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殘碑刻盡未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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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風卷著鐵索的碎屑撲在淩淵臉上,他龍尾掃開纏著腐肉的鎖鏈殘骸,逆鱗灰凝成的刀刃劈向最後一塊未碎的青銅棺蓋。刀刃觸及棺麵霜紋的刹那,遠處忽然傳來鑿石聲,叮叮當當混著江水嗚咽,竟像極了寒霖當年在雪廬刻碑的聲響。
    "滾出來!"淩淵暴喝一聲,斷角戳穿江畔蘆葦叢。碎葉紛飛間露出個佝僂背影,灰袍老者正握鏨子跪在碑前,石屑落進腳邊陶碗,碗中血水映著言兮蒼白的臉。
    老者頭也不回,沙啞的嗓音裹著江風:"龍君可知這碑林為何叫"未亡塚"?"他枯手指向望不到頭的殘碑群,每塊碑頂都懸著盞青銅燈,"寒霖仙君刻了三百年,刻到十指見骨,也沒刻完一個完整的名字。"
    言兮的銀鈴纏住老者腕骨。她認出鏨子上纏繞的霜魄銀絲:"你是守碑人褚九章。"金瞳映出碑上新刻的"楚"字,"師兄屠你全族鎮北疆,你竟替他守墓?"
    褚九章突然低笑,笑聲震落碑頂青苔。苔皮下浮出密密麻麻的"褚"字,每個字都缺了最後一筆:"他剜我雙目時說過,等最後一個名字刻完......"渾濁的眼窩淌出血淚,"就能在碑林盡頭見到我妹妹的魂。"
    江心忽起霧障。淩淵的逆鱗灰劈開濃霧,露出艘紙紮的渡船。船頭站著個撐血傘的素衣女子,傘麵繪著的往生蝶正撲向言兮:"阿姊來遲了。"女子傘尖輕點,江麵浮出萬千冰碑,每塊都映著寒霖執劍的身影,"兄長刻的不是名字,是寒霖欠三界的債。"
    淩淵龍尾絞碎最近的一塊冰碑,獠牙間溢出血沫:"裝神弄鬼!"碑中迸出的記憶碎片卻刺入他眉心——三百年前雪夜,寒霖跪在褚家祠堂,劍尖挑著的不是仇敵,而是自己半枚佛心。
    "褚七娘,你拿幻術糊弄誰?"言兮的巫蠱絲刺穿紙船,船身裂處湧出黑蝶,"師兄若真欠債......"她碾碎一隻黑蝶,蝶翼粉末凝成寒霖咳血的畫麵,"怎會連自己的墓碑都刻不好?"
    七娘的血傘突然翻轉。傘骨中墜下串人骨鈴鐺,鈴聲竟與言兮的銀鈴同調:"因為他把最後一塊碑......"她足尖點過江麵,漣漪中浮出塊無字玉碑,"留給了不敢寫的人。"
    淩淵的逆鱗灰凝成戰戟劈向玉碑,卻在觸及碑麵的刹那被震退。鎏金血濺在碑上,竟緩緩滲成"言兮"二字。褚九章的鏨子突然脫手飛出,銀絲纏著血珠在碑麵遊走:"寒霖死前最後一夜......"他腐爛的指尖撫過碑文,"在這刻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刀,終究沒落下最後一筆。"
    江底突然升起十二盞引魂燈。柳七弦的焦尾琴立在燈陣中央,斷弦無風自動:"他不是不敢,是不能。"琴尾浮出寒霖消散前的幻影,青年仙君握著鏨子的手白骨森森,"當年他以魂飼碑時發過毒誓,刻完最後一筆便是魂飛魄散之日......"
    "所以這些殘碑......"言兮的白發絞住幻影手腕,"都是他的續命符?"巫蠱絲刺入碑上"兮"字,玉碑突然龜裂,裂痕中湧出寒霖封存的記憶——雪廬雨夜,他跪在地上刻"言"字時,每一刀都伴著心口淌出的金血。
    七娘的血傘突然罩住玉碑。傘麵往生蝶撲簌簌落在裂痕處,竟將破碎的"兮"字補全:"阿姊可知,他為何獨獨不敢刻你的名?"她掀開衣袖,腕間疤痕與言兮心口劍傷如出一轍,"你每世輪回刺他一劍,他的魂便碎一塊封進碑裏......"
    淩淵的龍吟震碎半數引魂燈。他逆鱗灰凝成熔爐罩住玉碑,獠牙咬向七娘咽喉:"老子拆了這破碑,看你們還怎麽......"
    "你拆不盡!"褚九章突然暴起,枯手插入自己眼窩,摳出兩枚染血的舍利子,"江底三千碑,碑碑是他的魂!"舍利炸成金粉,江麵所有殘碑同時浮空,碑文拚出幅巨大的往生契——契尾朱砂印竟是言兮三百年前咬破的唇痕。
    言兮的金瞳突然迸裂。她徒手扯出心口巫蠱,黑蓮焰灼穿往生契:"師兄......"蠱蟲爬滿玉碑,啃噬著寒霖最後一縷殘魂,"你連死都要算計我的眼淚......"
    柳七弦的斷弦琴在此刻奏出《安魂引》。褚七娘的血傘化作萬千冥蝶,托著破碎的玉碑墜入江心。淩淵的逆鱗灰卷住言兮衝向漩渦,龍尾掃過的江麵浮起最後一行碑文——
    "未亡名,刻不盡,三更雨,一世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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