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嶽飛上高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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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衝的旨意以八百裏加急的速度穿越山川,直抵蜀地帥府。嶽飛接旨時,正立於沙盤前推演西北地形,見內侍展開明黃卷軸,他肅然跪地,聽著那字字千鈞的詔令,眉宇間不見絲毫猶疑,唯有沉凝的戰意。
    “臣嶽飛,領陛下旨意!”他雙手接過聖旨,額頭觸地的瞬間,聲音鏗鏘如鐵。待內侍退下,他猛地起身,將聖旨鄭重交予參軍收好,轉身看向帳外,朗聲道:“傳我將令,蜀地十萬駐軍,即刻集結!”
    軍令如星火燎原,迅速傳遍蜀地各處軍營。駐守成都的主力營中,號角聲刺破長空,士兵們聞聲而動,披甲、執械、整隊,動作行雲流水,不過半個時辰,校場上已列起黑壓壓的方陣。陽光灑在他們的甲胄上,反射出冷冽的寒光,一張張年輕的臉上,是久經訓練的沉穩與躍躍欲試的鋒芒。
    “報——”一名傳令兵疾奔而入,單膝跪地,“啟稟將軍,各地駐軍已傳回消息:漢中守軍兩千、巴州守軍三千、渝州守軍五千、黔州守軍一萬……共計兩萬兵力,已按令留守,嚴防邊境異動!”
    嶽飛頷首,目光掃過校場中整裝待發的八萬將士,沉聲道:“餘下八萬,隨我出征!”
    話音剛落,校場之上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呐喊:“願隨將軍,蕩平敵寇!”
    隨即,嶽飛開始調兵遣將。他命秦明領兩萬騎兵為先鋒,攜帶足夠三日的幹糧,沿金牛道疾馳,搶占陳倉道口,確保大軍側翼無虞;又令燕青率一萬銳士,攜帶輕便弩箭與幹糧,自青衣江順流而下,再沿白水江北上,迂回到達唐古拉山口,伺機截斷敵軍退路。
    “秦明聽令!”嶽飛看向那豹頭環眼的猛將,語氣凝重,“你部先鋒,需逢山開路、遇水搭橋,三日之內必須抵達陳倉!若遇小股敵軍,不必糾纏,隻需以最快速度搶占要地,等候主力!”
    秦明抱拳,聲如洪鍾:“末將遵命!若誤了時辰,甘受軍法!”說罷,翻身上馬,一揚馬鞭,兩萬騎兵如離弦之箭,卷起漫天煙塵,朝著北方疾馳而去。
    “燕青!”嶽飛轉向那身形靈動的將領,遞過一張繪製詳盡的輿圖,“你部此行,需借地形隱蔽行軍,切記不可暴露行蹤。三日後午時,務必在唐古拉山口與我主力匯合,屆時聽我號令,斷敵後路!”
    燕青接過輿圖,仔細看過,眼中閃過一絲銳光:“將軍放心,末將定不辱命。”他身形一晃,已翻上戰馬,身後一萬銳士緊隨其後,悄無聲息地消失在西南的密林之中。
    安排妥當,嶽飛翻身上馬,立於高坡之上,望著剩餘的五萬大軍。這五萬人中,有身經百戰的步兵,有擅長攻堅的工兵,還有配備了神機營火器的特殊部隊。他們列陣整齊,鎧甲鮮明,手中的長槍與刀盾在陽光下泛著冷光,靜候著出發的號令。
    “將士們!”嶽飛拔出腰間長劍,直指西北方向,聲震四野,“蕭璃月攜逆眾犯我疆土,陛下有令,蕩平來敵,斬將奪旗!我等身為大梁將士,當以血衛土,以死報國!此行西北,唯有死戰,不退!”
    “死戰!不退!”八萬將士齊聲呐喊,聲浪直衝雲霄,驚得空中飛鳥四散。
    “出發!”嶽飛長劍前指,率先策馬前行。五萬大軍緊隨其後,如一條鋼鐵巨龍,沿著蜀道向北蜿蜒而去。馬蹄聲、腳步聲、甲胄碰撞聲交織在一起,匯成一股雄渾的洪流,朝著西北邊境奔湧而去。
    沿途各州府早已接獲檄文,糧草、車馬、民夫早已備好。大軍所過之處,百姓們雖知戰事凶險,卻無一人驚慌,反而紛紛捧出酒水、幹糧,送到將士們手中。一名白發老丈握著一名年輕士兵的手,顫聲道:“小將軍,我兒十年前死於遼人之手,今日就拜托你們,為他報仇!”
    士兵眼中含淚,用力點頭:“老丈放心,我等定不負所托!”
    嶽飛看在眼裏,心中熱血翻湧。他知道,這支軍隊背負的,不僅是陛下的旨意,更是萬千百姓的期盼。他勒住馬韁,回望身後的大軍,又望向西北的方向,那裏,風沙正烈,敵寇環伺,但他的眼神中,隻有堅定與決絕。
    蕭璃月,五十萬大軍,又如何?大梁的刀,早已磨利;大梁的兵,早已備好。這一戰,定要讓西北的風沙,埋葬所有的叛逆與野心。
    大軍進入青藏高原地界時,刺骨的寒風如同無數把小刀,刮在臉上生疼。原本在蜀地習慣了溫潤氣候的士兵們,一踏上這片土地,便被驟降的氣溫打了個措手不及。厚重的鎧甲仿佛成了冰殼,貼在身上凍得人直打哆嗦,呼出的白氣剛飄到空中,就凝結成細碎的冰晶。
    更可怕的是高原上稀薄的空氣。起初隻是有人覺得呼吸發緊,走快兩步就胸口發悶,可隨著海拔越來越高,症狀愈發嚴重。不少士兵開始頭暈目眩,臉色憋得發紫,連翻身上馬都要費九牛二虎之力。最狼狽的是那些負重的步兵,背著糧草和兵器,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腳下虛浮,眼前陣陣發黑,有人實在撐不住,一屁股坐在雪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連話都說不連貫。
    “將軍……我、我喘不上氣……”一名年輕士兵扶著槍杆,身體搖搖欲墜,嘴唇幹裂起皮,原本明亮的眼睛此刻布滿血絲。
    嶽飛勒住馬,翻身跳下。他自己也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呼吸比平日粗重了數倍,但目光掃過麾下將士,依舊沉穩如鐵。他從腰間解下水囊,遞過去:“小口喝,緩一緩。”
    水囊裏的水帶著冰碴,喝進嘴裏凍得牙床發麻,卻奇異地讓人清醒了幾分。那士兵接過水囊,感激地看了嶽飛一眼,咬著牙重新站直身體。
    夜裏紮營更是煎熬。帳篷根本擋不住穿堂風,裹著兩層棉被都能感覺到寒氣往骨頭縫裏鑽。篝火明明滅滅,燃燒得格外艱難,連柴薪都像是生了鏽,燒起來隻有火星沒有火苗。不少人開始頭疼欲裂,整夜整夜地無法入睡,第二天起來,眼底帶著濃重的青黑,連握槍的手都在微微發顫。
    有個老兵在夜裏發起了高燒,渾身滾燙,胡話連篇,嘴裏反複喊著“娘,我冷”。軍醫守在他身邊,用烈酒擦拭他的額頭降溫,可效果甚微。嶽飛站在帳篷外,聽著裏麵壓抑的呻吟,眉頭擰成了疙瘩。他知道,這就是高原給他們的下馬威,比任何敵軍的刀槍都要凶狠。
    “將軍,要不……咱們先休整幾日?”副將看著士兵們一個個蔫頭耷腦的樣子,心疼又焦急。
    嶽飛搖了搖頭,目光望向遠處被白雪覆蓋的山巒,那裏隱約可見敵軍營地的輪廓。“不行。”他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蕭璃月的人也在適應這片高原,誰先站穩腳跟,誰就占了先機。告訴弟兄們,咱們是大梁的兵,是拿過血與火的漢子,這點苦都扛不住,還談什麽保家衛國?”
    他轉身走進最大的帳篷,讓人把所有將領召集起來,指著輿圖沉聲道:“傳令下去,每日行軍減半,午時紮營休整,讓士兵們多喝熱水,夜裏輪流守夜,篝火必須保持不滅。軍醫,把所有禦寒的藥材都拿出來,分給各營熬湯喝!”
    命令傳下去,將士們看著嶽飛被寒風吹得發紅的臉頰,看著他即便呼吸急促也依舊挺直的脊梁,一股勁忽然從心底湧了上來。那個發燒的老兵第二天醒來,掙紮著從床上爬起來,抓過身邊的長槍:“我還能走!死也要死在陣地上!”
    有人開始自發地互相攙扶,體力好的幫著扛兵器,經驗足的教大家如何調整呼吸——用鼻子深吸,再用嘴慢慢呼出,一步一步踩穩了再挪腳。篝火旁,士兵們不再抱怨,而是圍著烤著凍硬的幹糧,互相打趣著臉上的凍瘡:“你這疙瘩比我的圓,像個小饅頭!”“等打贏了,回去讓我婆娘給你敷草藥,保管比現在光溜!”
    嶽飛看著這一幕,緊繃的嘴角終於有了一絲鬆動。他知道,支撐這些士兵走下去的,從來不是舒適的環境,而是心裏的一口氣——那是保家衛國的誌氣,是不服輸的硬氣。
    就這樣,大軍在高原上艱難地挪動著。有人倒下了,就由同伴抬著繼續走;有人頭暈得站不穩,就拄著槍杆一步一步往前挪。稀薄的空氣磨蝕著他們的體力,刺骨的寒風凍裂了他們的皮膚,但沒有人說過一句“退”字。
    當他們終於踏上青藏高原腹地,遠遠望見那片被冰雪覆蓋的開闊穀地時,所有人都停下了腳步。士兵們望著腳下蜿蜒的來路,望著彼此臉上的風霜與堅定,忽然爆發出一陣震天的歡呼。
    嶽飛勒馬立於高處,望著麾下這群滿身塵土卻眼神明亮的將士,緩緩拔出長劍,指向遠方:“弟兄們,我們到了。接下來,讓蕭璃月看看,什麽叫大梁的兵!”
    寒風卷著他的聲音,在高原上空回蕩。陽光穿透雲層,灑在士兵們的鎧甲上,反射出的光芒,比冰雪更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