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裏，老鬼的動作很快。
    飛機死後的第三天，他就找到了大頭。
    地點選在一家大排檔，老鬼帶了五個人，大頭隻帶了兩個。
    從人數上就能看出，這不是一場平等的談判。
    老鬼沒有廢話，直接開門見山。
    大頭必須為飛機的死負責，這是道上的規矩。
    大頭雖然心裏憋屈，但形勢比人強，隻能低頭認錯。
    他表示願意給出補償，包括飛機的安家費五十萬，另外再給老鬼三十萬作為賠償。
    老鬼對這個數字還算滿意，最終雙方達成和解。
    回到自己的地盤後，老鬼召集了手下的幾個小頭目，告訴他們一個“真相”：殺飛機的並不是大頭的意思，而是大頭手下的一個兄弟自作主張，那個兄弟在殺了飛機後已經跑路了，現在大頭願意把這件事抗下來，給出足夠的補償。
    手下們聽了這個解釋，雖然心裏有疑問，但也沒有多說什麽。
    老鬼的威信在這一帶很高，他說什麽就是什麽。
    老鬼從八十萬中拿出十萬，讓手下的一個小弟去給飛機的家人。
    這個小弟叫阿龍，是老鬼比較信任的人之一。
    老鬼告訴阿龍，這十萬塊是給飛機家人的安家費，讓他親自送過去。
    阿龍接過錢後，心裏打起了小算盤。
    十萬塊不是小數目，如果拿走一半，飛機的家人也不會知道。
    反正老鬼不會親自去確認，隻要自己回來說已經送到了就行。
    於是，阿龍隻給了飛機的家人五萬塊，剩下的五萬裝進了自己的口袋。
    飛機家人接過這五萬塊時，眼淚嘩嘩地流，還對阿龍千恩萬謝。
    阿龍心裏有些愧疚，但想到那五萬塊，愧疚感很快就消失了。
    老鬼得到匯報後，滿意地點了點頭。
    在他看來，這件事已經完美解決了。
    大頭給了足夠的錢，手下們也沒有異議，飛機的家人得到了安撫，而他自己還淨賺了七十萬。
    ……
    南城東區的“金池湯”洗浴中心，是這一帶最大的洗浴場所。
    晚上十點多，整個三樓都被老鬼包了下來。
    最大的那間浴池裏，熱氣騰騰。
    池子很大，隻有老鬼和他的七八個手下在裏麵。
    水溫控製得剛剛好，不燙不冷，正適合泡澡放鬆。
    老鬼赤著上身躺在池邊的一張按摩床上，一個年輕的技師正在給他搓背。
    他的後背紋著一個巨大的鬼頭，青麵獠牙，看起來很嚇人。
    浴池裏的其他人都是老鬼的手下，有的在泡澡，有的在池邊抽煙聊天。
    每個人身上都有大大小小的紋身，有龍有虎，有佛有鬼，各不相同但都很醒目。
    這些紋身不僅僅是裝飾，更是身份的象征，表明他們是道上的人。
    “鬼哥，最近建設路那邊的生意怎麽辦？”一個留著平頭的小弟問道。
    老鬼閉著眼睛享受按摩，懶洋洋地說道：“先放著，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人。”
    “要不讓阿龍去管？”另一個手下提議。
    “阿龍？”老鬼想了想，“他還嫩了點，壓不住場子。”
    正說著，浴池的門被推開了。
    一個穿著製服的服務員走了進來，彎著腰說道：“鬼哥，外麵有幾個人說要見您。”
    “見我？”老鬼睜開眼睛，“什麽人？”
    “說是飛機的朋友。”
    聽到飛機這個名字，浴池裏瞬間安靜了下來。
    老鬼從按摩床上坐了起來，眉頭皺了皺。
    “幾個人？”
    “三個，都很年輕。”
    老鬼考慮了一下，點點頭：“讓他們進來吧。”
    很快，三個年輕人被帶了進來。
    走在最前麵的是狄浩，他穿著一件黑色的夾克，牛仔褲，運動鞋，看起來很普通。
    但他的神情很鎮定，眼神很沉穩，不像是被這種場麵嚇到的樣子。
    跟在他身後的是錢彥彬和小板凳。
    錢彥彬從來沒有見過這種陣仗，心裏很緊張。
    小板凳更是手心都出汗了。
    浴池裏的霧氣很重，老鬼裹著一條白色的浴巾，坐在按摩床上，其他人要麽坐在池邊，要麽站在旁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這三個年輕人身上。
    “鬼哥。”狄浩主動開口打招呼，語氣很恭敬，但不卑不亢。
    老鬼仔細打量著狄浩。
    這個年輕人看起來也就二十三四歲，身高中等，體型偏瘦，但眼神很特別，有種同齡人少見的沉穩。
    最讓老鬼注意的是，這個年輕人麵對這種場麵沒有表現出絲毫的恐懼。
    “聽說你們有事找我？”老鬼的聲音在浴池裏回蕩，帶著一種威壓感。
    狄浩點點頭：“我是飛機的朋友，這次過來找鬼哥，是想要談一筆買賣。”
    聽到這句話，浴池裏的人都笑了起來。
    一個二十多歲的毛頭小子，說要和老鬼談生意？
    這簡直就是笑話。
    老鬼也笑了起來，但笑容很快消失了：“你和我談買賣？什麽買賣？”
    狄浩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我希望鬼哥能把飛機原來的地盤交給我。”
    這句話一出，浴池裏瞬間安靜得連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到。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著狄浩，仿佛看著一個瘋子。
    老鬼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哈哈大笑起來。
    笑了好一會兒，他才停下來，臉色瞬間陰沉下來：“憑什麽？”
    這三個字說得很重，帶著濃重的殺氣。
    浴池裏的溫度仿佛都下降了幾度。
    狄浩沒有被老鬼的氣勢嚇到，依舊很鎮定：“飛機之前管著那邊的時候，每個月交給鬼哥的錢是八萬多。隻要鬼哥願意讓我管，以後每個月我可以交雙倍。”
    “雙倍？”老鬼的眼睛眯了起來，“十六萬？”
    “是的。”狄浩點點頭。
    浴池裏又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知道，十六萬不是小數目。
    飛機每個月上交的八萬多，已經是建設路那一帶能榨出的大部分利潤了，這個年輕人憑什麽敢說能交雙倍？
    老鬼沉思了一會兒，問道：“你以前是跟誰混的？”
    “沒有跟過誰。”狄浩如實回答。
    “沒跟過誰？”老鬼有些意外，“那你憑什麽覺得自己能管得了那一攤子事？”
    “我可以試試。”
    “試試？”老鬼的聲音變得危險起來，“你知道不知道，那一片有多少人盯著？你知道不知道，稍微處理不好，就會出人命？”
    狄浩沒有回答，隻是靜靜地看著老鬼。
    “如果你沒有交夠數，你打算怎麽辦？”
    “任由鬼哥處置。”狄浩的語氣很堅定。
    老鬼看著狄浩，心裏在快速權衡。
    這個年輕人確實有些特別，膽子夠大，而且看起來不像是在說大話。
    最關鍵的是，他承諾的數字很誘人。
    如果真的能每個月收到十六萬，那他的收入就會翻倍。
    當然，老鬼也不是傻子。
    他知道這個年輕人很可能做不到承諾的數字，但這有什麽關係呢？
    如果做不到，大不了把他廢了，然後交給別人。
    反正建設路那一片遲早要有人管，不如給這個小子一個機會。
    想到這裏，老鬼笑了起來：“好，老子就給你一個機會。”
    狄浩心裏鬆了一口氣。
    “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麵。”老鬼的笑容消失了，語氣變得陰森起來，“你要是交不上錢，到時候就打斷你一條腿，永遠滾出南城。”
    狄浩咬了咬牙，點點頭：“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