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下午兩點，江城郊區的一處民房外。
    一輛金杯麵包車停在門口，引擎已經發動。
    阿軍在老鬼的攙扶下從屋裏出來，他故意表現得很虛弱，走幾步就要停下來喘口氣。
    “軍哥，真的沒問題嗎？”老鬼低聲問。
    “演戲演全套。”阿軍小聲回答，然後提高音量，“慢點，傷口還疼著呢。”
    幾個鄰居正好在門口聊天，看到這一幕都投來關注的目光。
    阿軍知道，這些人裏肯定有人會把消息傳出去。
    他彎著腰鑽進車裏，老鬼和阿彪一左一右坐在他兩邊。
    老貓坐在副駕駛，司機是個新麵孔，從隆城調來的兄弟。
    車子緩緩啟動，拐出巷子。
    五百米外的一個路口，一輛灰色桑塔納裏，劉老三的手下小李正盯著後視鏡。
    看到金杯出現，他立刻發動汽車。
    “跟上了。”小李對著手機說，“金杯麵包。”
    “小心點，別跟太緊。”電話那頭是劉老三的聲音。
    小李保持著三四輛車的距離，不緊不慢地跟著。
    城區的路況複雜，車多人多，他必須集中精神才不會跟丟。
    金杯麵包車的速度不快，似乎是照顧車上傷員的緣故。
    每個紅綠燈都會提前減速，轉彎的時候也很小心。
    快到城郊結合部的時候，前麵出現了一家汽車修理廠。
    金杯麵包車打了轉向燈，緩緩駛進修理廠大門。
    小李皺起眉頭，把車停在路邊。
    “怎麽了？”劉老三在電話裏問。
    “他們進了個修理廠。可能是車有問題。”
    “盯緊點。”
    小李點燃一支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修理廠大門。
    這一等就是十五分鍾。
    期間有幾輛車進進出出，但都不是目標。
    終於，金杯麵包車重新出現在視線裏。
    “出來了。”小李掐滅煙頭，發動汽車。
    車子繼續往城外開，道路逐漸變得冷清。
    兩邊的建築越來越少，取而代之的是農田和樹林。
    小李不得不拉開更遠的距離，以免被發現。
    與此同時，在那段預定的山路上。
    劉老三帶著四個手下已經就位。
    他們把幾塊大石頭和粗樹枝橫在路中間，看起來像是山上滾落的。
    這種事在山路上很常見，不會引起懷疑。
    “都準備好了嗎？”劉老三檢查著手槍裏的子彈。
    “放心吧劉哥。”小兵拍了拍腰間的槍，“這次保證不會失手。”
    另外三個人也都亮了亮家夥。
    五把槍，二十多發子彈，對付幾個人綽綽有餘。
    “記住，一會兒動手要快。”劉老三叮囑道，“主要目標是阿軍，其他人能不殺就不殺。動靜太大不好收場。”
    幾人分散到路兩邊的灌木叢裏。
    山路本就狹窄，兩邊都是陡坡和密林，是天然的伏擊地點。
    二十分鍾後，遠處傳來汽車引擎聲。
    “來了。”小兵壓低聲音。
    金杯麵包車出現在視線裏，速度不快，顯然是司機在小心駕駛。
    看到路上的障礙物，車子緩緩停下。
    司機按了兩聲喇叭，見沒人回應，打開車門下來查看。
    就是現在！
    劉老三第一個衝出來，手裏的槍已經舉起。
    小兵和其他人緊隨其後，呈扇形包圍了麵包車。
    “別動！”劉老三大喊。
    司機嚇得舉起雙手，臉色煞白。
    小兵一把拉開車門，槍口對準車內。
    下一秒，他愣住了。
    車裏空空蕩蕩，除了司機，一個人都沒有。
    “中計了！”
    這個念頭剛在劉老三腦中閃過，遠處就傳來汽車轟鳴聲。
    幾輛麵包車從兩個方向疾馳而來，還沒停穩，車門就被拉開。
    二十多個彪形大漢跳下車，手裏都拿著砍刀和鋼管。
    “草！”劉老三知道大事不妙，舉槍就射。
    “砰！砰！”
    槍聲在山穀裏回蕩。
    衝在最前麵的兩個人應聲倒地，鮮血立刻染紅了地麵。
    “有槍！快躲！”
    阿軍的人訓練有素，立刻分散躲到車後和路邊的大石頭後麵。
    劉老三這邊的人也開始射擊。
    一時間，槍聲大作，子彈打在車身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劉哥，怎麽辦？”小兵的聲音有些顫抖。
    “先幹掉幾個再說！”劉老三咬牙切齒。
    然而他們沒想到的是，對方也有槍。
    “砰！”
    一聲槍響，小兵身邊的樹皮被打飛一塊。
    他嚇得趕緊縮回腦袋。
    老鬼趴在一輛車的引擎蓋後麵，手裏握著一把五四式手槍。
    剛才那一槍就是他開的。
    旁邊的老貓也掏出了槍，正在瞄準。
    “他們也有槍！”
    劉老三手下一個叫阿東的喊道。
    話音剛落，老貓的槍響了。
    阿東悶哼一聲，捂著肩膀倒在地上。
    形勢急轉直下。
    劉老三這邊隻有五個人，對方有二十多個，而且至少有三把槍。
    最要命的是，他們的子彈有限！
    “劉哥，撤吧！”另一個手下喊道。
    劉老三紅著眼睛：“撤個屁！都到這份上了！”
    他探出頭，對著最近的一輛車連開三槍。
    子彈打碎了車窗，但沒有擊中人。
    阿彪趁著這個機會，帶著幾個兄弟從另一邊包抄過來。
    他們都是隆城來的好手，身手了得。
    “小心右邊！”小兵大喊。
    但已經晚了。
    一個兄弟衝到小兵身後，一鋼管砸在他持槍的手腕上。
    小兵慘叫一聲，手槍脫手飛出。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老貓的槍又響了。
    “砰！”
    子彈打進小兵的大腿，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小兵！”劉老三想要去救，但密集的彈雨把他死死壓製在掩體後麵。
    這時，一直沒露麵的那個手下突然從灌木叢裏鑽出來，撒腿就往山下跑。
    “媽的，孬種！”劉老三破口大罵。
    形勢已經完全失控。
    阿東中槍倒地，小兵腿部中彈失去戰鬥力，一個逃跑，隻剩下劉老三和另一個手下還在苦撐。
    劉老三瘋狂扣動扳機，但很快，撞針擊空的聲音響起。
    子彈打完了！
    “上！”老鬼一聲令下。
    十多個大漢從掩體後衝出來，揮舞著砍刀和鋼管撲向劉老三。
    劉老三扔掉空槍，從腰間拔出一把短刀：“來啊！草你媽！”
    但雙拳難敵四手。
    第一個衝上來的兄弟被他一刀劃傷手臂，但緊接著，一根鋼管重重砸在他後背上。
    劉老三踉蹌了一下，還沒站穩，又一把砍刀劈在他肩膀上。
    “啊！”
    鮮血飛濺，劉老三單膝跪地。
    但他還在掙紮，短刀胡亂揮舞著。
    更多的人圍了上去。
    刀光閃爍，鋼管呼嘯！
    一刀，兩刀，三刀……
    劉老三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血把地麵染成暗紅色。
    他的動作越來越慢，最後短刀也握不住了。
    “留口氣。”老鬼喊道。
    眾人停手。
    劉老三癱倒在地上，渾身是血，出氣多進氣少。
    他的眼睛還睜著，但已經沒有了焦距。
    與此同時，在江城郊區的另一處民房裏。
    阿軍坐在沙發上，麵前的茶幾上放著一部手機，開了免提。
    “搞定了。”電話那頭傳來老鬼的聲音。
    阿軍露出一絲冷笑：“帶回來，我要親自問問，誰指使他們的。”
    掛斷電話，阿軍靠在沙發上，右手輕輕按著腹部的傷口。
    魚上鉤了，但這隻是小魚。
    真正的大魚，還在深水裏遊著。
    他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大強的臉。
    那個二十二歲的小夥子，為了救他連命都丟了。
    “兄弟，走好。”阿軍喃喃自語。
    窗外夕陽西下，把整個房間染成血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