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情深意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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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月色入戶。
    田泰自外歸返家中。庭院深深,靜謐之中偶有知了鳴叫。
    田泰踏入內室,見夫人王氏正坐於燭下,手中針線起落,似在縫補衣物。 田泰將剛才在莊家所見之事,緩緩說與夫人知曉。
    王夫人聽聞莊家一家通情達理之態,不禁連連感歎:“世間竟有這般明理的一家人,真真難得!”然言罷,心中卻似有大石壓身,愈發覺得心中有愧,對莊家的虧欠之感如潮水般蔓延。
    田泰見狀,沉吟片刻道:“惠家想六月迎娶,莊家那邊的事也已談妥。依我看,夫人及早將此事告知女兒吧。”
    王夫人微微頷首,放下手中針線,起身朝女兒田珞的房間走去。 踏入東房內,但見田珞正專注於納鞋底,燭火搖曳,映照著她清秀的麵容。
    月光透過窗欞,輕柔地灑落在屋內。
    王夫人邁著紊亂的步子,輕輕走到床邊,緩緩坐下。她目光中滿是慈愛,溫柔地看著女兒田珞,嘴裏不住念叨著:“我兒啊,你這般懂事,平日裏勤勞善良,又對父母如此孝敬,真是這世間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好姑娘。”那語氣,恰似春日裏的微風,輕柔且溫暖。
    田珞正專注地做著手中的針線活,聽到母親這話,心裏滿是疑惑。她停下手中動作,抬起頭,莫名其妙地看向母親,眼神裏透著不解。這突如其來的誇讚,讓她有些摸不著頭腦。
    母女倆閑聊一會兒家常,氣氛較為輕鬆融洽。王夫人微微皺起眉頭,歎口氣,神色漸漸變得憂慮起來。她看著女兒,緩緩說道:“珞兒啊,你也知道,那莊周性子太過倔強,一根筋似的。要是你真和他成了婚,以後的日子,怕是有受不完的氣喲。”
    田珞穿過針線,笑道:“母親怕是多慮了,我並沒看出他倔強、一根筋的秉性。”
    她頓了頓,接著說道:“惠家來咱們家提親啦。你表哥惠施從小喜歡你,又聰明伶俐,將來的前途那可是一片光明,不可限量啊。我和你爹爹仔細商議了好久,覺得把你許配給惠家是再好不過的事兒了,這親上加親的,咱家以後必定家興人旺。”
    田珞手中的針線猛地停住,仿佛時間都在這一刻凝固了。她抬起頭,眼中滿是吃驚,直直地盯著母親,問道:“母親,你這到底是在和我商量呢,還是隻是單純地告訴我一聲罷了?”她的聲音裏,帶著一絲委屈和不滿。
    王夫人被女兒這麽一問,心裏有些發慌,眼神開始躲閃,怯生生地回應道:“自然是商量呀,我的乖女兒。”
    田珞抿了抿嘴唇,神情變得格外堅定,說道:“好,既然母親說是商量,那女兒就明明白白告訴您,除了子休,我誰也不嫁!”那語氣斬釘截鐵,沒有絲毫猶豫。
    王夫人瞪大了眼睛,她怎麽也沒想到,平日裏文文弱弱的女兒,在婚事上竟會如此堅決。她不禁提高了音量:“婚姻大事,哪能由你一個小小女子作主!這可不是兒戲啊!”
    田珞沒再說話,默默放下手中的活計,起身徑直朝著堂屋走去。王夫人見狀,心裏焦急得不行,趕忙跟在後麵。
    堂屋當門客廳內,田泰正一臉凝重地坐在席上。田珞走到父親麵前,屈膝行了個禮,聲音帶著一絲哽咽說道:“爹爹,女兒一直都覺得您是個通情達理的人。您難道忘了莊家當年對咱們家的大恩大德了嗎?要是沒有莊叔當年出手相助,女兒早就沒了性命。這份恩情,女兒這輩子都不會忘記啊。”
    田泰眉頭緊緊皺在一起,臉上浮現出怒色,大聲說道:“我田泰豈是忘恩負義的人?這些年來,我對莊家可沒少照護。就說莊周吧,若不是我幫襯著,僅憑他母親和奶奶做些手工活兒,他能順順利利讀完縣學?”
    田珞毫不退縮,勇敢地直視著父親的雙眼,說道:“爹爹,您為莊家做的這些,確實有功。可莊家對咱們家的救命之恩,那是比天高比海深啊。您做的這些,又怎麽能和這份大恩相比呢?”
    田泰氣得猛地一拍幾案,大聲吼道:“我怎麽能因為報恩,就把你往火坑裏推,讓你一輩子受莊周的氣?你看看他那倔強的性子,就像一頭擰著脖子的驢,一點兒都不知道變通!”
    田珞眼眶微微泛紅,可聲音依然堅定無比:“爹爹,您這就是在找借口。子休不是倔強,他隻是有自己的堅持。我和他兩情相悅,彼此相愛,這輩子一定會恩恩愛愛,白頭偕老的。”
    “你年紀還小,涉世未深,考慮事情太簡單了。婚姻大事,那可是關乎家族興衰的,哪能由著你一個人專斷!”田泰的聲音愈發嚴厲,仿佛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田珞心裏悲痛萬分,她知道父母的心意很難改變了。沉默了好一會兒,她緩緩跪地,恭恭敬敬地給父親母親各磕了一個頭,聲音帶著哭腔說道:“父母養育我這麽大,這恩情女兒實在無以為報。今天女兒這麽做,就當是為二老盡了最後一份孝心。”說完,她緩緩起身,轉身快步回到東屋,關上房門,整個人蒙頭躺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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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房間裏安靜得隻能聽到她輕輕的抽泣聲。月光依舊透過窗戶灑在屋內,可田珞的心裏卻滿是陰霾。她不明白,為什麽父母不能理解自己的感情,為什麽要把自己的幸福和家族的興衰捆綁在一起。她多希望父母能尊重自己的選擇,讓自己和心愛的人在一起,過上簡單而幸福的生活啊。 可現實卻如此殘酷,她不知道該如何麵對這一切,隻能在被子裏默默流淚,任由悲傷淹沒自己……
    窗外月光依舊,灑在庭院之中,卻照不亮田珞心中的哀愁。她枕巾漸濕,腦海中不斷浮現出與莊周相處的點點滴滴。
    房門外,王夫人望著女兒緊閉的房門,不住歎息。田泰則麵色陰沉,心中煩悶,不知該如何化解這一場風波,一家人在這寂靜的夜裏,各懷心事,陷入了這難解的困局之中 。
    夏日早晨,露珠晶晶。莊周一夜輾轉,寤寐不寧,翌晨起身,隻覺頭顱昏沉,脹痛欲裂。昔日晨興練劍、誦讀詩書之雅事,今朝皆難以提起興致。心間一股無名怒火,如困獸般衝撞,亟待宣泄而出。
    莊周身側,劍器蒙塵,書卷靜臥。他卻視若無睹,徑直走向牆邊,抄起一把?頭,闊步往南田而去。莊氏一族,素以耕讀傳家,自家麥苗,已然成芽,黃綠之身若幼兒晃動。而麥地之畔,有一片荒蕪之地,荊棘縱橫,雜草蔓生。秋蟲藏於其間,鳴聲啾啾,更添幾分荒寂。
    莊周行至荒地,那裏亂草叢生。他把外衣隨手棄於一旁,又把內衣前襟掖於腰間,露出結實的臂膀。隻見他雙手緊握?頭,雙臂運力,大喝一聲,?頭重重落下,一棵荊棵應聲而倒。他再一甩臂,土塊飛濺,一個土坎便赫然成型。此刻的莊周,仿若神力加身,每一次揮動?頭,都帶著無盡的憤懣與力量。汗珠自額頭滾落,滴入泥土,而荊叢上的露珠,也被震得四處飛濺,在熹微晨光中,恰似粒粒珍珠灑落人間。
    卻說莊周家中,祖母與母親晨起,欲喚莊周用膳,遍尋屋內院中,不見其蹤跡。二人頓時麵色如土,驚恐萬分。家中頂梁柱若有閃失,無異於天塌地陷。莊周母親憂心如焚,淚水在眼眶中打轉;祖母更是心急如焚,雙腿發軟,幾欲昏厥。
    二人匆忙出門,四處找尋。待至南田,遠遠瞧見莊周在荒地裏奮力揮動?頭,身影雖略顯疲憊,卻透著一股堅毅。二人先是一喜,隨即又是一陣心疼,趕忙奔了過去。
    莊周祖母腳步匆匆,一把緊緊抓住莊周的手臂,老淚縱橫道:“孫兒啊,你乃祖母的心頭肉,命根子啊!若你有個三長兩短,叫祖母如何獨活於世啊!”說罷,泣不成聲。
    莊周母親亦在一旁,淚水潸然而下,哽咽著說道:“兒啊,你怎能如此讓娘擔心……”
    莊周聞言,停下手中動作,緩緩放下?頭。他抬眼望向祖母與母親,見二人麵容憔悴,神色擔憂,心中一陣愧疚。他深知,自己身為莊氏家族唯一的男子,身負家族的厚望,是這兩位至親之人的堅實依靠。若自己一味沉淪於悲憤之中,又怎能護佑家人周全? 微風拂過,吹散了莊周額前的汗珠。他望著東方漸漸升起的朝陽,那一輪紅日,光芒萬丈,給大地帶來無盡的生機與希望。莊周心中豁然開朗,一股豪情湧上心頭。他伸手擦去臉上的汗水,昂首挺胸,朗聲笑道:“奶奶,娘,孩兒乃頂天立地的七尺男兒,豈會輕易被困境打倒!還請二老寬心,今後孩兒定當奮發圖強,撐起這莊氏門戶!”
    言罷,莊周目光堅定,望向那片尚未開墾的荒地。在他眼中,這片荒地不再是荒蕪的象征,而是充滿希望的未來。他深知,前路或許充滿艱辛,但隻要自己心懷壯誌,勇往直前,定能開辟出屬於自己的天地。
    祖母與母親聽了莊周的話,心中的擔憂頓時消散大半。二人破涕為笑,眼中滿是欣慰與期許。
    陽光灑在三人身上,映出一幅溫馨而又堅毅的畫麵。
    自此之後,莊周每日雞鳴而起,日落而息,在這片荒地上辛勤耕耘,未曾有絲毫懈怠。荒地在他的努力下,漸漸煥發出勃勃生機,昔日的荊棘叢,化作了肥沃的良田。
    莊周將目光投向更廣闊天地,欲憑智慧才能一展宏圖,抱得美人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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