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名騎士。
    僅僅隻有五百騎。
    就如一座移動的黑色森林，壓在所有人的視線之中。
    那五百尊沉默的鋼鐵魔神，在陽光下吞噬著一切光亮，隻沉澱下令人靈魂戰栗的氣息。
    人馬俱甲。
    他們身上覆蓋的，並非尋常甲胄，而是被稱為“瘊子甲”的重型煉獄武裝，玄鐵打造，鐵片層疊，密不透風，將騎士與戰馬徹底融為一體，化作五百座移動的鋼鐵堡壘。
    頭盔的狹長縫隙之後，看不到任何屬於人類的眼神，隻有兩點冰冷、死寂、無情的寒星。
    胯下的北地戰馬，同樣從頭到腳被厚重鐵鎧包裹，四蹄粗壯得如同神話中的巨獸，鼻孔中噴出的滾滾白氣，仿佛都帶著硫磺與鐵水的味道。
    這不像一支軍隊。
    更像是一堵由純粹的鋼鐵與死亡意誌澆築而成，正在向黃州城緩緩碾壓而來的黑色城牆。
    他們沒有打出任何旗幟。
    甚至沒有發出任何多餘的呐喊與嘶吼。
    整個天地間，隻剩下一種聲音。
    “咚……”
    “咚……”
    “咚……”
    那不是馬蹄聲。
    那是五百顆鋼鐵心髒，在用同一個節拍，沉重的，無情的，擂動著大地，也擂動著城牆上每一個人的靈魂。
    這聲音仿佛有魔性，強行攫住了所有人的心跳，逼迫著他們的血液，跟隨這死亡的鼓點一同奔流。
    雷洪的喉結，不受控製地瘋狂滾動。
    他猛地倒吸一口涼氣，吸入肺腑的卻不是空氣，而是一股冰冷刺骨，帶著濃重血腥味的死亡氣息。
    身為宿將，他見過大夏最精銳的京營，也親手練過悍不畏死的強兵。
    可眼前的這支隊伍……
    不。
    他們不是兵。
    他們是怪物。
    是從九幽地獄最深處，專門為了碾碎戰場上一切生靈而被召喚出來的戰爭魔神！
    隊伍的最前方，是兩名沒有佩戴麵罩的將領。
    氣息如淵似海。
    左邊那人，身形魁梧如熊羆，肩上扛著一柄比門板還闊的開山巨斧，斧刃在秋日的陽光下，閃爍著令人靈魂悸動的嗜血暗芒。
    右邊那人，身形稍顯削瘦，卻如一柄出了鞘的神兵，氣息更加凝練鋒銳，手裏提著兩柄雪亮的斬馬鋼刀，一雙鷹隼般的眸子，仿佛能輕易刺穿人的靈魂。
    他們在距離城門百步之外，齊齊勒馬。
    “籲——”
    一聲輕喝。
    五百騎，五百座鋼鐵碑塔，做出了一個整齊劃一到令人頭皮炸裂的動作，瞬間靜止。
    那股從極致的動，到絕對的靜之間，猛然爆發出的恐怖威壓，讓城牆上不少官員腿肚子一軟，竟是直接癱倒在地，醜態百出。
    兩名將領翻身下馬。
    “哐當！”
    兩具沉重無比的鐵甲砸在凍土之上，發出的巨響，讓所有人的心髒都漏跳了一拍。
    他們大步流星，走到林風麵前，眼神中沒有任何遲疑，單膝重重跪地！
    堅硬的鐵甲護膝，竟將青石地麵，直接砸出了兩個清晰的淺坑，蛛網般的裂紋蔓延開來！
    “牛二！”
    扛著巨斧的壯漢，聲音如同洪鍾大呂，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
    “李四！”
    提著雙刀的漢子，聲音幹脆利落，如刀鋒出鞘，帶著一股割裂空氣的銳氣。
    “奉小姐之命，率五百鐵浮屠，前來聽候都頭調遣！”
    聲音落下，扛著巨斧的牛二忽然咧開大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那股山崩海嘯般的殺氣瞬間消散，化為憨厚而狂熱的喜悅。
    “都頭！俺老牛可想死你了！”
    “俺們在北邊就聽說了，你把皇帝老兒那鳥聖旨給燒了？哈哈哈！幹得漂亮！俺早就看那幫耍筆杆子的鳥官不順眼了！”
    林風看著這兩個最早跟隨自己，從屍山血海裏殺出來的兄弟，眼中那份俯瞰眾生的冰冷早已化為一片溫潤的笑意。
    他親自上前，將二人扶起。
    而後，伸出拳頭，重重地捶在他們那堅不可摧的胸甲上。
    “砰！”
    “砰！”
    那不是血肉之軀的碰撞，而是兩座山嶽的交擊，發出的悶響，是男人之間無需言說的信任與承諾。
    “辛苦了。”
    “不辛苦！就是這一路南下，光趕路不能殺個人，渾身骨頭都快生鏽了！”
    李四晃了晃手中的斬馬刀，刀鋒發出一陣渴望飲血的“嗡嗡”輕鳴。
    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幹裂的嘴唇，眼中滿是野獸看見獵物的貪婪與渴望。
    “都頭，啥時候開幹？”
    “朝廷那幫軟腳蝦什麽時候滾過來？俺的刀……早就餓得不行了！”
    林風隻是笑了笑，並未回答。
    他緩緩轉過身，目光平靜如深淵，緩緩掃過身後早已噤若寒蟬的眾人。
    高士轍，這位在宦海中翻滾了一輩子的老狐狸，此刻臉色煞白如紙，嘴唇哆嗦著，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他看著那五百尊沉默的鋼鐵魔神，眼神裏隻剩下最原始的恐懼，以及一種……對神明般的絕對力量，最卑微的敬畏。
    他終於明白了。
    林風口中的“底牌”，究竟是什麽分量。
    這哪裏是什麽底牌。
    這是要直接掀翻整個大夏牌桌，重新製定遊戲規則的滅世之力！
    雷洪，這位自詡悍勇無雙的將軍，正死死盯著那支軍隊，眼神複雜到了極點。
    有震驚，有羨慕，有嫉妒……
    但更多的，是一種身為職業軍人，在看到了“完美”與“神跡”之後，發自靈魂深處的狂熱與崇拜。
    他很清楚，自己那兩萬日夜操練的新兵，在這五百人麵前，恐怕連阻擋他們前進一個呼吸的資格都沒有。
    林風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知道。
    從這一刻起。
    從這五百鐵浮屠出現在黃州地界上的這一刻起，這盤棋，他已立於不敗之地。
    他的聲音不大，卻以前所未有的威嚴，化作雷霆，清晰地貫入每一個人的耳中。
    “鐵浮屠，聽令！”
    “唰！”
    城下，五百道冰冷的目光，瞬間凝聚成一道實質般的殺意，聚焦在他一人身上，幾乎讓空氣凝固！
    “入城！”
    “安營！”
    “三日後……”
    林風的聲音頓了頓，眼中閃過一抹吞食天地的森然霸氣。
    “劍指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