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情愛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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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些許
    喜歡嗎?
    金子誰能不喜歡呢?
    隻是
    “此禮甚是貴重”
    餘幼嘉輕輕將艾葉手鐲放回匣子,狀若無意道
    “我不能收下。”
    手鐲墜於木匣,發出一聲輕微的磕碰聲響。
    此聲不大,此聲巨響。
    朱焽稍稍沉寂一息,輕聲複又問道
    “那,你會喜歡那柄艾草團嗎?”
    夜風習習,分明是熱暑已消散殆盡的良夜,餘幼嘉卻感覺背後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再經由風過吹拂,免不了令人有些想牙齒打顫。
    餘幼嘉不知道如何形容這種感覺,這和從前被形形色色的男女袒露心意不同,和那日抓到寄奴對她有心意時也完全不同——
    焦躁,急迫,坐立難安。
    若非要用言語來表示這種詭異的感覺,混像是
    混像是被好友突然示愛一般無措。
    不夠熟悉嗎?
    不是。
    不夠心意相通,不夠為信念而一同奔赴萬難嗎?
    統統不是。
    而是
    縱使她對情事遲鈍,她也能感覺到自己如今,似乎,沒有那麽開心。
    甚至,有一絲在擔心若是退拒,會導致她與朱焽沒辦法再繼續當朋友。
    這是她從前從不用思考的事情,令她焦躁無比。
    這種感覺持續數息,直至此夜幕間的蟬鳴鳴叫三遍。
    餘幼嘉才輕輕合上那方木匣,將其鄭重遞給等候許久的朱焽,緩聲道
    “朱世子,我已經有心上人了。”
    時隔一春,餘幼嘉終還是揭開心裏的傷疤。
    第一次,對朱焽,也對自己,承認了心中那塊獨屬於寄奴的位置。
    朱焽有愛他的爹娘,身份不凡,連所思所想都如此不凡。
    甚至,今日還有小娘子專門來窺視他。
    她始終猜測那位能讓連小娘子甘願斷後的人,應該就是家中姊妹。
    她不能奪人所愛。
    她覺得朱焽獨特不假,可也總覺得差了些什麽。
    而寄奴,給她的感覺,則完全不同。
    寄奴不好。
    寄奴當然沒有那麽好,她知道。
    他善妒,善恨,病態,偏執,不討喜,在旁人口中永遠在攪風攪雨,心思也遠不如他麵上所表露出來那般純善無辜
    可他,一定還在等她。
    可她,也從未要求過他一定要做對的事。
    或者說,人這一生,總不能隻做對的事。
    【愛】這種東西,很難說清楚是什麽。
    她從前不明白,也從未在其他人身上感受過這些。
    可她,如今願意承認寄奴的與眾不同。
    “餘縣令是心悅謝先生嗎?”
    長久的沉默之後,朱焽終於出聲。
    他重新接回那方木匣,可眉眼處的平靜,卻在昭示著他心中那份忐忑,終於塵埃落定。
    餘幼嘉略微有些吃驚,不知道朱焽為何知道這些,但還是答應一聲
    “或許吧。”
    簡單的三個字。
    餘幼嘉吐字完,才發現有些不妥,因為朱焽似乎並不清楚她對待感情遠不如生意敏銳,甚至可以說得上是笨拙。
    她這樣的話,在對方耳中,聽著或許會像是托詞。
    餘幼嘉仔細回想,憶起寄奴那份恨天恨地的別扭感,也選用了一個獨屬於寄奴的字眼,輕聲道
    “可能也有些許【恨】,我還得些許時間才能搞清楚。”
    這回,換成朱焽詫異。
    朱焽品味著那個字眼,輕聲重複道
    “恨?”
    怎麽會是恨?
    雖然他到崇安的時日不長,但他,甚至連城中各處細節,都能看出來她對謝先生的不同。
    或者說,人人幾乎都知道她對謝先生的不同。
    城中隻有周家一處,不會被娘子軍們巡邏,他們也不用從事任何活計。
    她,她也總是極願意探聽有關於謝先生的事,一旦聽聞,便會露出些許懷念的神色。
    朱焽並非不知道這一切,隻是偶又覺得兩人麵上過於冷淡,或有緣由。
    而他又實在難以自禁,想為自己爭取一次
    這,才是他原先說自己是‘執意’送木匣的原因。
    執意,執意。
    他並非看不出來什麽,隻是,執意一次,僅此而已。
    但,她對謝先生的‘恨’,由何而來?
    餘幼嘉隨意點點頭,兩人沿著田壟慢慢走,許是因為最困擾人的答案已經消除,或許,隻是因為今夜的蟬鳴有些悅耳,她的言語輕快了幾分
    “你來崇安拜訪時,我們其實已經準備成婚啦。”
    “隻是那時,我還不知道他是‘謝上卿’,他十年前被我表哥所救,逃至崇安後,便借用了我表哥的身份名字存活,我便也一直以為他是我表哥”
    田壟中有些許螢火明滅,餘幼嘉手癢,想去捉,結果卻撲了個空。
    不過她也不失望,隻是繼續走,繼續捕捉
    “那時的崇安已在我手,城中每個人其實都有登名造冊,你們兄弟二人帶領商隊來訪時,張口便說要拜訪‘謝上卿’,在我聽來,自然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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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一點古怪,甚至,可以說是十分古怪。
    總共就這麽多人,謝上卿總不是女子,那男子身,久居崇安的‘謝上卿’是誰
    那還真是挺‘難猜’的。
    不清楚,不明白,或許,是五郎吧。
    餘幼嘉心裏開了個小玩笑,指尖又往一處熒光追尋而去,而這回,她又撲了一個空。
    朱焽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也終於回想起那個初次見麵時,麵前清冷少女問出的那句話——
    她問,‘周利貞是你們長輩?’
    他不認識周利貞,他原先也自以為是一句微不足道的問話。
    他從未想過,這句話之下,竟如此暗潮洶湧。
    朱焽輕輕撫摸著懷中那方木匣,輕聲歎了口氣。
    事到如今,他終於知道,這份禮物,或許錯了,也或許隻是遲了。
    餘幼嘉還在抓著始終沒能抓到的螢火,朱焽溫聲道
    “所以,‘周利貞’此人,原是餘縣令的表哥?”
    餘幼嘉隨意應聲,沒有回頭去看朱焽。
    隻是下一瞬朱焽吐出的言語,卻讓她抓螢火的手微微一顫,惹得一隻本應該順利落入她手的螢火蟲脫逃。
    朱焽說
    “難怪先生給我的書中,每逢寫至‘利貞’二字,總有避諱缺筆。”
    利貞二字,其實並不少見。
    此詞通常被後人認為出自《易經》乾卦的卦辭,原文為“乾,元亨利貞。”
    每逢示‘乾’,或批注摘記,便常出現此詞。
    而避諱缺筆,便是文人不直接稱呼君主或尊長名字的習慣。
    凡是遇見此名,便會想辦法用改字和缺筆等方法來回避,故而後世對校時總會遇見一些奇怪的字。
    其實這不屬於錯字,而是有意避諱。
    朱焽說的平常,但餘幼嘉聽到此言的第一反應,便是不可置信——
    因為避諱缺筆這種事,本不該出現在平輩身上。
    隻有一種可能,那便是極為尊重,尊崇於對方的前提之下
    可,可這對嗎?
    她還記得寄奴袒露自己時所言,他總是說‘人人都愛周利貞’‘周利貞該死’。
    他若真那麽恨周利貞,為何對周利貞避諱缺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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