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比翼連枝——弟弟,我也發燒了,快摸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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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夏夜晚,田家宅院裏一片靜謐,卻隱隱透著幾分壓抑。
    田泰夫婦的女兒田珞,生得聰慧伶俐,自幼乖巧聽話。因為王夫人給她說了與莊家悔婚的事情,田珞躲進東房,閉門不出。
    王夫人的心就像揣了隻小兔子,活蹦亂跳的。她臉上滿是驚惶失措的神色,慌裏慌張地找到丈夫田泰,聲音帶著哭腔說道:“老爺啊,你可不知道,珞兒這次鬧得實在太厲害了,我這心裏啊,一直七上八下的,怎麽都安穩不下來。萬一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這可叫我往後的日子怎麽過啊!”
    田泰雖說表麵上強裝鎮定可內心深處也隱隱泛起擔憂的漣漪。他輕輕拍了拍王夫人的肩膀,輕聲寬慰道:“夫人,先別急。小孩子嘛,心性還不穩定,一時鑽進了牛角尖,生兩天氣,過一陣子就會好的。咱自家的女兒,我還能不了解嗎?她向來都是個乖巧懂事的,能出什麽意外的事兒。我敢肯定,她絕對不會做傻事,更不會自尋短見的。”話雖如此,可田泰自己心裏也沒個底,總感覺有塊石頭沉甸甸地壓在心頭,怎麽都不踏實。為了讓自己安心一些,田泰緩緩朝著女兒住的東房走去。他伸出手,輕輕推了推門,門紋絲不動,仿佛被什麽東西死死地抵住了。他提高聲音,連著叫了兩聲女兒,屋裏一點兒回應都沒有。田泰心裏“咯噔”一下,一種不祥的預感瞬間湧上心頭。當下他不再猶豫,一咬牙,用力拗斷了門扇,轉身趕忙把王夫人叫過來,說道:“夫人,你進去看看,究竟是怎麽回事。”
    王夫人邁著慌亂的步子,小心翼翼地走進屋內。她摸索著點亮了燈火,借著那微弱的光亮,看到女兒田珞蒙著被子躺在床上,隱隱約約傳來輕輕的抽泣聲。
    王夫人心裏猛地一揪,趕忙坐在床邊,輕輕撫摸著田珞的頭發,聲音溫柔得仿佛能滴出水來:“我的兒啊,別再傷心啦,有什麽事兒都跟母親說,說出來心裏就會好受些了。” 就這樣說了好一會兒,感覺女兒的情緒稍微緩和了一些,王夫人覺得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了,便又輕聲說道:“珞兒啊,你為人子女的,要是就丟下父母不管,那可是大不孝啊,以後可別再有那些糊塗念頭了。”說完,王夫人站起身,走出房門,把屋裏的情況原原本本地告訴了田泰。
    田泰聽了,才稍微放下心來,重新安好門扇,回房睡覺去了。
    第二天,太陽都高高升起了,田珞的房間依舊一點兒動靜都沒有。王夫人做好了早飯,想著女兒該餓了,就來到東房叫女兒吃飯。她在門口叫了好幾聲,屋裏卻毫無回應。王夫人心裏“突”地一下,一種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她急忙跑去把田泰叫來。
    第三天,田泰又一次拗開了門扇,王夫人慌慌張張地衝進屋內。隻見女兒還是瑟縮在被子裏,身子微微顫抖著,哭聲也一直沒停。田泰見狀,心裏的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來,忍不住怒道:“別叫她了,就餓她一天,看她到時候起不起來!”
    又過了一天,田珞依舊沒有任何動靜。王夫人實在坐不住了,匆匆趕到東屋。她站在床邊,眼淚止不住地流,又氣又急地罵道:“你這孩子,怎麽這麽不懂事啊!父母辛辛苦苦把你養這麽大,你怎麽能這麽任性呢!”
    田珞緩緩翻開被頭,她的麵色蒼白得如同白紙一般,眼睛裏滿是決然的神色,聲音虛弱卻堅定地說:“女兒本來想悄無聲息地離開這個世界,就盼著能讓爹娘有所覺悟。要是母親還是這樣的態度,女兒真的隻有上吊自殺,一了百了了。”
    王夫人聽了這話,徹底慌了神,腳步踉蹌地跑去把女兒的話告訴田泰。田泰也一下子慌了手腳,著急忙慌地說:“她不吃飯,那就往她嘴裏灌!”
    王夫人不敢耽擱,趕忙端著飯來到東屋,想喂田珞吃飯。可田珞牙關咬得緊緊的,任憑王夫人怎麽苦口婆心地勸說,她就是不張口,飯食順著嘴角流了出來。
    田泰看到這場景,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完全沒了主意。想來想去,突然想到曹醛夫婦,忙讓夫人去請他們來幫忙,想著說不定他們能勸女兒答應惠家的婚事。
    曹醛和丁夫人一直都是熱心腸,講究個情理。兩人到了田家後,聽田泰夫婦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曹醛不禁皺起了眉頭,有些無奈地說:“常言說得好啊,寧拆十座廟,不破一樁婚。莊周本是我幹兒子,上次我替惠家傳話,已經是沒辦法才犯了個大錯,我可不能一錯再錯了。”
    田泰夫婦感慨千恩萬謝。曹醛實在沒辦法,隻好和夫人丁氏慢慢走到東屋。兩人輕輕坐下,丁夫人坐在田珞身旁,和聲細語地勸道:“珞兒啊,你年紀還小呢,以後的日子長得很。有啥委屈,你就說出來,大家一起幫你解決,可千萬別做傻事啊。你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你讓你父母怎麽受得了這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啊?”
    田珞緊緊咬著牙關,就像沒聽見一樣,一聲不吭。她的眼神裏透著深深的決絕與哀傷,心裏還掛念著莊周哥哥。在這個小小的房間裏,一場關於親情、愛情的糾葛,似乎還遠遠沒有結束。田珞的未來,就像這彌漫著愁緒的屋子,充滿了未知和迷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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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莊周躺在自己房間,淚流不止。他從內心喜歡田珞,原本想著要與田珞白頭偕老的,在快要結婚時,想不到會出這一曲。
    莊周和田珞可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倆人的感情,真是好得沒法說。那些一塊兒度過的甜蜜日子,就像一顆顆閃閃發光的珍珠,鑲嵌在他們的記憶深處,怎麽可能忘記呢。
    春天裏,陽光暖暖地照著大地,田珞和好姐妹大娥、二娥,蹦蹦跳跳地來找莊周玩耍。莊周見了她們,臉上立刻露出了燦爛的笑容。他告訴她們,自己要跟著家裏人去南田勞作啦。
    三個活潑的女孩子一聽,立馬嚷著也要一起去。
    莊周怕她們去了會有危險,就耐心地勸道:“南田那邊有瘋狗,可凶啦,你仨就別去了,在家裏好好玩。”
    田珞拉著莊周的胳膊,一臉堅定地說:“我可是你媳婦,你走到哪兒,我就跟到哪兒。”
    大娥和二娥也不甘示弱,齊聲附和道:“俺倆也做你媳婦,你去哪,俺倆也跟著到哪。”
    莊周看著她仨,實在沒辦法,隻好答應了。幾孩子一塊兒向南田去了。
    田珞那天打扮得可好看啦,她穿著一件粉紅色曲波形彎領的衣衫,領緣還裝飾著菱形的花邊,別提多精致了。她眉眼低垂,朱唇輕抿,站在那兒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嬌俏動人得很。
    大娥走路的時候,腳步輕快得很,每一步都“噔噔噔”地響,就像歡快的小鼓點。二娥呢,雙手輕輕地放在胸前,身姿搖曳,走起路來步態輕盈得就像山間的流水,別提多好看了。
    一路上,幾個孩子有說有笑的,笑聲就像銀鈴一樣,灑落在他們經過的每一個角落。 他們走過老井,出了村子,眼前一下子就開闊起來。隻見田野間的麥苗一片青蔥,就像一大塊柔軟的綠毯,平平整整地鋪在大地上。那些還沒種麥的田地,也是各有各的模樣。有的田地剛剛翻耕過,新土被犁出了一層一層的細浪,在陽光的照耀下,泛著淡淡的光澤;有的田地裏長滿了五彩斑斕的青草和野花,那些花兒啊,紅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引得蝴蝶和蜜蜂在其間歡快地飛舞,好一幅生機勃勃的春日田園畫卷啊,看得人心裏暖乎乎的。
    他們走到了田家牛犁歇息的地方。田珞拉著莊周快步奔了過去,大娥和二娥也緊緊地跟在後麵。莊周從仆人手裏接過牛鞭,心裏癢癢的,就想打個響鞭,給大家露一手。可是,這牛鞭到了他手裏,就像個不聽話的孩子,怎麽打都打不響,把他急得小臉都紅了。
    田珞眉眼低垂,朱唇微微張開,指著河邊輕聲說道:“瞧,那兒有幾隻彩色蝴蝶。”
    莊周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嘿,果然看到河邊的油菜花地裏,幾隻蝴蝶正自由自在地翩翩起舞呢。那蝴蝶在這姹紫嫣紅的花叢中,就像一個個靈動的小精靈,一會兒停在這朵花上,一會兒又飛到那朵花上,仿佛在和花兒們說著悄悄話。它們還在清澈湍急的小河邊蹁躚飛遊,好像在盡情享受著這大自然賜予的明媚春光。 莊周從小對蝴蝶特別著迷,看到這些蝴蝶上下翻飛、左右盤旋,身上的鱗片在陽光下金光閃爍,心裏別提多喜歡了。他學著爺爺平時昂首挺胸的樣子,雄赳赳氣昂昂地快步奔向油菜花地。
    田珞緊緊地跟在他身後,那模樣,真是可愛極了。她白皙的麵龐就像羊脂玉一樣細膩光滑,一雙雙眸似珍珠般明亮,鼻梁高高的,小嘴就像櫻桃一樣嬌豔欲滴,那一頭烏黑的秀發濃密柔順,隨著她的跑動輕輕晃動。沒跑一會兒,她嘴片發紫,呼吸也急促起來,臉上滿是香汗。
    莊周趕緊伸手輕輕觸了觸她的臉頰,一臉關切地問道:“田珞,你莫不是傷風發燒了?”
    田珞深吸一口氣,有氣無力地輕聲答道:“沒……”
    二娥看到這場景,一下子把臉湊了過來,笑著說:“弟弟,我也發燒了,不信你摸摸。”
    大娥也不甘落後,急忙說道:“弟弟,我也發燒了,快摸摸。”
    莊周對她們“噓”了一聲,然後湊近田珞的耳邊,小聲地低語:“你且歇著,我捉到蝴蝶便送你一隻。”
    大娥和二娥可好奇壞了,忙不迭地問:“你倆說些什麽?”
    莊周沒搭理她們,又悄悄地靠近一隻停歇在油菜花上的蝴蝶,慢慢地伸出手,剛要碰到蝴蝶,那機靈的蝴蝶卻輕盈地飛向了小河北岸,就像一片隨風飛動的花萼,一下子就沒了蹤影。
    莊周站起身來,拉著田珞又在河邊繼續尋找蝴蝶的蹤跡。他們發現一隻蝴蝶停歇在一朵野花上。莊周趕緊示意田珞不要出聲,兩人小心翼翼地靠近。就在莊周伸手要捉的時候,那蝴蝶像是察覺到了危險,突然飛起來,把他們倆嚇了一跳。
    大家都累了,就坐在河邊的草地上休息。田珞從懷裏掏出一塊手帕,輕輕地為莊周擦去額頭上的汗珠,一邊擦一邊望著遠方,輕聲問道:“子休,你說我們長大了會怎樣?”
    大娥和二娥也紛紛圍過來,給莊周擦汗。
    莊周歪著頭想了想,認真地說:“我不知道,但我希望能一直像現在這樣,自由自在的,每天都能和這些花草蟲鳥作伴,那該多好啊。”
    田珞眨了眨眼睛,眼裏滿是憧憬:“我希望能一直和你在一起,不管做什麽都好,隻要能和你在一塊兒,我就開心。”
    大娥和二娥也忙不迭地表示:願意一直和莊周在一起。
    莊周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點頭道:“好,我們一直在一起。”
    不知不覺,太陽慢慢西沉了,天邊被染成了一片絢麗的橙紅色,就像一幅美麗的油畫。四人沿著小路緩緩前行,身影在夕陽餘暉中被拉得長長的,映到水中的倒影,在拉長,在晃動,像在仙境裏一般。
    莊周和田珞站起身來,知道該各自回家了。田珞戀戀不舍地說:“明天我還來找你。”
    大娥和二娥也跟著說:“明天我們還來找你。”
    “好,我等你們。”莊周應道。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仿佛看到了未來那無數個一起相伴的日子,充滿了希望和溫暖。 莊周感覺這簡單的幾句話,就像一顆種子,種在了孩子們的心裏,帶著他們對未來美好的期待,在歲月裏慢慢發芽……
    兩行清澈的淚水,無聲地流出。莊周聽見有人來,忙擦去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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