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6章 漁船詭影,鐵塊墜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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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海麵。
    一艘老舊的漁船在波浪中起伏,引擎聲很低,像是怕驚動什麽。
    船上沒有開燈,隻有駕駛艙裏透出一點微弱的光。
    甲板上,兩個麻袋並排躺著。
    麻袋是深棕色的,粗麻布,封口用麻繩紮得很緊。
    每個麻袋旁邊放著一塊大鐵塊,鐵塊上鏽跡斑斑。
    鐵塊和麻袋之間用繩子連著。
    一個老頭站在不遠處。
    他大概六十多歲,穿一件深藍色的舊夾克,頭發花白,臉上滿是風霜的痕跡。
    他手裏拿著一疊紙錢,對著海麵,一把一把的撒下去。
    紙錢在夜風中飄飄搖搖,落在黑色的海麵上,很快被浪花卷走。
    老人一邊撒,一邊念著什麽。
    聲音很低,帶著濃重的方言腔調。
    “一路好走啊……莫怨莫恨……”
    他念得很慢,每一句都帶著某種儀式感。
    兩個年輕人站在麻袋旁邊,等他念完。
    他們都是二十多歲,穿著防水外套,神情冷漠。
    老人撒完最後一疊紙錢,對他們點了點頭。
    兩個年輕人彎腰,各自抓起一個麻袋。
    麻袋很沉,他們稍微用了點力,才把麻袋拖到船舷邊。
    “一。”
    “二。”
    “三。”
    他們一起用力,把麻袋推下船。
    撲通!
    麻袋砸進海裏,濺起一片水花。
    麻袋在水麵上浮了幾秒,然後開始下沉。
    其中一個年輕人拿起鐵塊,順著繩子,把鐵塊也扔下去。
    鐵塊帶著麻袋,一起往下沉。
    很快,麻袋消失在黑色的海水裏。
    另一個麻袋也是一樣。
    撲通。
    水花,然後是鐵塊。
    繩子繃緊,麻袋被拖下去。
    海麵恢複平靜。
    隻有浪花拍打船身的聲音。
    老人看著海麵,又念了幾句什麽,然後轉身往駕駛艙走。
    兩個年輕人拍了拍手,也跟著往艙裏走。
    漁船的引擎聲變大了,船掉頭,往遠處開去。
    夜色很濃,船很快消失在黑暗裏。
    海麵上,隻剩下幾張紙錢還在漂浮。
    然後也被浪卷走了。
    什麽都沒留下。
    ……
    淩晨一點,O記。
    審訊室很小,十幾平米,四麵白牆。
    天花板上有一盞日光燈,發出慘白的光。
    房間中央是一張金屬桌子,桌子一邊坐著劉誌學,另一邊坐著兩個探員。
    桌上放著錄音設備,紅燈亮著。
    劉誌學靠在椅背上,雙手放在桌上。
    他穿著那件黑色夾克,胸口的地方有些褶皺。
    臉色有些疲憊,但眼神很平靜。
    對麵的探員,一個三十多歲,一個四十多歲。
    年紀大的那個姓李,李探長,戴眼鏡,表情嚴肅。
    年輕的那個姓陳,陳探員,眼神銳利。
    李探長翻著麵前的文件,看了幾眼,然後抬頭:“劉先生,你確定你今晚隻是路過油麻地停車場大廈?”
    劉誌學點頭:“對,路過。”
    “路過?”李探長重複了一遍,推了推眼鏡,“晚上十點多,你開車路過一個停車場,然後剛好遇到槍擊案?”
    “是的。”劉誌學說,語氣很平淡。
    “那你為什麽不報執法隊?”陳探員插話。
    “我當時嚇到了。”劉誌學說,“槍聲一響,我就躲起來了。等槍聲停了,我才離開。”
    “離開?”李探長盯著他,“我們的人到的時候,你還在現場。”
    “因為我的車還在那裏。”劉誌學說,“我得把車開走。”
    李探長沒說話,隻是盯著他看。
    審訊室裏安靜了幾秒。
    陳探員忽然說:“你穿著防彈衣。”
    劉誌學看了他一眼,沒回答。
    “劉先生,誰會路過停車場的時候穿防彈衣?”陳探員身體前傾,“你提前知道會有危險,對不對?”
    “不對。”劉誌學說,“我經常穿防彈衣。”
    “經常?”
    “對。”劉誌學說,“我膽子比較小,所以我習慣穿防彈衣,以防萬一。”
    陳探員皺眉:“劉先生,現場有三個人受傷,其中一個人當場死亡。”
    劉誌學的表情沒變。
    “你確定你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李探長繼續說,“你確定你隻是路過?”
    “我確定。”劉誌學說。
    陳探員站起來,走到他身邊:“那你能解釋一下,為什麽現場有人看到你和另外幾個人一起行動嗎?”
    “什麽人?”劉誌學抬頭看他。
    “和你一起的那些人。”陳探員說,“他們是誰?”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劉誌學說,“我一個人去的。”
    “你一個人?”陳探員冷笑了一聲,“現場有監控,劉先生。”
    “那你們看監控就知道了。”劉誌學說。
    陳探員盯著他看了幾秒,然後走回座位。
    李探長翻開另一頁文件:“劉先生,我們查了你的背景。你來香江這段時間,一直住在酒店裏,而且沒有任何收入來源……”
    劉誌學沒說話。
    “而且,你在內地的時候,曾經因為打架鬥毆被拘留過兩次。”李探長說,“你確定你隻是來旅遊的普通人?”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劉誌學說,“我是一個好人。”
    “好人?”陳探員冷笑,“好人會穿防彈衣?”
    “我說了,我膽子小。”
    陳探員身體前傾:“劉先生,你知不知道,今晚那個槍擊案,有人死了。如果你知道什麽,最好現在說出來。否則,你可能會被當成同謀。”
    劉誌學看著他:“我不知道任何事。我隻是路過,遇到槍擊,然後躲起來。如果你們有證據證明我參與了,那就拿出來。如果沒有,我想我可以走了。”
    陳探員和李探長對視了一眼。
    李探長歎了口氣。
    他知道,這個人不會說的。
    他們審了兩個小時,什麽都問不出來。
    而且,確實沒有證據。
    監控被人動了手腳,除了幾個很遠的監控隱約隻能看到有人開槍,有人倒下,有人逃跑。
    根本看不清誰是誰。
    現場找到了子彈殼,還有死者。
    但死者身上沒有任何身份證明,指紋也查不到。
    凶手跑了。
    劉誌學雖然在現場,但他們沒有證據證明他參與了。
    他可以說是路過,可以說是被波及,可以說任何理由。
    隻要沒有證據,他們就拿他沒辦法。
    李探長正想再說什麽,審訊室的門忽然被敲響了。
    “進來。”
    門開了,一個年輕的執法員探頭進來:“李Sir,外麵有個律師,說要見劉先生。”
    李探長皺眉:“什麽律師?”
    “姓張,張大律師。”執法員說,“他說劉先生是他的當事人,要求停止審訊。”
    李探長看了劉誌學一眼。
    劉誌學沒什麽反應,隻是平靜地看著他。
    “讓他進來。”李探長說。
    幾分鍾後,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走進審訊室。
    他穿著深色西裝,戴眼鏡,手裏提著公文包。
    “我是張錦華,劉先生的律師。”他說,語氣很專業,“請問你們有正式起訴我的當事人嗎?”
    李探長搖頭:“還沒有。”
    “那他被扣押多久了?”
    “兩個小時。”
    “兩個小時。”張律師重複了一遍,“根據香江法律,在沒有正式起訴的情況下,你們隻能扣押嫌疑人四十八小時。現在已經過了兩個小時,如果你們沒有新的證據,我要求立即釋放我的當事人。”
    李探長看著他,沒說話。
    張律師繼續說:“而且,你們在沒有律師在場的情況下審訊我的當事人,這違反了他的法律權利。如果你們繼續這樣做,我會向法庭投訴。”
    李探長和陳探員對視了一眼。
    他們知道,這個律師說得對。
    沒有證據,就不能繼續扣押。
    李探長歎了口氣:“好,他可以走了。”
    張律師點點頭,對劉誌學說:“劉先生,我們可以離開了。”
    劉誌學站起來,整了整衣服。
    他在一份文件上簽了字,然後跟著張律師往門口走。
    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回頭看了李探長一眼。
    李探長也在看他。
    兩人對視了一秒,然後劉誌學轉身離開。
    ……
    O記樓下,停車場。
    一輛黑色轎車停在那裏,引擎還開著。
    蔡鋒坐在駕駛座上,看著出口。
    幾分鍾後,劉誌學從樓裏走出來。
    張律師跟在他身邊,說了幾句什麽,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離開。
    劉誌學走到車旁,拉開車門,坐進副駕駛座。
    “辛苦了。”蔡鋒說。
    劉誌學靠在座椅上,閉上眼睛:“還行。”
    蔡鋒發動車,開出停車場。
    車在夜色中行駛,路上幾乎沒有其他車。
    開了幾分鍾,蔡鋒說:“身上還疼嗎?”
    “有點。”劉誌學說。
    他掀開夾克,露出裏麵的襯衫。
    襯衫下麵是防彈衣,他把防彈衣也脫下來。
    胸口有幾塊淤青,青紫色,看起來很嚴重。
    蔡鋒看了一眼:“我認識一個醫生,看跌打損傷很厲害。現在帶你過去。”
    劉誌學點頭,把衣服重新穿好。
    “鳴哥呢?”
    “已經回去休息了。”蔡鋒說。
    劉誌學沒再問。
    車繼續往前開,拐進一條窄路,往旺角方向。
    窗外的街燈一盞接一盞往後退。
    劉誌學靠在座椅上,看著窗外。
    夜色很深,但天邊已經有一絲魚肚白。
    快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