    薑啟沒有睡，站在窗前看著外麵大風裹挾著雪粒，一顆顆砸在玻璃上，發出清脆細碎的聲響。
    她在等待，等待指揮部的消息，這將決定她和指揮部是否還能繼續合作下去。
    這時手機響了，是章正天的來電，她伸手接起來。
    “章首長。”
    “小薑同誌，關於實習經驗的事情，指揮部已經討論出結果了，接下來，指揮部會繼續不遺餘力地幫助你走強大列車長的路線。”
    薑啟眉頭一鬆，道：“走強大路線，就意味著項目觸發要很慎重，也就是說，在未來一個月內，我估計無法完成全部項目，刷足實習經驗。”
    章正天歎氣：“這也是難免的，我們也商議過了，上了列車後，應該會有更有價值的項目，所以，保留一些項目等到列車上再觸發是明智的。”
    他語重心長地說：“小薑同誌，你將玩家降臨的事上報給國家，是信任國家，你幫助春城規避了巨大的風險，於國有功，國家不會讓你這樣的好同誌心寒。況且，你變強，就是國家變強，這一點上，你個人和國家、和人類全體的利益是一致的。
    “所以，不用擔心什麽，國家永遠是你最強大的後盾！”
    他話語微微一頓：“隻是我們也希望，即便一個月後你不能成為正式列車長，也能盡力協助其他同誌登上列車。”
    薑啟笑了笑，這位章首長還真是一隻老狐狸。
    雖然這些話有刻意煽情和安撫作用在，但不得不說，確實挺中聽的。
    她知道指揮部那些人，不是個個都完全支持她、信任她，但章正天這番話，等於代表國家表態，這也就夠了。
    她整個麵部都放鬆下來：“這是應該的，到了列車上，我也是需要幫手的，我會好好研究如何替大家隱藏身份的。”
    章正天在那頭也仿佛鬆了一口氣一般。
    薑啟問：“我送去的那管血，化驗結果怎麽樣？”
    “還在深度化驗中，不過目前看來，並沒有特別的改變。”
    薑啟點點頭，又問：“請問現在已經抓住幾個玩家了？”
    “後來又抓了10人，現在一共21人。”
    “都還活著嗎？”
    “是的。”
    薑啟看著窗外說：“要處死他們的時候，請通知我，我要親自動手。”
    “這……”
    薑啟說：“殺死玩家，估計也能觸發什麽技能吧。還有，關於如何觸發高質量項目，我有一些想法，計劃書我一會兒發給李月，希望指揮部能替我安排一下，明天一早，我就要行動。”
    三分鍾後，通話結束，薑啟把自己做好的計劃發給李月，肩膀都鬆懈下來。
    這是最好的結果了，她需要指揮部的配合和托舉，她也需要強大的盟友，她更想要一個強大穩固的藍星作為自己的大後方。
    而對於指揮部和國家來說，他們願意繼續在自己身上投資，把大部分籌碼壓在自己身上。
    目前為止，他們依然是互相依靠、互利雙贏的關係，希望以後也能一直如此。
    房門被敲響，薑啟回頭看去，董盛風披了個外套站在門口：“那個，我不是故意聽的，你門沒關緊。我剛才聽到，你要殺玩家？可這不會和關愛玩家這一項衝突嗎？”
    “不是你說，要往歪門邪道的方向嚐試嗎？”
    董盛風無言以對。
    薑啟放下手機：“我不否認這有風險，但觸發實習項目本身就是一場賭博和冒險。”
    反正她是一定要得到一個列車，一定要在列車求生這個遊戲中深耕，去尋找她丟失的記憶的，為此，一切冒險都是值得的。
    她站在窗邊側身過來，燈光沒照到的半邊臉有點暗，忽而被窗外的碎雪映亮，顯出眼底薄情淡漠的情緒來，那是對自身安危的淡漠，和對行事手段的無所顧忌。
    這一刻，董盛風忽然覺得眼前這個人十分陌生，至少和資料中的她是截然不同的。
    她總覺得，薑啟表現出來的性格，和她的出身經曆相比，要更為複雜。
    到底是三個副本、幾個月的生死掙紮，可以讓人變化這麽大，還是她身上還有別的秘密？
    這時薑啟完全轉過身來，笑道：“時間不早了，明天我們可能要出遠門，早點休息吧，董隊長。”
    她這一笑，董盛風又覺得薑啟身上的陰影散去，露出了幾分二十多歲女孩應有的簡單和生動。
    不過，出遠門？這是又有什麽新計劃？
    ……
    等董盛風離開，薑啟打開列車長麵板。
    【姓名：薑啟
    身份：列車長
    級別：實習（6.274/100）
    （注：目前你已完成5個實習項目，另有4個實習項目正在進行中，分別是……
    你可以選擇同時進行的項目數為個）】
    選項裏有1到10，10個選擇。
    薑啟選擇把項目數設定為5個，然後拿著那個血滴吊墜喃喃自語：“我什麽時候才能做出這種吊墜？這吊墜是怎麽做成的？到底怎麽才能瞞過列車長的眼睛呢？”
    說了半天，麵板一點反應都沒有。
    她：“……”
    顯然，自言自語這種方式無法觸發什麽項目，必須有實際行動。
    行吧，她把同時進行的項目數設為4個，睡覺睡覺。
    ……
    玩家降臨的第一天，就這麽基本平穩地過去。
    第二天天亮之後，小區裏發出一聲聲此起彼伏的驚歎，把睡夢中的人們吵醒。
    大家趴窗口上一看，哇塞，入目皆白！
    房屋、樹木、道路、車輛上都覆蓋了一層巴掌深的積雪，屋簷下掛了一溜兒的冰刺，窗戶上、牆上結了一層冰霜，打開一道窗縫，風吹在臉上如同刀割一樣，又冷又疼。
    春城人民傻眼了。
    春城別說下這麽大的雪了，過去這麽多年，連一個雪粒子都沒見過。
    “我的乖乖，這還是春城嗎？還是給我幹到哪裏來了？”
    原住民們又驚又怕，但也有些人興高采烈地出去玩雪。
    艾因在樓上看去，感歎道：“什麽都不知道也挺好的，至少還能無憂無慮地打雪仗。”
    青麥說：“那也無憂無慮不了幾天了，按現在這降溫速度，不用多久就全副本冰封了。”
    艾因從窗外收回視線，發愁道：“我們的物資還遠遠不夠，可惜這裏開放的店鋪很少，想買物資都不知道要去哪裏買。”
    青麥往隔壁看了眼：“要不去問問隔壁？她們昨晚下半夜才回來，能幫物業幹活到那麽晚，應該知道不少消息吧。”
    兩人正要去問，忽然小區廣播又響了起來：“請各位業主立刻到物業中心集中，請各位業主立刻到物業中心集中。”
    艾因兩人對視一眼，這又發生什麽事了？
    “走，去看看。”
    她們這邊剛打開門，被冷風吹了一臉，隔壁605門也開了。
    薑啟和董盛風兩人穿著軍大衣，戴著軍大帽，圍著厚實的圍巾，戴著毛茸茸的手套，腳上穿著加絨的防滑靴子，胸前還掛了個保暖水壺，一副急匆匆出門的樣子。
    艾因&青麥：“……”
    她們上下看二人的打扮：“你們這衣服……看起來好保暖啊。”
    是的，是看別人穿著，都覺得自己身體跟著暖起來的程度，感覺這衣服能扛零下四五十度的嚴寒。
    董盛風笑眯眯道：“是吧，昨天我們幫物業許多忙，這身行頭就是酬勞。”
    她大方地拉開衣襟給兩人看：“大衣裏麵還有夾層，可以貼好多暖寶寶。對了，我們這裏麵貼身的衣服，也是物業發的，是什麽自發熱布料，穿上一下子就暖和了。”
    兩個玩家：“……”她們心裏有點酸溜溜的，這就是NPC福利嗎？看起來真的好保暖啊。
    NPC在災難中的待遇處境居然比玩家還好，這上哪說理去！
    她們隻能問：“這衣服哪裏能買到嗎？我們想買，錢不是問題。”
    “買？那應該買不到的呀，今天應該基本所有商店都不開門了，你們就安心呆著吧，政府不會不管我們，到時候會派發物資來的。”
    艾因兩人心中更鬱悶，她們不想等著派發物資，想也知道那肯定不會很多，她們就想有機會購買大量物資。
    她們進來這個副本前，咬牙用列車幣換了不少副本幣，結果手裏有錢都花不出去！
    薑啟在一旁看著兩人臉上的鬱悶，心說錢不是問題？可是你們花的錢，等副本結束，不過是一堆廢紙罷了。
    與其讓你們用沒有價值的廢紙換珍貴的物資，不如讓你們老老實實拿出勞動力來換，順便給我當當實習素材。
    她催促董盛風：“好了，快走吧，要真是去碼頭搬物資，晚了就趕不上趟了。”
    艾因忙問：“什麽去碼頭搬物資？”
    薑啟含糊道：“我們也不是很清楚，昨晚在物業中心聽了一耳朵。”說著，拉著董盛風就走了。
    艾因氣結，昨天還說這個鄰居是友善型NPC呢，今天就對她們藏著掖著了，怕她們分一杯羹嗎？果然人都是自私的，這些NPC也不例外。
    “走，我們跟上！”艾因拉著青麥跟上去，有物資可以拿，可不能落下她們玩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