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起義與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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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義?
    衛天軍?
    餘幼嘉精神一振,剛剛那份略帶古怪與焦慮的念頭立馬拋之腦後,連忙問道:
    “安義在哪裏?”
    “他們起義軍有多少人?”
    對一場起義來說,這兩個問題是最重要的。
    前者決定受波動的地域有多廣,後者決定這場起義的規模。
    但很顯然,這種事情,不是所有人都知曉答案。
    五郎聽了問話,撓頭撓了半天,好半晌才小聲憋出一句:
    “安義,好像在川西一帶,具體在哪不清楚,至於有多少人,也不,不知道......”
    “不過我聽流民中都在談論此事,說是有流民起義,給吃給喝,還能殺了狗皇帝,有不少餓的眼冒金星的流民都說要去投奔,可不知如何過去......”
    川西?
    那距離崇安沒有八百裏也有五百裏!
    若是沒記錯,得橫跨兩個州府!
    現在能不能成事還不知道,哪怕是成了事兒,短時間內也沒法子來接手建寧府!
    餘幼嘉心中暗道一聲不妙,拍了拍五郎的肩膀,言語極快的說道:
    “快將所有人都叫起來,將後院水井邊的木柴分成兩半,一半堵後門,一半搬到前門的鋪麵上,去堵住大門。”
    五郎一愣,後知後覺聽到了什麽:
    “嘉姐,這是......”
    餘幼嘉沒有再理會他,隻是先一步跨步出了屋門:
    “流民們原先能在崇安縣守著律法,是因為他們會想說不準能安定下來,可崇安縣吃不下那麽多的流民,肯定就有一些流民覺得崇安沒有他們原先想得好,會選擇離開。”
    “他們既已不在崇安,怕什麽崇安縣的官差和律法!”
    “隻怕是會動手打砸劫掠一些銀錢,轉身就往安義去!”
    餘幼嘉高聲解釋完,又抬高了些許音量,吼道:
    “除了傷患,不想死的,通通都出來守住院子!”
    周家。
    外頭喊殺聲震天。
    一牆之隔的內裏,卻是一片祥和,寧靜。
    小九端著藥從藥房裏出來,抬眼就瞧見八叔和幾個兄弟們鬼鬼祟祟的湊在廊下陰影中說話,頓時有些氣不打一處來。
    他快步走過去,將托盤微微一抬:
    “昨日是我送的藥,今日我熬了藥,該你們送藥,不能隻有我一人受苦。”
    一臉生無可戀的十四有氣無力的擺手:
    “我不去——我寧願去殺外頭那群暴亂的流民——”
    小九怒道:
    “你一個擅長隱匿藏息的刺客光天化日之下殺什麽流民!”
    話是這麽說,但他到底是將托盤從十四身前挪開。
    八叔仍在擦那把舊刀:
    “我都一把老骨頭了,不至於讓我去吧?”
    小九隻得又從八叔麵前挪開,另兩個人是雙胞胎,各自丟下一句咱們去李氏表小姐那兒瞧瞧,便腳下幾下輕點,跳上庭中大樹的枝頭,瞬息之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兜兜轉轉了一圈,小九到底還是到了一臉憨厚的黑皮漢子麵前。
    小九到底還沒喪良心,多問了一句:
    “益佰,你願意去給主子端藥嗎?”
    “主子這幾日心情不好......”
    被稱作益佰的黑皮漢子一點兒猶豫都沒有:
    “行,我去。”
    “當年若不是主子救我,我早死了,現下主子心情不好,我剛好皮糙肉厚,被打幾下也死不了,還能給主子解解氣......更何況主子從不打人。”
    小九讚許的看了一眼益佰,將手裏的托盤遞了過去:
    “那你快些去吧。”
    “對了,你太久沒回來,許是還不太清楚,現下千萬不能在主子麵前提到表小姐......”
    “主子無論說什麽,都不能提到表小姐,知道嗎?”
    黑皮漢子有些疑惑:
    “那主子若是問到表小姐,我怎麽回答?”
    小九咬牙,一臉恨鐵不成鋼:
    “說你不懂,不清楚,不明白,一個勁兒的請罪,將主子的話堵回去就好。”
    “你也說了,主子不會打殺我們,但你又不是不知道,主子他要是開口......”
    後麵的言語,小九沒說,但八叔原本穩健的擦刀動作明顯一頓。
    益佰費力思考幾息,到底是應了一聲。
    小九推了對方一把:
    “快去吧,早去早回,等下次表小姐來了讓表小姐哄人,她哄人總比咱們容易。”
    這話是實話。
    黑皮漢子想了想,從善如流的捧著托盤,頂著背後好幾道期待的神情進了屋子。
    此時正是晌午,可屋內一片昏暗。
    漫天的青紗垂下,勾出一道道陰影,一派陰森悄祟。
    黑皮漢子硬著頭皮走了數十步,總算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清臒青年背對著人而坐,麵前的妝奩鏡子映襯出他那張本就十分得天獨厚的臉,可他似乎猶覺得不足。
    他如夜鴉梳羽,一遍遍的將瞄補,擦洗,將膚色揉的通紅,崩潰後又重新調試色彩,一點點,一點點的增添風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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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在精益求精,但......
    也有點像在模仿誰人。
    誰呢?
    總不能是當年那個周利貞吧?
    黑皮漢子多看了幾眼,到底是沒有忍住,端著托盤跪了下去,阻止了青年近乎自虐的舉動:
    “主子,藥熬好了。”
    這句打斷拉回了青年的神智,他猛然抬頭,瞧清楚了鏡中人的模樣。
    那人膚色蒼白的要命,不符合年齡的妝容掛在臉上,有幾分畫虎不成反類犬的可笑。
    十年的差距,沒有法子用妝容拉近。
    他怎麽也學不成當年的周利貞。
    他,就是老了。
    青年捂住臉,將鏡子掃在地上,恨聲道:
    “周利貞,我恨周利貞。”
    “若早知道人人都愛周利貞,我合該死在當年的雪裏......”
    “連表妹也隻愛他,不喜歡我,她為了李氏,為了周利貞要殺我......”
    銅鏡砸落在地,發出一連串刺耳的響動。
    黑皮漢子滿臉無措,早就將原先小九的交代忘在了腦後,盡心竭力勸道:
    “主子,表小姐肯定是喜歡你的!”
    這話讓還在捂臉絕望的青年止住了哀聲,他慢慢將臉從手掌中挪開,眯眼問道:
    “什麽?”
    黑皮漢子被這宛如狼顧之相的神態嚇了一跳,不過卻仍憑借著自己的良心,認真道:
    “表小姐一定喜歡主子。”
    “她若是不喜歡主子,壓根沒道理對主子這麽關切......”
    黑皮漢子絞盡腦汁的想啊想,總算是又想出來一條:
    “您頂替周利貞的時候,表小姐才多大?四歲?五歲?”
    “她哪能對從前的周利貞有什麽心思?”
    “況且您來後這十年,她也沒怎麽見過您,少數的幾麵對您,不,對從前那個周利貞也不親近,屬下覺得,這兩人其實就是普通表兄妹,隻是因李氏的關係這才有些淵源。”
    “而表小姐,哦,聽小九說,表小姐是在官道上救了您,您與表小姐二人才親厚起來.......”
    黑皮漢子甕聲甕氣的將自己的猜測一一道來,努力寬慰主子:
    “這難道還不能證明她喜歡您嗎?”
    既兩人的變化是在官道截殺後才開始,那合該初遇就在那天啊!
    青年順著黑皮漢子的勸慰思慮半晌,良久,他眯起的眼睛緩緩鬆開,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笑意。
    他道:
    “原來是這樣,好在有你寬慰,我心裏好受多了......”
    黑皮漢子也鬆了一口氣,正要將托盤遞上去,卻又聽主子說道:
    “益佰,你想不想造反......自己當皇帝......?”
    黑皮漢子吃了一驚,立馬又重新跪到了地上:
    “主子,您別說這話.......”
    黑皮漢子言語至此,終於後知後覺想起來了小九的交代——
    堵回去,不能說......
    因為主子最厲害的地方,正是‘饒舌’!
    黑皮漢子下意識就想封住耳朵,可也就在此時,一切,都已經來不及。
    清臒青年坐在黑暗裏,言語吐息間,宛如一條嘶嘶作響的蛇。
    他道:
    “我記得你的母親是昆侖奴,你的父親,正是平陽王李昱,他酒醉之後強得你母親,生下了你。”
    “聽說他治下海晏河清,膝下的子嗣也不昌......”
    “你想不想回去?”
    黑皮漢子沒忍住手抖,手中的托盤轟然落地,瓷碗在地上砸得四分五裂。
    可青年,卻隻繼續雲淡風輕道:
    “他們都不肯聽我訴苦,隻有你肯告訴我表妹其實對我也有心意,我得謝你......”
    “你若要回去,我幫你奪得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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