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湖茶樓位於省城的老城區，是一家經營了十多年的茶樓。
    下午三點，人不多，環境相對安靜。
    餘健選了一個角落的包廂，看起來是經常來這裏的樣子。
    “趙總，你這樣鍥而不舍，讓我很佩服。”餘健坐下來後，示意服務員上茶，“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麽簡單。”
    “我知道您工作很忙，但這個項目關係到幾千人的就業，還有當地的經濟發展。”趙華玲坐在對麵，“如果真的有不合規的地方，我們可以整改，但現在這種狀況，讓我們無所適從。”
    “不合規？”餘健端起茶杯，“你覺得什麽叫合規？”
    “所有的審批手續都齊全，環評也通過了。”趙華玲一口氣說完，“我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麽問題。”
    “趙總，你在商場打拚這麽多年，應該明白一個道理。”餘健放下茶杯，“有些事情，表麵上看起來合規，但實際上……”
    “那您能不能具體說說，實際上是什麽情況？”趙華玲接過話茬，“我們願意配合整改。”
    “我說了，這個事情不是我負責的。”餘健的語氣變得有些不耐煩，“你應該找相關部門。”
    “餘廳。”趙華玲看他還在打太極，語氣變得直接一些，“江城那邊的消息很明確，就是省裏有指示。而省裏能管這個事情的，就那麽幾個人。”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餘健皺起眉頭，“我聽不懂。”
    “那我就說得更直白一點。”趙華玲身體稍微前傾，“我們的項目沒有任何問題，但是有人不希望我們繼續做下去。現在的停工，實際上是人為的幹預。”
    “趙總，你這樣說話就不對了。”餘健的聲音提高了一些，“省裏的每一個決定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不存在什麽人為幹預。”
    “既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那總要有個理由吧？”趙華玲步步緊逼，“我們到現在都沒有收到任何正式的通知，也沒有人告訴我們具體的問題在哪裏。”
    “有些事情，需要時間來處理。”餘健開始變得支支吾吾，“你們先等等，很快就會有結果的。”
    “等到什麽時候？”趙華玲的語氣更加直接，“我們每天的損失都很巨大，而且還有那麽多工人等著開工。”
    “那是你們的問題，與我無關。”餘健站起身來，“我今天能見你，已經是看在鍾副主任的麵子上了。”
    “我明白。”趙華玲也站了起來，“但是餘廳，有些事不是這麽做的。”
    “什麽意思？”餘健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著她。
    “我的意思是，如果這個事情不能妥善解決，那接下來發生的一切，恐怕您也承擔不起。”趙華玲說這話時，語氣很平靜，但是內容卻很重。
    “你這是在威脅我？”餘健的臉色變得難看，“趙總，你覺得你有這個資格嗎？”
    “我沒有威脅任何人的意思。”趙華玲搖搖頭，“我隻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什麽事實？”餘健重新坐了下來，“你說清楚。”
    “有些東西，一旦開始調查，就很難停下來。”趙華玲也重新坐下，“而且調查的結果，往往會超出所有人的預期。”
    “你到底想說什麽？”餘健的語氣變得嚴厲，“有話就直說。”
    “我想說的是，我們眾興公司雖然是民營企業，但是我們也有自己的渠道和資源。”趙華玲說到這裏，稍微停頓了一下，“如果有人想要通過不正當的手段來打壓我們，那我們也不會坐以待斃。”
    “你這是在威脅我。”餘健拍了拍桌子，“趙總，你知道我是誰嗎？”
    “當然知道。”趙華玲的語氣依然很平靜，“但是餘廳，您也應該知道，有些事情一旦開始，就不是任何人能夠控製的了。”
    “那你就試試看。”餘健站起身來，“我倒要看看，你能翻出什麽花樣來。”
    “我希望不會有那一天。”趙華玲也站了起來，“畢竟大家都是為了工作，沒必要搞得這麽複雜。”
    “我再說一遍，要不是看在鍾副主任的麵子上，我根本不會見你。”餘健拿起外套，“我也不接受任何人的威脅。”
    “那就看接下來會怎麽發展了。”趙華玲也拿起包，“我管不了那麽多。”
    兩人幾乎同時走出包廂，在茶樓門口分別上了各自的車。
    餘健的司機問他去哪裏，他沒有回答，隻是坐在後座上靜靜地看著窗外。
    趙華玲坐在車裏，深吸了一口氣，緩緩閉上眼睛。
    她知道自己是在鋌而走險，不過特殊時期，的確需要一些特殊手段！
    ……
    賀楓今年三十四歲，個子不高但是很結實，走路的時候腰杆挺得筆直。
    他是那種話不多但做事靠譜的人，孔強江在的時候就經常說，賀楓這個人你交代給他的事情，不用操心，肯定能辦好。
    多年前在滇南的時候，賀楓還隻是孔強江手下的一個小頭目。
    孔強江看他做事仔細，人也踏實，就把他帶到了身邊。
    後來跟著楊鳴到江城，賀楓的職務也跟著上升。
    孔強江管理金盾保安公司，賀楓就是副總經理。
    表麵上這是一家正規的保安公司，給商場、工地提供保安服務，但實際上大家都知道是怎麽回事。
    有些事情，眾興公司不方便出麵，就通過保安公司來處理。
    孔強江出事那天，賀楓正在公司裏安排人手去工地值夜班。
    接到消息說孔強江在路上被人炸死了，賀楓當時就愣住了，手裏的煙掉在地上都沒有察覺。
    他跟著孔強江這麽多年，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樣的結果。
    葬禮結束後，楊鳴把賀楓叫到辦公室，告訴他以後保安公司就由他來管。
    賀楓當時什麽都沒說，隻是點了點頭。
    他知道楊鳴這是信任他，但他也知道，孔強江的位置不是那麽好坐的。
    這段日子下來，賀楓算是適應了。
    保安公司現在有八十多個人，分成幾個小組，分別負責不同的業務。
    有些是真正的保安，在工地和商場上班，有些則是專門處理特殊情況的。
    賀楓把這些人管理得井井有條，從來沒有出過什麽紕漏。
    楊鳴去了北城之後，賀楓的匯報對象就變成了趙華玲。
    公司裏的人都知道趙華玲和楊鳴的關係，雖然兩人從來沒有公開過，但是大家心裏都明白。
    賀楓對趙華玲的態度和對楊鳴一樣，該匯報的匯報，該執行的執行，從來不問為什麽。
    這天上午，賀楓照例來到保安公司。
    他先檢查了一下各個值班點的情況，然後處理了幾份報告。
    有個保安在工地上和包工頭起了衝突，賀楓安排人去協調。
    還有一個商場反映晚上有小偷，需要加強巡邏。
    這些都是日常工作，賀楓處理起來得心應手。
    中午的時候，賀楓正在辦公室裏吃盒飯，手機響了。
    他看了一眼，是趙華玲打來的。
    “趙總。”賀楓放下筷子，聲音很恭敬。
    “你現在在公司嗎？”趙華玲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
    “在的，趙總。”賀楓站了起來，“有什麽事情需要我處理嗎？”
    電話裏沉默了幾秒鍾，然後趙華玲說：“有個事我需要你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