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器監的風波漸漸平息，新的管理章程開始推行，生產秩序逐步恢複。
    方南將主要精力，投向了另一個關乎軍隊戰鬥力的關鍵領域——軍糧。
    “大軍未動，糧草先行。”
    可靠的後勤補給，尤其是便於攜帶、儲存和食用的單兵口糧，是維持軍隊士氣和戰鬥力的生命線。
    這個時代軍隊的行軍幹糧，多是炒米、炒麵、硬得能當磚頭的烙餅，以及少量的鹹肉幹，口味單一，營養匱乏，且極易在潮濕環境下變質。
    方南回到了自己的封地，直接鑽進了領主府的廚房。
    廚房裏的廚師和廚娘們看到少爺親自駕臨，還要親自下廚，都感到十分驚訝和好奇。
    方南讓眾人看著學習，挽起袖子就開始指揮。
    “記錄！”方南對旁邊幾個被叫來，拿著紙筆的管事說道，“把我做的每一步都詳細記錄下來。”
    方南首先要做的是罐頭。
    罐頭的原理很簡單，通過高溫殺菌和密封隔絕空氣，達到長期保存食物的目的。
    這個時代沒有馬口鐵，但陶罐隨處可見。
    “肉類罐頭，選豬肉、牛羊肉，肥瘦相間為佳，先將肉切塊，焯水去血沫，以蔥、薑、辣椒、醬、鹽、糖、少量酒等調料一同燉煮，務求入味酥爛。”
    方南一邊說，一邊親自操作示範，濃鬱的肉香很快在廚房裏彌漫開來。
    “蔬菜罐頭，豆角、菘菜、胡瓜、茄子、土豆等均可。焯水斷生，保持脆嫩，然後用淡鹽水浸泡裝罐。”
    “水果罐頭，如桃、梨、蘋果、杏等，去皮去核，用糖水熬煮。”
    燉煮好的肉類和處理好的蔬菜、水果，被小心地裝入方南特意讓瓷器作坊燒製的，帶有螺旋卡口密封蓋的粗陶罐裏，裝得滿滿的，盡量排出空氣，然後擰緊蓋子。
    方南指揮著將裝好的陶罐放入大鍋中，加水漫過罐體，持續沸煮大半個時辰進行最後的殺菌。
    出鍋後，將陶罐口用蠟密封放置一旁，等待冷卻和時間的檢驗。
    接著是壓縮幹糧，方南打算製作出一種高能量、高營養、耐儲存、體積小的便攜幹糧。
    “主料用麵粉、粟米粉、豆粉。加入油脂、鹽、糖、炒熟碾碎的芝麻、核桃仁碎。”
    方南將各種原料按比例混合，加入少量水，揉成堅硬的麵團。
    “關鍵是要壓實，烘幹。”
    讓木工作坊製作的模具派上了用場，麵團填入方形的模具中，用杠杆施加巨大的壓力，壓成一塊塊寸許厚、半個巴掌大小的堅硬麵餅。
    “放入烤爐，用文火慢慢烘烤，直至內部水分完全烘幹，變得極其堅硬。”
    出爐的壓縮幹糧呈現出焦黃色，拿在手裏沉甸甸的，敲擊起來梆梆作響。
    方南試著掰了一小塊，放入口中，極其堅韌，需要用力咀嚼，味道香醇，飽腹感極強。
    方南滿意地點點頭，指揮人用防潮的油紙把出爐的幹糧包裹好。
    剩下的肉幹肉鬆、糖果、脫水蔬菜和調味包就相對簡單一些。
    肉幹選用精瘦肉，切成薄片，用鹽、醬、香料醃製後用小火烘烤。
    肉鬆是將燉煮至極爛的瘦肉撕成細絲，用油和調料小火慢炒，直至蓬鬆幹燥。
    糖果主要是利用麥芽和米熬製的飴糖，加入堅果碎、幹果粒，冷卻後切塊，用油紙包裹。
    脫水蔬菜更簡單，將青菜、蘿卜、豆角等切絲或切片，在通風處晾幹或在低溫烘房內烘幹，極大地縮小體積，便於攜帶，食用時用熱水浸泡即可複原。
    調味包則是將鹽、花椒、薑粉、豆豉粉等按比例混合，用油紙包成小包。
    連續好幾天，方南都泡在封地的廚房裏，和廚師、廚娘、管事們一起反複試驗，調整配方和工藝，記錄下每一種口糧的最佳製作方法。
    無論白天在封地多麽忙碌，每到傍晚時分，方南必定會快馬加鞭趕回國公府。
    府內掌燈時分，楚盈月往往剛從外麵查看完家族的商鋪回來，或是剛處理完府內一日的繁雜事務，看到方南歸來，那雙明亮的眸子便會瞬間煥發出光彩。
    “夫君回來了。”
    楚盈月迎上前，自然地替方南解下略帶塵土的外袍，遞上溫熱的茶水。
    “盈月，辛苦你了。”方南握著楚盈月的手，看著妻子眼下的淡淡青影，心中滿是疼惜。
    “府中事務繁多，不必事事親力親為，交給得力管事便是，莫要累壞了身子。”
    楚盈月嫣然一笑，柔聲道“不辛苦，能為夫君分憂，打理好這個家，是盈月分內之事。”
    “倒是夫君，整日奔波於朝廷、軍營、封地之間，才是真的辛苦。”
    楚盈月輕輕撫平方南衣襟上的褶皺。
    “聽說軍器監出了事，還死了人，妾身心中一直擔憂。”
    “已經處理妥當了，不必擔心。”
    方南將楚盈月攬入懷中，感受著彼此的溫度。
    “隻是接下來一段時間，恐怕會更忙，征蠻之事，千頭萬緒，都需要抓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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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君盡管去做大事，家中一切有我。”
    楚盈月將頭靠在方南肩上，聲音溫柔“我隻盼夫君事事小心，保重自己。”
    兩人相擁在燭光下低聲交談，分享著一天的見聞和煩惱，互訴衷腸。
    這短暫的溫馨時光，是卸下所有疲憊和壓力的港灣。
    小兩口雖忙碌，卻心意相通，感情在共同承擔中愈發深厚。
    老太君和方王氏看在眼裏，既欣慰又心疼。
    用晚飯時，老太君拉著小兩口的手念叨“南兒，盈月，知道你們都是能幹的孩子，可也別太累著了，這府裏的事，生意上的事，能放就放一放，早點給方家開枝散葉才是正經！”
    方王氏也附和道“母親說的是，你們小兩口啊，晚上就別再看賬本、琢磨那些圖紙了，早點歇息才是正理。”
    方南和楚盈月對視一眼，臉上都有些微紅，嘴上乖巧地應著“知道了，讓祖母（母親）費心了。”
    到了第二天，方南便起身趕往東宮教導太子功課，去工部、兵部等衙門轉了一圈，看有無緊急公務處理，處理完又直奔封地，繼續研製軍糧。
    楚盈月同樣早早起身，開始處理新一天的府務和店鋪的賬目。
    在研製單兵口糧的間隙，方南抽空去河邊的作坊區查看蒸汽機車的研製進度。
    村子裏主要的道路都已經用水泥硬化，平整而堅固。
    主幹道與朝廷正在修建的通往庭州的官道水泥路相連。
    往來其上的馬車和行人，無不對這如同石板般平整，卻更加寬闊的道路讚不絕口，商旅通行效率大大提高。
    鐵路的鋪設也在進行，有了水泥，鐵軌的鋪設變得便捷穩固。
    工人們用混凝土澆築出堅實的地基和整齊的枕軌，將按照標準鍛造的鋼軌固定在枕軌之上。
    封地內的鐵路，已經與朝廷主導修建的主幹線實現了連接，隻待火車頭製造完成，便可進行通車試驗。
    在巨大的機車製造工坊裏，艾道長帶著一群工匠圍著火車頭忙碌著。
    比起最初的原型機，這台真正的蒸汽機車頭龐大了數倍，結構也複雜精密得多。
    鍋爐、汽缸、連杆、傳動機構、駕駛室……每一個部件都在反複的調試和改進中。
    “少爺，您來了！”艾道長看到方南，放下手中的工具迎了上來，臉上滿是油汙，眼中卻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您看，主體結構已經基本完成了，現在正在調試傳動和製動係統。”
    方南繞著機車頭走了一圈，仔細查看著各個部件，不時用手敲敲打打。
    “鍋爐的壓力測試一定要做到萬無一失，安全閥是關鍵，絕不能出紕漏。”
    方南叮囑道“還有這連杆的材質和加工精度，必須再提升，否則高速運轉時容易出問題。”
    “少爺放心，鍋爐用的是最新冶煉的鋼材，強度遠超從前，連杆我們也正在嚐試用新的鍛造法，務求堅固。”
    艾道長一一匯報“按照您上次提的建議，我們在傳動齒輪上做了改進，減少了齧合時的衝擊和噪音，製動係統也采用了您說的那種閘瓦結構，效果比預想的還好。”
    “很好。”方南滿意地點點頭，拍了拍冰冷的鋼鐵車殼。
    “抓緊最後的調試，爭取下個月能進行第一次掛載車廂的實地運行。。”
    “貧道明白！”艾道長語氣幹勁十足，“絕不敢耽誤少爺的大事！”
    約莫十天後，方南吩咐人打開了之前製作並存放起來的各種罐頭和幹糧，進行質量檢驗。
    小先是打開一個肉類罐頭，撲鼻而來的依舊是濃鬱的肉香，肉質保持酥爛，湯汁清澈，沒有任何酸敗和異味。
    蔬菜罐頭和水果罐頭也同樣完好，色澤和口感都保持得相當不錯。
    壓縮幹糧依舊堅硬如初，敲擊聲清脆，掰開後內部幹燥，沒有任何受潮變軟的跡象。
    肉幹肉鬆、糖果、脫水蔬菜和調味包，在油紙的妥善包裹下，也都保持了原有的風味和狀態。
    “成功了！”
    方南召來封地總管方嶽，“立刻著手，選址建設專門生產這些軍糧的作坊，就按照記錄下來的工藝和配方，招募人手，采購原料，盡快投入批量生產！”
    “是，少爺！”方嶽領命。
    方南讓人準備了十幾口大箱子，將每一種口糧都裝了一些進去，裝了滿滿一大車。
    馬車轆轆，載著方南和滿車的口糧，向著京城方向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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