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茶藝卓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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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幼嘉氣惱的厲害,一時也沒有關注到麵前的周利貞作何神態。
而等她再次抬眼時,便見周利貞眼角如玉山傾頹處墜下寒星,睫間隱約碎有冷霧......
一派,波光漣漪。
周利貞輕抿極為淺淡的唇:
“表妹......怎麽說這樣令人傷心的話......”
餘幼嘉緩了緩,臭著臉試圖解釋:
“......剛剛那同段主簿一路的男子,是我另一個表哥。”
這白鍾山人品卑劣到她現在可真是一聽到表哥表妹這個稱呼就煩!
“嗯.....嗯???”
這話明顯讓周利貞有所誤會,他淺淡的唇畔霎時多了一道紅痕,宛如削玉般的指尖輕動,掀開了車窗前的帷裳,正眼往外看去。
府衙外喧囂已散,周利貞自是不可能看到什麽,便將視線收了回來,斟酌道:
“表妹既有心跟隨那位表哥而來......想必是在關切他罷?”
“若我剛剛沒瞧錯,那人英俊挺拔,氣度不凡,看著像是出身頗為不錯的模樣呢。”
“嗯,手似乎也巧!時下男子中雖極興敷粉,可我沒記錯的話,他連眉梢唇畔都工工整整,瞧著卻像是費了不少心思的模樣,也不知是要討好取魅於誰......”
餘幼嘉的臉色已經快黑成碳,周利貞適時幽幽一歎,止住了話頭:
“......是我多言了。”
“隻是難得瞧見這樣會精致裝扮的人,一直有些感慨,我這樣的出身,又是這般蒲柳之姿,學不來那樣有心思的心,連手都比不上對方靈巧,縱使我能胡亂學個亂描亂畫......也是萬萬比不上人家的。”
這話,餘幼嘉是當真不愛聽。
縱使是黑著臉,餘幼嘉仍不忘嘖了一聲:
“什麽比不上,太自謙了。”
餘幼嘉做人做事向來一板一眼,對美的觀感也不甚敏感,卻也知道後天帥哥和天然美人的區別。
這兩者的差距,猶如盤古開天辟地時第一抹煙霧,與地上淩亂泥點子的區別。
周利貞抿唇輕笑,又聽餘幼嘉嘖了一聲:
“你現在沒有裝扮的模樣,都甩那姓白的八條街還綽綽有餘,可那人臉上和脖子都兩個顏色,一瞧就油頭粉麵,哪裏能和你相比?”
‘沒有裝扮’這四個字踩中了周利貞的死穴。
他原本唇邊愉悅的笑意一頓,忽然別過了那張今日出門前精細打理了好幾個時辰的臉——
合著表妹不是能看懂人有沒有敷粉!
而是隻能看懂濃淡之別!
怎,怎麽能這樣......
不,不,還是慶幸的,畢竟自己的手是真的巧,而自家表妹好像也確實喜歡這樣‘天然去雕飾’的櫛掠之法......
餘幼嘉煩的很,沒理會對麵的周利貞為何正說著話又別過了頭,隻咬牙道:
“這樣油頭粉麵,油嘴滑舌的男人,居然還有膽子肖想三娘......”
“我看他是活膩歪了!”
周利貞一怔,旋即眯眼:
“...三娘?餘三娘子?”
餘幼嘉黑著臉,將那白鍾山前日去餘家,要強納三娘為妾的事情說了出來。
此事不複雜,可卻也不簡單,畢竟前因後果都得講個仔細。
例如白鍾山從前對二娘獻過殷勤,二娘訂婚後,又再次對三娘下手,而三娘又留了絹帕......
零零碎碎的瑣事中,餘幼嘉講的仔細,時不時還要咬牙看一眼府衙門口,便沒瞧見對麵之人聽到‘太子’二字時眼底一閃而過的微芒。
周利貞思忖幾息,喃喃道:
“原來表妹跟著他來,不是因為心悅他,而是三娘的事?”
餘幼嘉本就煩悶,聽到這樣的言語隻覺得頭皮一炸,冷聲喝道:
“耳朵用不上可以送給別人?”
周利貞連忙改口,溫聲恭順道:
“......是我想岔了。”
“不過,餘三娘子的事情倒也好解決。我不覺得這白鍾山有多大能耐,白家人應當也不知道他會有如此糊塗的想法,他更做不到調動縣令幫他逼迫餘三娘子予他為妾,你們可盡管將他打出門去,等多打幾次,估計就會悻悻離開。”
這倒是和餘幼嘉原先所想一樣,不過她卻也好奇,自家表哥是怎麽知道這些的。
見她挑眉看來,周利貞輕笑著提醒道:
“......城門口的告示說他被人意圖謀害,可那段主簿並沒有對他太過恭敬,反倒是他要給一個小小主簿好處。”
餘幼嘉心念一轉,想起剛剛在城門口時白鍾山吩咐下人給段主簿銀錢的場景,也笑了:
“......他本事不行,所以哪怕來崇安縣,地位幾乎也隻與一個主簿齊平。”
隻有如此情況下,哪怕白鍾山險些都要死在路上,卻也沒能責問縣令追查抓人,反倒是自己得跟著一個主簿‘懸賞’殺手的事,還得給主簿好處。
餘幼嘉往後靠了靠,感覺背後有了實感,方才略感到了些許鬆快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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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想岔了一些事——
那白鍾山若是在家中受寵,想必從前也不用想方設法要引誘二娘三娘,自有爹娘替他操持。”
“他許是家中庶子,或不受寵,這才需要為自己圖謀打算。”
“而來崇安縣,許是被人差遣當了馬前卒......我聽聞有些捐官,不必一次將銀錢交齊,等上任後搜刮銀錢再補齊也是一樣?”
周利貞微微頷首,眉眼柔和溫順:
“是。”
“所以此事,想必八九不離十。”
這自然也是自謙的說法。
事情到如今,已然是十成十。
畢竟,隻有這種可能下,一切都才能對的上。
白鍾山來收齊買官的錢,路過此地,想起餘家的下落,既沒什麽膽,不敢碰身為前太子妃餘二娘子,卻又色心不減,回憶起餘三娘子的一片真心,又想要娶個玩物......
周利貞心中一片不以為然,無悲無喜,隻見餘幼嘉又不理自己,方才又微微俯下了些身,輕咳了幾聲。
餘幼嘉的視線裏,他頸側的那顆痣印被動作勾勒而出,越發詭豔。
隻是縱使萬般詭豔絕倫,也隻能留住餘幼嘉視線一瞬。
因為下一瞬,周利貞聽自家表妹喝罵道:
“如此,那白鍾山更不是什麽好東西了!”
餘幼嘉繼續道:
“肖想自家表妹的表哥,能算是什麽好東西?”
周利貞動作一頓:“?”
餘幼嘉又嗬了一聲:
“他這是肖想表妹嗎?他這是一時貪圖美色,想要表妹的身子......他下賤!”
周利貞:“......!”
餘幼嘉想起昨日家中女眷那些滔天的眼淚,越發煩悶:
“況且,他年紀都多大了?知不知羞?!”
“家中沒鏡子總有水吧?怎不瞧瞧自己那麽大的年紀與顏色將老的容貌......難道心裏沒數自己能否配得上膚白貌美的小娘子嗎?”
周利貞:“......!!!”
餘幼嘉又嘖了一聲,許是因為在表哥身旁放鬆的緣故,如此罵過之後,她心情倒是好多了。
於是,她拍了拍恍若石化的周利貞,告別道:
“既然已知情況,那我需得先回家報個信,表哥。”
“我明日再來給你送剩下的梨膏糖,今日下雪,不必送我了,你早些回去吧。”
周利貞還是有些愣神,餘幼嘉也不管他,徑直溜下馬車,大搖大擺離開了。
馬車內外一片沉寂,直到餘幼嘉的身影再也瞧不見,一直候在車轅外的小九猶豫幾息,才十分小聲的嘀咕道:
“表小姐為人還是不錯的.......就是盡說些讓人去死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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