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東三環外的一家小飯店裏，門麵不大，隻有七八張桌子。
    老板是河省人，做的菜實惠又幹淨，這這段時間以來，陳建國和許雅幾乎天天在這裏吃飯。
    今天的氣氛明顯不一樣。
    許雅的臉上有種久違的光彩，那種因為長期挫折而積聚的陰霾一掃而光。
    她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色襯衫，頭發梳得很整齊，整個人看起來精神了很多。
    陳建國坐在她對麵，手裏拿著酒杯，但沒有喝。
    他的眼睛有些紅，不知道是激動還是別的什麽情緒。
    趙律師坐在兩人中間，桌上擺著幾個簡單的菜：紅燒肉、清炒小白菜、酸辣土豆絲，還有一盤花生米。
    “來，為了案件重啟調查，我們幹一杯。”趙律師舉起酒杯。
    許雅端起麵前的果汁：“謝謝趙律師，如果沒有您……”
    “別這麽說。”趙律師擺擺手，“這是我應該做的。而且主要還是你們堅持得好，沒有放棄。”
    陳建國也舉起了酒杯：“是啊，小雅，你媽媽在天之靈看到了，一定會很欣慰。”
    三人碰了碰杯，許雅的眼眶有些濕潤。
    這段時間，她經曆了太多的挫折。
    一次次的申請被駁回，一次次的希望變成失望。
    有好幾次她都想放棄了，覺得也許真的是在做無用功。
    但今天上午，趙律師突然接到了通知。
    上麵決定重啟對林曉雯案的調查，要求他們配合相關部門進行工作。
    雖然還不知道具體會有什麽結果，但至少說明他們的努力沒有白費。
    “趙律師，那我們什麽時候出發去雲縣？”許雅問道。
    “明天下午的火車。”趙律師夾了口菜，“雲縣那邊已經聯係好了，會有專門的人員和你們對接。”
    陳建國點了點頭：“也好，我也好久沒回老家了。”
    三人開始聊起了雲縣的情況。
    陳建國給許雅介紹那裏的風土人情，告訴她雲縣雖然是個小地方，但山清水秀，民風淳樸。
    許雅聽得很認真，不時地點頭。
    對她來說，雲縣不僅僅是要去的一個地方，更是母親生命結束的地方。
    聊著聊著，氣氛慢慢變得沉重起來。
    “小雅，你想過沒有，到時候事情進展並不順利……”陳建國突然問道。
    許雅放下筷子：“陳叔，不管什麽結果，我都不會放棄。”
    “但是，”陳建國有些擔心，“這中間可能會涉及到很多人，很多利益。我怕……”
    “怕什麽？”許雅的語氣很堅定，“怕有人報複嗎？”
    陳建國沒有說話，但表情說明了一切。
    趙律師這時候開口了：“我理解你的擔心，但是有些事情，該做的就得做。”
    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這麽多年來，我接過很多案子，見過太多的不公不義。有時候我也會想，一個律師的力量到底有多大，能不能真的改變什麽。”
    許雅和陳建國都在認真聽著。
    “但是後來我明白了一個道理。”趙律師的聲音變得沉重，“我們做的每一次努力，都是在為正義鋪路。”
    許雅的眼中閃著光：“趙律師說得對。”
    陳建國深深地歎了口氣：“你們說得都對。隻是，這些年我一直在逃避這件事，現在突然要麵對，心裏有些……”
    “陳叔，我理解。但是您當年能夠站出來，已經很了不起了。現在我們一起努力，一定能夠讓真相大白。”
    趙律師也點了點頭：“老陳，都這個時候了，可不能婆婆媽媽的。”
    陳建國看著許雅，又看了看趙律師，最終堅定地點了點頭：“好，管他娘的會怎麽樣，老子就是要真相大白！”
    三人又碰了一次杯。
    窗外的京城夜色正濃，但這個小飯店裏，三個人的心中都燃燒著一團火。
    ……
    津省，甘市。
    早晨有些霧蒙蒙的，街道上已經有了早起的行人。
    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騎著一輛老式自行車穿梭在街道上。
    他穿著一件洗得有些發白的藍色襯衫，黑色的褲子，腳上是一雙很普通的黑皮鞋。
    幾分鍾後，男人在一個早餐攤前停下，買了兩根油條和一杯豆漿。
    攤主是個五十多歲的大媽，顯然認識他。
    “還是老樣子？”大媽笑著問道。
    “嗯，還是老樣子。”男人點了點頭，掏出五塊錢遞過去。
    二十分鍾後，男人騎車來到了一棟灰色的大樓前。
    樓前掛著“甘市衙門辦公大樓”的牌子，門口站著兩個穿製服的門衛。
    “張組長，又騎車來了？”其中一個門衛主動打招呼。
    “嗯，早上騎車鍛煉身體。”男人笑了笑，把自行車停在指定的位置上，還特意鎖好了車鎖。
    剛停好車，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從大樓裏走了出來。
    她穿著一身黑色的職業裝，手裏拿著一個文件夾。
    “組長，您怎麽又騎車？”女人快步走到男人身邊，“不是已經給您安排車嗎？”
    男人擺擺手：“用不著這麽麻煩，早上騎車鍛煉身體，挺好的。”
    女人有些無奈，但也沒有再堅持。
    她知道自己這個組長的脾氣。
    男人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後問道：“川渝那邊的資料傳過來了沒有？”
    “已經整理好了。”女人立刻回答，“都在會議室裏。”
    男人點了點頭：“那就召集人開會吧。”
    ……
    甘市衙門大樓六樓的一間會議室裏，長條桌周圍已經坐了七八個人。
    這些人年齡不一，有男有女，但都穿著比較正式的服裝，桌上擺著各種文件和筆記本。
    張文朗走進會議室，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都坐下吧。”張文朗擺擺手，在主位上坐下。
    張文朗，四十六歲，省紀委監委第三監督檢查室主任。
    他從縣裏的一個普通幹部做起，先後在組織部、紀委、監察局工作過，一步一個腳印地走到了現在的位置。
    張文朗最大的特點就是認真。
    不管是什麽案子，他都要親自過目每一份材料，親自核實每一個細節。
    在他手裏辦過的案子，從來沒有出現過紕漏。
    同事們都知道，張文朗家裏條件不算太好。
    老婆是個小學老師，兒子正在上高中，一家三口住在一套八十平米的老房子裏。
    但張文朗從來沒有利用過職權為自己謀過什麽好處。
    有好幾次，有人暗示他可以通過一些“靈活”的方式改善生活條件，都被他斷然拒絕了。
    在單位裏，張文朗的口碑很好。
    下屬們都願意跟著他幹活，因為他從來不會把責任推給別人，也不會搶奪下屬的功勞。
    這次餘健案件調查組成立的時候，省裏幾乎沒有猶豫就任命了張文朗擔任組長。
    因為大家都知道，隻有讓張文朗來查，才能查出真相。
    “各位，今天召集大家開會，主要是通報一下最新的情況。”張文朗的聲音不大，但很有穿透力。
    他打開麵前的文件夾，掃了一眼在座的每個人。
    這些都是從省裏抽調來的精兵強將，有紀委的，有檢察院的，還有執法隊的。
    “前幾天，又有了一些新的情況。”張文朗繼續說道，“我讓小李整理了一些資料，需要我們仔細分析。”
    會議室裏的氣氛變得嚴肅起來。
    大家都知道，餘健的死亡並不簡單，背後可能涉及到很複雜的利益關係。
    張文朗看了看坐在自己右手邊的女副手：“小李，你來給大家介紹一下具體情況。”
    李副手站了起來，打開手中的文件夾：“好的，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