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東湖小區。
    這是一套三室兩廳的房子，裝修很簡單，白色牆麵，普通的瓷磚地板，家具也都是很常見的那種。
    客廳裏擺著一套棕色的沙發，茶幾上放著一些雜誌和遙控器。
    餐廳裏，一張四人座的餐桌上擺了四五個菜：紅燒肉、糖醋排骨、清炒時蔬、冬瓜湯，還有一盤涼拌黃瓜。
    狄明和狄浩麵對麵坐著吃飯。
    狄浩看起來二十三四歲，個子不高，戴著一副黑框眼鏡，長相和狄明有幾分相似，但顯得更加文氣。
    他穿著一件藍色格子襯衫，袖子挽到手肘，正在給狄明夾菜。
    “哥，你嚐嚐這個紅燒肉，我按照媽教的方法做的。”狄浩說。
    狄明夾了一塊放進嘴裏：“不錯，挺像媽的手藝。”
    “那就好。”狄浩笑了笑，“我還擔心做砸了呢。”
    狄明喝了一口湯：“你什麽時候學會做菜的？”
    “大學這幾年啊。”狄浩說，“學校食堂吃膩了，就自己在宿舍弄點簡單的。後來覺得挺有意思的，就慢慢學會了。”
    “挺好。”狄明點點頭，“男人會做飯總是好事。”
    狄浩又給狄明夾了筷子菜：“哥，我想在北城待一段時間，看看這邊的情況。”
    “你不是要準備畢業答辯嗎？”狄明問。
    “答辯還早著呢，而且材料都準備得差不多了。”狄浩說，“我想看看以後能不能過來北城發展，和你在一起。”
    狄明手上的動作停了一下：“北城的競爭很激烈，不一定適合你。”
    “我學的是計算機，現在哪個城市都需要這方麵的人才。”狄浩很認真地說，“而且我們兄弟倆這麽多年都沒在一起，我想以後能近一點。”
    狄明沒有立即回答，低頭喝湯。
    他心裏很清楚，自己現在做的事情太危險，狄浩如果過來北城，萬一出了什麽意外，他沒法向家裏交代。
    但這些話他又不能直接說出來。
    “慢慢看吧。”狄明說，“先畢業，然後再考慮工作的事情。”
    狄浩看出哥哥不是很讚成，但也沒有多說什麽。
    兩人繼續吃飯，聊起了家裏的事情。
    狄浩說起母親的身體狀況，說起村裏的變化，說起一些老鄰居的近況。
    狄明聽著，偶爾插幾句話，但明顯心不在焉。
    吃完飯，狄浩收拾碗筷，狄明坐在沙發上抽煙。
    “哥，你下午要出去嗎？”狄浩從廚房裏問。
    “嗯，要去一趟公司。”狄明說，“有點事情要處理。”
    狄浩擦著手從廚房出來：“那我跟你一起去吧，正好看看你的公司。”
    “不用了。”狄明搖搖頭，“就是開個會，很無聊的。你在家休息吧。”
    “可是……”
    “聽話。”狄明的語氣有些嚴肅，“公司的事情你不要參與。”
    狄浩有些失望，但還是點了點頭：“那好吧。”
    下午兩點多，狄明換了身西裝準備出門。
    “我可能要到晚上才回來。”他對狄浩說，“你自己在家待著，晚飯不用等我。”
    “知道了。”狄浩說，“你忙你的，別擔心我。”
    狄明走到門口，回頭看了看狄浩：“沒事別亂跑，北城這地方你不熟悉。”
    “放心吧哥。”
    狄明點點頭，出了門。
    狄浩聽到防盜門關上的聲音，又聽到電梯運行的聲音，確定狄明真的走了之後，他走到客廳的茶幾前。
    茶幾下麵的抽屜裏放著一些雜物，還有幾張名片。
    狄浩翻了翻，找到一張印著“狄明”名字的名片。
    名片很簡潔，上麵寫著“眾興地產開發有限公司 副總經理狄明”，下麵是電話和地址。
    地址是：北城市中山路258號。
    狄浩把名片放進口袋裏。
    他本來想和哥哥一起去看看公司，但狄明不同意。
    既然這樣，他就自己去看看。
    反正隻是在外麵看看，不進去，應該沒什麽問題。
    狄浩換了件外套，出了門。
    下樓後，他在小區門口攔了一輛出租車。
    “師傅，去中山路258號。”
    “好嘞。”司機是個四十多歲的本地人，很健談，“小夥子是外地的吧？”
    “嗯，第一次來北城。”
    “北城不錯的，發展很快。中山路那一帶都是商務樓，挺繁華的。”
    出租車在街道上穿行，狄浩透過車窗看著外麵的建築。
    北城確實比他老家發達很多，高樓大廈林立，街上的車也比較多。
    二十分鍾後，出租車在一棟二十多層的寫字樓前停下。
    狄浩付了車錢，下車看了看這棟樓。
    樓下有個大理石製作的標牌，上麵寫著入駐的各家公司名稱。
    他找了找，看到“眾興地產開發有限公司”所在的樓層。
    狄浩進了大樓，上了電梯。
    電梯門打開，對麵就是眾興公司的前台。
    前台是個半圓形的桌子，後麵坐著兩個穿職業裝的年輕女孩。
    前台旁邊有一個休息區，擺著幾張沙發和茶幾。
    此時休息區的沙發上坐著四五個穿西裝的男子，正在聊天抽煙。
    他們的年齡都在三十歲左右，看起來不像是普通的辦公室職員。
    狄浩剛從電梯出來，其中一個瘦高個的男子就注意到了他。
    “找誰？”瘦高個站起身問。
    “我找狄總。”狄浩說。
    瘦高個上下打量了狄浩一番：“找狄總做什麽？”
    狄浩剛要回答，忽然聽到辦公區傳來說話聲。
    幾個人從辦公區走了出來，走在前麵的是一個穿深色西裝的人，後麵跟著兩三個手下模樣的人。
    走在最後麵的是一個穿黑色西裝的男人，氣質很特別。
    這幾個人朝著電梯方向走來。
    瘦高個和其他幾個人趕緊讓到一邊。
    狄浩也被他們攔到了旁邊，但他的注意力完全被那個走在最後麵的男人吸引了。
    那個人他見過。
    雖然時間已經過去很多年，但狄浩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那是在他上高中的時候，有一天放學後，他看到學校門口停著一輛黑色的轎車。
    車旁邊站著兩個男人，其中一個就是眼前這個人。
    當時那個人問了他幾句話，然後給了他一些錢。
    這麽多年過去了，狄浩沒想到會在哥哥的公司裏再次見到這個人。
    而且看他現在的樣子，顯然在公司裏地位很高，其他人都對他很恭敬。
    就在那個人走過狄浩身邊的時候，狄浩脫口而出：“鳴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