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普通的周五晚上，KTV裏生意很好，幾乎所有的包廂都訂滿了。
    狄浩像往常一樣穿著黑色西裝站在門口，負責迎接客人和維持秩序。
    晚上八點多的時候，三輛黑色奔馳車緩緩駛到了KTV門口。
    這樣的車隊在這裏並不少見，但狄浩還是職業性地走上前去準備開車門。
    第二輛車的後門打開，一個中年男人走了下來。
    那人穿著深色的休閑西裝，頭發梳得很整齊，整個人看起來沉穩而有威嚴。
    他下車後掃了一眼周圍，目光停在狄浩身上的時候，突然愣住了。
    狄浩也愣住了。
    那是老五，狄明的兄弟之一，那個曾經在哥哥葬禮後來過家裏的男人。
    兩人對視了幾秒鍾，老五率先開口：“你怎麽在這？”
    他的聲音裏帶著明顯的驚訝和不解，顯然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遇到狄浩。
    狄浩很快恢複了鎮靜，臉上露出一個標準的職業笑容：“五哥。”
    這聲“五哥”讓老五的表情變得更加複雜。
    他看著狄浩身上的保安製服，又看了看周圍的環境，似乎在思考什麽。
    從其他車上下來的幾個人已經在等待了，看起來都是老五的客人。
    老五看了他們一眼，然後對身邊的一個手下說了幾句話，那人點點頭，帶著其他客人朝KTV裏麵走去。
    老五則走到狄浩麵前，語氣變得嚴肅：“我們需要談談。”
    狄浩點點頭：“好的，五哥。”
    老五沒有立即進去，而是站在門口又看了狄浩幾眼，仿佛想要從他身上看出什麽端倪。
    “你什麽時候來南城的？”老五問道。
    “幾個月前。”狄浩如實回答。
    “家裏人知道你在這裏嗎？”
    “知道我在南城，但不知道我在這裏工作。”
    老五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進去吧，找個包廂，我們好好聊聊。”
    ……
    包廂內，牆壁貼著金色的壁紙，茶幾上擺著進口的洋酒和精致的果盤。
    狄浩給老五倒了杯茶，然後在他對麵坐下。
    兩人之間隔著一張不大的茶幾，但氣氛卻有些微妙。
    老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後直接開門見山：“你為什麽在這裏當保安？”
    狄浩早就料到會被問這個問題，表情很自然：“剛畢業，想先了解一下社會。”
    “了解社會？”老五皺了皺眉，“以你的學曆，隨便找個好工作不難吧？”
    “確實不難。”狄浩點點頭，“但我覺得那些工作太單調了，整天對著電腦，接觸不到什麽人。在這裏雖然累點，但能見識到各種各樣的人和事。”
    老五仔細觀察著狄浩的表情，試圖從中看出破綻。
    他在江湖上混了這麽多年，什麽樣的人沒見過，眼前這個年輕人雖然說得很自然，但老五總覺得事情沒這麽簡單。
    “你缺錢嗎？”老五問道。
    “還好，夠用。”
    “如果缺錢的話，你完全可以找我們。”老五的語氣變得認真起來，“你哥哥是我們的兄弟，照顧他的家人是應該的。不管你想做什麽，開公司也好，投資也好，我們都可以幫忙。錢不是問題，人脈也不是問題。”
    聽到這些話，狄浩心中湧起一陣複雜的情緒。
    他知道老五是出於善意，但這種善意讓他感到不舒服。
    在他看來，這就是一種憐憫，一種施舍。
    “謝謝五哥的好意。”狄浩保持著禮貌的笑容，“但我覺得年輕人還是應該靠自己。如果一開始就依賴別人的幫助，永遠也成不了大事。”
    “靠自己？”老五的聲音提高了一些，“你在這裏當保安就是靠自己？一個月能掙幾個錢？”
    “錢多錢少不重要，重要的是能鍛煉自己。”狄浩的語氣很堅定，“我覺得現在的年輕人最大的問題就是太浮躁，總想一步登天。我想先從最基本的做起，了解社會的各個層麵，等有了足夠的經驗和閱曆，再考慮其他的。”
    老五盯著狄浩看了好一會兒，然後搖搖頭：“你這些話聽起來很有道理，但我總覺得不對勁。你要真是想鍛煉自己，有的是正當的工作可以選擇，為什麽偏偏要來這種地方？”
    “五哥，說實話，我對這個行業挺好奇的。”狄浩裝出一副坦誠的樣子，“以前在學校裏接觸的都是同學和老師，生活很單純。現在想見識一下不同的世界，了解一下各行各業的人是怎麽生活的。這裏確實魚龍混雜，但正因為如此，才更有意思不是嗎？”
    “年輕人有好奇心是正常的。”老五的語氣緩和了一些，“但這裏不是什麽好地方，你在這裏待久了容易學壞。而且……”
    老五停頓了一下，似乎在考慮要不要說下去。
    “而且什麽？”狄浩裝作很好奇的樣子。
    “算了，以後你自然會明白。”老五擺擺手，“總之，我希望你能慎重考慮一下。你哥哥他……”
    提到狄明，老五歎了一口氣：“我不希望你也走上那條路。”
    “什麽路？”狄浩追問。
    老五看了狄浩一眼，沒有直接回答：“你隻要記住，做人要走正道，不要為了一時的衝動毀了自己的前途。”
    “我明白的，五哥。”狄浩回答。
    老五又勸了狄浩一會兒，建議他離開KTV去找個正經工作，但狄浩始終堅持自己的想法。
    最後老五見說服不了他，隻能妥協。
    “既然你決心要在這裏待著，那我也不多說什麽了。”老五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名片遞給狄浩，“這是我的聯係方式，有什麽事情可以隨時找我。不管是工作上的困難，還是生活上的問題，都可以。”
    “謝謝五哥。”狄浩把名片小心地放進口袋，“有需要的時候我一定聯係您。”
    “還有一件事。”老五站起身準備離開，“你在這裏工作的事情，最好不要告訴家裏。你媽媽和外婆年紀大了，讓她們擔心不好。”
    “我知道的，我隻跟家裏說在南城找了份工作，沒說具體做什麽。”
    “那就好。”老五拍了拍狄浩的肩膀，“記住我的話，有事一定要找我。”
    說完，老五就離開了包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