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成敗利鈍——他要做出政績,他要封侯拜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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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莊周站在漆園公署場地中央,身影清瘦卻透著一種自在的灑脫。
    眾人圍聚,目光裏滿是新奇與期待。聽他講“道”,那些娓娓道來的話語,似有魔力般將人們的心緊緊揪住。
    監河衙門的多髯水長也站在其中,津津有味地沉浸在莊周的講述裏。
    在這寬敞的空地上,莊周的聲音如同穿透陰霾的陽光,帶著別樣的清新。
    聽的人凝神靜氣,內心被一種從未有過的舒暢填滿,仿佛有一股清泉,自心間緩緩淌過,洗去塵埃與疲憊。
    莊周雄心勃勃,他相信自己的能力。
    這些工徒中,有人原先就聽說過莊周傳道的事,今日親見本人,親切感油然而生。他們看著莊周,心中對他充滿了敬佩。雖然莊周講的“道”,他們有的半懂不懂,但卻覺得耳目一新,仿佛漆園長打開了一扇通往新幸福的大門。他們或許無法立刻參透“道”的奧秘,但這顆智慧的種子已經種下,在未來的日子裏,或許會生根發芽,影響他們的言行舉止,讓他們在這平凡的生活中,追尋一種別樣的自由與安寧。
    表麵看來,漆園依舊,陽光依舊。而這些工匠們,已然踏上了一條探索“道”的旅程,在這樸實的日子裏,他們有了無比強大的力量。
    莊周講罷“道”,又開始教大家養生功。他認為工徒健康是漆園存續的根本,這想法實在又質樸。
    先從“龍虎功”起。莊周教大家左右手內側臂相擊,那清脆聲響,似要打破這沉悶單調的勞作生活。
    莊周聲音平和,指導著眾人:“不是龍虎脈相擊音不清脆,大家可試著找。”
    眾人跟著練習,一時間,場地上,清脆的擊打聲交織成一片,似一場特別的樂章。
    再教“蓮花轉功”。莊周左右手並指交替反轉著側握,動作輕盈流暢。
    眾人依樣模仿,兩輪過後,心窩處熱氣升騰,渾身湧動著莫名的力量。這奇妙的感受,讓人們眼中對莊周又多了幾分敬畏與信賴。
    莊周看著這些工徒,心中滿是熱愛。他們身形瘦弱,眼神裏藏著無盡的疲憊與恐懼。在這等級森嚴的世間,他偏要與他們平等相處。他不用鞭子抽打,隻有無盡的關懷體貼。
    工徒們起初不敢相信,以為這隻是短暫的假象。日子一天天過去,他們漸漸放下防備,心中的感激如藤蔓般瘋長。
    漆園風氣在悄然改變。無人怠工,個個拚盡全力。以往的爭吵、抱怨消失不見,人們和睦得如同一家人。負責管理的差吏,再不用為工期與質量發愁,省心之餘,心中對莊周也多了幾分欽佩。往年許久完不成的工期,如今提前完成,且器具質量上乘。
    莊周,依舊是那副悠閑模樣。練練劍,讓汗水濕透衣衫,感受力量在身體裏流淌;看看書,沉浸在文字的世界,探尋人生的真諦;講講道,將心中的智慧分享,點亮他人的心靈;領大家練練養生功,看著眾人精神煥發,便覺滿足。
    他穿梭在各工棚,耍锛、拉鋸、刷漆,每一個動作都透著專注與嫻熟。
    休沐日,騎上毛驢,回到家中。教兒子練劍、讀書、寫字,看著孩子眼中的好奇與崇敬,心中滿是溫暖。
    沐浴日,莊周都到母親妻子開墾的田地裏幹活,感受泥土的芬芳,體會勞作的質樸。
    莊周最喜歡到濮水釣魚。在寧靜的水邊,他放空思緒,與自然相融。
    濮水悠悠流淌,滔滔的水波泛著粼粼金光,水鳥在水麵上輕快翩飛,好似靈動的音符在天地間跳躍。
    莊周靜坐在回水岸邊,陽光輕柔地灑在身上,那一刻,靜怡與溫馨如細密的網,將他緊緊包裹,讓他覺著生活滿是充實的韻味。
    這份安寧,忽然被田珞的狀況扯出絲絲裂縫。
    田珞一吃飯就嘔吐,身形愈發瘦弱,仿佛一陣微風便能將她吹倒。莊周雖懂些醫學知識,麵對妻子卻也亂了分寸。醫者難醫親人之疾,無奈之下,趕忙請來了劉家店村的女巫醫。
    女巫醫搭上田珞的脈搏,神情凝重,直言她懷有身孕,且氣虛之症嚴重,生產時恐有性命之憂,墮胎藥可保母體平安。
    莊周心亂如麻,勸田珞放棄這個孩子。
    田珞低垂眉眼,緊咬著櫻桃般的嘴唇,眼神堅定,堅決要生下孩子,堅稱自己身體尚可。
    女巫醫看向莊周,嚴肅道:“不墮胎,就得全力保胎,不可怕花錢。”
    莊周的心,似被疾風狠狠刮過濮水河麵,拍打出慌亂急切的浪花。他毫不猶豫,大聲回應:“有好藥盡管開,保大人孩子要緊!”
    日子在擔憂與期盼中度過。寒月悄然而至,冷風如刀,割得人臉生疼,漆樹葉兒在枝頭瑟瑟發抖。
    田珞艱難地產下一個兒子,然而,產後的她陷入昏迷,一夜未醒。一家人的心,瞬間被恐懼填滿,仿佛被烏雲籠罩,不見一絲光亮。
    莊周心急如焚,匆匆請來女巫醫。女巫醫趕忙施針、拔罐,又跳起大神,一番忙碌後,田珞緩緩睜開雙眼。她望向新生的兒子,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虛弱卻幸福的笑:“婢妾給你生三個兒子了,再給你生兩個女兒,就如夫君所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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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莊周心潮騰湧,就像濮水跌宕:“田珞,那時我是說笑話的,你不要命了。”
    母子平安,一家人懸著的心終於落地。
    奶奶為嬰兒取名九連。
    莊周暗自猜測,這名字或許不隻是延續三觀六業那麽簡單,很可能與那精巧的九連環有關。戰國時期,九連環,這承載著古人智慧的傳統遊戲,寄托著莊老夫人對子孫後代的殷切期望,盼他們聰慧過人,擁有解開生活難題的智慧。
    冬風冷冽,莊周望著妻兒,心裏卻暖如春日,似有紅紅的火苗在心底靜靜燃燒 。
    莊周身為漆園吏,將園內事務料理得井井有條。
    園中的漆樹,棵棵在他的悉心照料下茁壯成長,產出的漆液質量上乘,一切看似風平浪靜。
    可棘手的事情還是如影隨形,不期而至。縣衙、工部的官員接連前來視察,打破了漆園的寧靜。
    莊周生性淡泊,偏愛野菜素食,麵對這些官員,不得不安排後廚準備大魚大肉。每次陪吃,他都如坐針氈,身體被束縛在酒肉席上,內心渴望著園中的自然與寧靜。那些油膩的食物,在他口中味同嚼蠟,每一口都是對自由的侵蝕。
    莊周實在沒那麽多閑工夫周旋於應酬。他要讀書,要勞作,當官也不能整天陷進吃喝裏。吃慣了粗茶淡飯的他,受不了這樣的“高級待遇”。他能躲就躲,讓斜眼嗇父與劉二代勞,或是安排園佐輪流作陪,自己去吃些粗茶淡飯。
    看官員走時的麵色,明顯有不滿之意,仿佛覺得莊周怠慢了他們,指責莊周輕視眾人。
    莊周苦惱不已,他不明白,誰陪著還不一樣。為何簡單的接待,會變得如此複雜。
    更讓他為難的是,官員們臨走時總覬覦園中的器物。
    莊周廉潔奉公,自己從不貪占分毫,麵對官員的貪欲,卻感到無力阻止。
    斜眼嗇夫出主意,用報廢物頂數,被莊周嚴詞拒絕。在他心中,身為正經官吏,弄虛作假是絕不能觸碰的底線。
    幸好,多髯水長與監河侯常為他排憂解難。監河侯幫忙在劉家車馬店請客,緩解了莊周不少人情壓力;官員索要器具,監河侯設法弄來工部調撥文書,填補空缺。
    難題看似解決,可莊周的內心卻難以平靜。他時常望著園中隨風搖曳的漆樹葉兒出神,心中如同這雨天風中的樹葉,扭扭搡搡,滿是糾結。
    漆園的事務本已耗費精力,這些官場的複雜應酬與貪欲紛爭,更讓他疲憊不堪。他渴望回歸純粹,像從前一樣,沉浸在漆園的寧靜與自然之中,可現實卻如一張無形的網,將他緊緊束縛,掙脫不得,隻能在這無奈與困惑中,繼續堅守著自己的本心,在這複雜的塵世中,艱難前行 。
    春節就要到了。斜眼嗇夫斜著眼湊來,言及園承園佐幾位工匠師傅想要些家具。
    莊周微微皺眉,心下思量,這要求雖不過分,可數目該如何與工部核實?
    斜眼嗇夫湊近,壓低聲音,“少報點數字即可。”
    莊周聽聞,心中憂慮叢生。他深知,人的貪欲仿若無底黑洞,難以填平。 這苦惱在心底糾纏,莊周尋了河監傾訴。
    河監順著八字眉,目光和藹,“當官處理事情得靈活點,修理毀壞的木器發給他們便是。”
    莊周無奈,道:“任職以來,並無毀壞的木器。”
    監河侯笑意微妙,“過春節了,你不發器具,以後就有毀壞的家具了。”
    莊周內心掙紮,最終選了些下作料,他親自打造器具。打造時,他滿心糾結,既不想違背本心,又不想辜負眾人。 器具備好,分發下去。
    斜眼嗇夫與幾個園佐臉上露出的笑意,卻十分勉強。那笑容,恰似半開的花兒突遭寒潮,皺皺巴巴。
    莊周望著他們,不知這看似解決的問題背後,又將滋生出怎樣的事端。官場的複雜與人心的難測,讓他陷入更深的沉思。他擔心處理不好這些瑣事,會影響他的仕途。
    莊周站在漆園那略顯破舊的高台之上,目光在眾人臉上一一掃過。台下那些質樸又帶著些許迷茫的麵容,讓他心裏泛起複雜滋味。處理不好瑣事影響生產進度,政績便如鏡中花水中月,可望而不可及。這壓力山大,沉甸甸地墜在心頭。講清心寡欲時,他聲音平穩,內心卻似翻湧的暗流。深知人在塵世,諸多欲望如蛛絲纏繞,掙脫不易。
    他講著無用之物是累贅,腦海中卻閃過那些為功名利祿奔波之人,疲憊又貪婪的模樣。他帶領眾人練養生功,看似平常事務,可這背後,是他對這方小天地寧靜的執著守護。麵對下級私欲,尚可憑借職權約束,可同僚與上級的私欲,卻如棘手的刺。
    每當想到那些難以應對的局麵,他的心就像被重石壓住。他要在漆園施展才能,做出政績,他要封侯拜相的。一著不慎 ,會滿盤皆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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