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權力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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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鳴不記得,自己說出“願意”兩個字的時候,心裏在想什麽。
    他的大腦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清空。
    走出別墅時,夜風裹挾著潮濕的溫熱鑽進衣領。
    楊鳴感到一陣窒息,不是因為背叛了沈沫,而是被迫直麵一個殘酷的現實:他自以為掌控的命運,不過是一場自欺欺人的幻覺。
    路燈在頭頂投下昏黃的光暈,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
    這個影子似乎在無聲地嘲笑著他過去的天真,那些關於靠實力就能在這個圈子立足的幻想,此刻都顯得如此可笑。
    張靜是否適合做妻子?
    這個問題本身就帶著某種諷刺意味。
    在這個世界,很多時候,婚姻從來就不是感情的歸宿,而是一場關鍵時刻用來交易的籌碼。
    就像街頭混混們常說的:隻有大家都不幹淨了,才能真正綁在一起。
    楊鳴太過清楚張誌強的用意。
    這場婚姻就像一根無形的繩索,要將他牢牢拴在翰海的權力核心。
    就如同當初大毛讓花雞沾血一樣,這是一場殘酷的入會儀式。
    在道上,永遠不會有清白的旁觀者,隻有共同進退的“自己人”。
    楊鳴的能力確實值得肯定,但正是這份能力讓張誌強感到不安。
    有時候太過鋒利的刀鋒總是需要一個牢固的刀鞘。
    張誌強不能容忍任何失控的可能,即便要犧牲自己的妹妹。
    而張靜的沉默不是屈服,而是另一種覺醒。
    那雙眼睛裏燃燒著某種危險的光芒,仿佛一隻蟄伏已久的野獸終於嗅到了鮮血的氣息。
    她不怨恨哥哥的安排,相反,這場看似荒謬的婚姻反而釋放了她內心深處的渴望。
    從省城回來是她的第一次選擇,而現在,這場沒有愛情的婚姻將是她第二次選擇。
    每一次選擇都在將她推向那個充滿暴力與背叛的黑道世界,而她似乎對此甘之如飴。
    ……
    回到家,楊鳴推開門時,空間裏彌漫著一種若有若無的空虛,仿佛某些本該存在的溫度被人為抽離。
    茶幾上的信封在夜色中泛著幽幽的白光,像破碎的玻璃,靜靜切割著最後的溫存。
    楊鳴凝視著它,喉嚨深處泛起一絲苦澀。
    指尖觸碰信封的質地,這種觸感曾經代表著溫暖,此刻卻如同某種無聲的控訴。
    拆開封口的動作異常緩慢,仿佛在進行一場莊重的儀式。
    信紙上的字跡工整得近乎刻意,每一行都像是在尺子的規製下完成。
    這種近乎偏執的完美,暴露了寫信人內心的波瀾——越是想要表現平靜,反而越顯得痛楚難當。
    “阿鳴:
    王海來找過我了。
    他和我說,你要和別人結婚了。
    其實我早就猜到會有這麽一天。
    像你這樣的人,不可能一直留在我身邊。
    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過得很開心。
    你是第一個真正對我好的人,沒有把我當成那種女人。
    你給我開了服裝店,讓我像個正經人一樣活著。
    說實話,我做夢都沒想過自己能有今天。
    我收拾了東西,你放心,衣服首飾我都沒帶走,那些都是你給的。
    我隻帶走了我來時的那個舊包。
    我想,這樣最幹淨。
    孫巧說要跟我一起走,但我沒同意。
    她在這邊應該會很好,讓她留下來繼續幫你做生意吧。
    我回老家去了,那邊小姨給我介紹了一個小超市的工作。
    雖然工資不高,但能養活自己。
    你不用擔心我,我早就習慣一個人了,我會照顧好自己。
    以後別找我。
    我知道你能找到我,但請你別來。
    讓我安安靜靜地過日子,行嗎?
    我不怪你。
    在這個圈子裏,我們都明白,有些事情是必須的。
    你要往上走,我最終會成為你的累贅。
    保重。
    沈沫。”
    文字如同細密的鋼針,一字一句紮進楊鳴的胸膛。
    即便準備再充分,預期再清醒,當真正麵對這種決絕時,內心還是會泛起無法抑製的痛楚。
    沈沫的影子在記憶中緩緩浮現。
    那個女孩就像春日裏最溫柔的雨,從不喧囂,卻總能在最需要的時候悄然出現。
    她熟悉他每個微小的習慣,卻又懂得保持恰到好處的距離,從不讓溫存變成負擔。
    正是這種體貼,此刻卻如同最鋒利的刀。
    她選擇了無聲告別,連最後的責備都吝嗇給予,這種克製的溫柔反而讓疼痛更加難以忍受。
    夜色在窗外凝結,室內的空氣仿佛在一點一點凝固。
    楊鳴感覺到某種情緒正在胸腔裏積聚,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
    那不僅僅是憤怒,更像是倔強的尊嚴在叫囂。
    房門在身後重重關上,發出一聲悶響。
    奧迪車上。
    朗安從未見過這樣的楊鳴。
    往日那個波瀾不驚的老大似乎在這一刻褪去了所有偽裝,露出了內核中最危險的本質。
    他身上散發出的冷意讓朗安感到一絲不安。
    “去王海家!”
    簡短的四個字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裹挾著足以凍結空氣的寒意。
    朗安幾乎是本能地發動了汽車,引擎的轟鳴聲在夜色中顯得格外沉悶。
    十分鍾後,楊鳴站在王海家的客廳,周身散發著某種令人窒息的氣息。
    吳芳察覺到空氣中的危險,在王海的示意下悄然退入臥室,高跟鞋的聲音消失在客廳裏。
    “我還以為,你至少要明天才會來找我……”
    話音未落,一記淩厲的側踢已經劃破空氣。
    王海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防禦,整個人就被巨大的衝擊力摜向茶幾。
    玻璃破碎的聲音格外清脆,碎片在地板上綻開。
    “你他媽的瘋了?!”王海狼狽地躺在玻璃碎片中,咒罵聲裏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楊鳴的目光冰冷,聲音卻異常平靜:“把槍給我。”
    朗安站在原地,瞳孔微縮。
    他第一次在自己這位大哥身上感受到如此純粹的殺意。
    “沒聽到嗎?!”
    “鳴……鳴哥……”
    “槍!”
    片刻,鋼鐵的冰冷觸感從朗安手中轉移到楊鳴掌心。
    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地上的王海,像一隻正在凝視獵物的冷血動物的眼睛。
    “楊鳴!”恐懼終於撕破了王海的鎮定,“你……你他媽為了一個坐台小姐,你要對我下手?這是強哥的意思,我隻是負責執行。你他媽能不能冷靜點?”
    鮮血從王海身下的玻璃碎片間緩緩滲出,在地板上勾勒出不規則的圖案。
    “強哥不可能讓你在娶了他妹妹之後,還擁有別的女人……你應該很清楚……而且我已經讓人給沈沫家裏匯了一筆錢,她以後的日子肯定會過得更好……”
    王海的聲音裏帶著某種急切的說服欲:“她跟著你,隻會害了她,如果你真的……”
    扳機扣動的聲音在這一刻格外清晰。
    槍聲在封閉的空間裏炸裂。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