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驚天逆轉——你頭發長,見識短,一派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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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退朝之後,惠施匆匆回到府邸。府中下人趕忙呈上些簡單吃食,他坐在案前,機械地往嘴裏塞著飯菜,心思卻全然不在這上麵。
    飯後,惠施的身影來回晃動。腳下的青磚被他的鞋底反複摩挲,似也染上了主人的煩躁。他想不到,朝中大小官員會一邊倒地支持一個外來人。怎麽辦 ,這三字如同鬼魅般縈繞在他心頭,揮之不去。難道現在隻能按照莊周說的方法去做,保持沉默?指揮慣了別人的惠施,怎肯輕易聽別人指揮!
    窗外,知了聲聲嘶鳴。那叫聲,像是一把把銳利的小刀,一下下割著惠施的心。暑氣蒸騰,汗水濕透了他的衣袍,貼在背上,黏膩難受,卻絲毫引不起他的注意。
    惠施怎肯輕易服輸,心底燃起一股執念,他要做最後一搏。他認定,必須盡快向梁惠王進言。主意既定,他立刻起身,腳步匆匆邁向王宮。
    王宮的輪廓在夜色中逐漸清晰。月牙兒孤零零地掛在王宮西南角鍾鼓樓的頂上,那光亮慘淡又微弱,宛如惠施此刻渺茫的希望。
    宮廷衛士見是相國惠施,並未阻攔。這是梁惠王早前定下的詔令,可如今,這特殊待遇卻沒能給惠施帶來多少寬慰。
    到了梁惠王寢宮前,惠施讓執勤閹人進去稟報,稱有要事求見。
    片刻過去,閹人回來,麵露難色難,告知惠施梁惠王身體不適,過兩日再召見。惠施心中一沉,他何嚐不明白,這所謂的身體不適,不過是梁惠王不願見他的的托辭。這就意味著他已失寵,不再被梁惠王信任。
    曾經,就算是半夜惠施有急事求見,梁惠王也總是立刻起身,滿臉關切地拉住他的手,噓寒問暖,還不住誇讚他勤勉國事、兢兢業業。可如今,往昔的君臣情誼似乎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惠施並未就此灰心。他骨子裏的倔強和自信被徹底激發,堅信憑自己的口才,定能說服梁惠王回心轉意。他再次懇請執勤閹人進去稟報,言辭懇切,稱此事關乎魏國存亡,非立刻麵陳不可。
    又過了一陣,閹人終於帶來消息,梁惠王準許他在窗外稟報,但要求言語務必簡潔。
    惠施不敢遲疑,快步走到窗邊,雙膝跪地:“吾王,張儀心存二誌,您萬萬不可信他,否則,後悔晚矣!”惠施聲音顫抖,帶著哭腔,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幾欲奪眶而出。他的身子微微前傾,雙手伏地,額頭幾乎要碰到地麵,似要把自己的全部誠意和擔憂都傳遞給屋內的梁惠王。
    屋內傳來梁惠王有些不耐煩的聲音:“好啦,好啦,先生,你不要再說什麽了!孤意已決,結好秦國攻打齊國,洗雪大魏前恥,勢在必行。我相信,隻要能把張儀留下來,秦國人定會鼎力相助大魏,張儀可擔保這一點。這樣,我們變被動為主動,這是好事啊!而且一朝之臣盡以為然,寡人心意已決,相國就不要再說什麽了!”
    惠施跪在窗外,聽著梁惠王的話,頭皮發麻。他本已詞窮,卻又不得不搬出“名家”那細密的邏輯:“大王啊!朝堂議事時,大臣們眾口一詞,都稱讚張儀主張,此事可疑呀。平日裏,哪怕商議一件尋常小事,眾人見解也是各有不同。今日所議,是關乎魏國生死存亡的大事!與秦國結好,絕非兒戲。可主公您的臣下竟無一人反對,究竟是此事清晰到毫無爭議,還是諸臣心智全然相同,亦或是他們有話不敢言,又或者……君王您被蒙蔽了呀?”
    惠施的邏輯不可謂不精妙,重大之事若呈現一邊倒的單一意見,背後往往暗藏玄機。
    梁惠王聽後,臉色愈發陰沉。在他心中,惠施這話簡直是狂妄至極,固執得不可理喻。難道自己堂堂一國之君,會是輕易能被人哄騙的糊塗蛋?他極不耐煩:“不要把他人都看成白癡,不要以為天下隻有你最聰明。你的話聽得我直打瞌睡,我要歇息了!”梁惠王怒斥聲,在空曠的宮殿裏回蕩,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惠施呆跪地下,心頭湧起一陣酸楚。他本以為憑借自己的智慧和言辭,能點醒梁惠王,可如今看來,一切都是徒勞。
    他還想再勸,可喉嚨像是被什麽東西哽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夜風吹過,吹幹了他臉上的淚水,卻吹不散他滿心的憂慮與無奈。
    他走出宮殿,夜色籠罩著大梁城。初夏夜,本不該如此燥熱,可惠施卻大汗淋漓,衣衫早已濕透。
    下弦月高懸天際,明晃晃的,灑下清冷的光輝。西天邊有顆大星星,在月光中無力地眨著眼睛,像是也沒了精神。
    惠施拖著沉重的步伐,腳步歪歪斜斜。此刻的他,難過之餘竟生出一絲想笑的衝動。人太聰明,看得太遠、想得太深,在旁人眼中,反倒成了異類。就如同此刻,自己滿心憂慮,試圖為魏國的未來謀求出路,可在梁惠王看來,不過是狂妄的聒噪。
    聰明人在不理解他的人眼中,與白癡又有何異?惠施深知,張儀“連橫”的計策怕是難以阻止了。魏國的命運,似乎正朝著一個未知卻又隱隱可怕的方向滑去。
    惠施回到了相府。相府的大門在夜色中顯得格外凝重,仿佛承載著魏國的興衰。惠施邁進門檻,庭院裏寂靜無聲,隻有他的腳步聲在石板路上回響。
    他走進書房,點燃燭火,微弱的光芒在房間裏搖曳。牆上的絲絹地形圖,魏國的疆土在燭光下顯得有些虛幻。惠施坐在案前,腦海中思緒翻湧。他不知道魏國的未來會怎樣,也不清楚自己的堅持是否還有意義。他明白,作為魏國的臣子,他能做的,唯有堅守。在這風雲變幻的局勢中,他絕不能靜觀其變,等待那個或許並不美好的結局。
    大娥輕挪蓮步,玉手穩穩提起茶壺,澄澈茶水如銀線般落入杯中,嫋嫋熱氣升騰。她眉眼溫婉,輕聲勸惠施莫把官位執念太深,“夫君,官職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真沒甚值得留戀的,想開些。”
    惠施猛地拍下幾案,雙目圓睜,怒目而視,言辭如利刃般狠狠訓斥大娥:“你頭發長,見識短,一派胡言!”
    大娥嬌軀一顫,俏臉瞬間失色,委屈的淚意湧上眼眶,卻又強忍著不讓落下,隻是微微咬著下唇,默默垂首,不敢再言語半分。
    惠施道:“我就不信,我一定會敗!”
    屋內氣氛瞬間降至冰點,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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