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祝少女懷中的嬰孩突然啼哭，細嫩腳掌滲出的金血在冰棺上印出蜿蜒痕跡。淩淵的逆鱗無端震顫，鎏金豎瞳映出赤色腳印中浮動的霜紋——那紋路竟與寒霖劍鞘上的封印如出一轍。
    "抱走他！"
    盲眼巫女突然從崖頂躍下，手中骨杖點地蕩開血色漣漪。她空洞的眼窩朝向西南方，枯唇急速翕動："赤血引路，九死一生，仙君在埋骨澗留了……"
    話音未斷，十二道黑影自霧中襲來。為首之人戴著青銅饕餮麵具，手中彎刀刻著藥王穀的蟾蜍圖騰："把龍崽子交出來！"刀鋒擦過冰棺，斬落的發絲竟瞬間枯槁，"寒霖偷了我穀三百年的氣運養這孽種，該還債了！"
    言兮的雪發絞碎三把彎刀，卻在觸及黑影時被腐蝕斷裂。嬰孩的哭聲陡然尖銳，赤足印在淩淵逆鱗上，鎏金血竟沿著霜紋滲入地脈。盲眼巫女的骨杖突然爆裂，碎骨凝成箭頭指向密林深處："往生河水逆流處，踩著血印走！"
    墨炎的重劍劈開追擊者，劍鋒挑起的火星照亮林間小徑——每片沾露的草葉都浮著微縮的赤腳印，嬰孩的血氣在夜色中蒸騰成緋霧。阿箬撕開裙擺裹住嬰孩雙足，巫蠱血抹過他眉心："仙君用巫祝秘術封了龍息，但這孩子……"
    "他餓了。"
    樹梢傳來少女清音，綠衣羅刹倒懸而下，腕間銀鈴與言兮的撞出清響。她指尖撚著朵泣血杜鵑，花蕊中蜷著條碧眼蠱蟲："寒霖大人備了九十九甕蛟龍乳，埋在往生河眼。"繡鞋踢開腐葉，露出下方密密麻麻的蠱卵，"不過這些蟲子，似乎也想分杯羹呢。"
    淩淵的龍尾掃塌半片密林，驚起的夜梟化作箭雨撲向黑影。言兮懷中的嬰孩忽然止哭，琉璃般的眸子映出地脈深處——寒霖的殘魂正在岩漿中刻字，每筆都引得山體震顫。
    "往生河改道了！"青崖的銅鈴陣困住三具藥人屍傀，"跟著血印，別碰腐葉下的蠱絲！"
    嬰孩的赤足突然蹬開繈褓，金血凝成的腳印烙在言兮掌心。盲眼巫女踉蹌著撞開撲來的毒蛛，腐爛的袖口掉出半塊龜甲："仙君說……若見血印生蓮紋，就往東南……呃啊！"藥人的骨刺貫穿她咽喉，爆開的毒霧中浮現寒霖剜心的幻象。
    綠衣羅刹突然旋身起舞，銀鈴震碎幻象："磨蹭什麽！"她拽起言兮躍上樹藤，"那龍崽子腳底的血印在消退！"
    密林深處傳來地裂之聲，往生河水裹著碎骨逆流成橋。嬰孩的赤足印在河麵，每一步都綻開血色蓮花。淩淵的逆鱗劈開追兵，卻發現蓮花中心蜷著碧眼蠱蟲——正是三百年前言兮親手養的那隻。
    "師兄連這都算計到了……"言兮的雪發絞碎蠱蟲，毒液卻腐蝕了蓮瓣。懷中的嬰孩突然伸手抓向虛空，肉乎乎的手指穿過寒霖殘影的衣袖，攥住片半融的柳葉。
    綠衣羅刹的銀鈴纏住柳葉，葉脈中傳出青年支離破碎的哼唱。墨炎的重劍突然插進河床，劍氣掀起的浪濤裏浮著具青銅棺槨——棺蓋移開半寸，寒霖真身的指尖正滲出與嬰孩同源的金血。
    "父子連心……"藥王穀長老的彎刀劈向青銅棺，"正好煉成雙生蠱！"
    淩淵的龍爪捏碎刀鋒，逆鱗血濺在嬰孩眉心。往生河突然沸騰，三百尊沉入河底的神像破水而出，每尊神像掌心都托著盞泣血燭台。盲眼巫女殘存的頭顱在浪尖嘶吼："血路盡頭……仙君在……"
    嬰孩的赤足突然印上淩淵胸膛，鎏金紋路自心口蔓延。言兮的銀鈴炸成碎片，鈴芯迸發的記憶洪流中，寒霖正跪在熔岩邊剜鱗："等這孩子降世，就把逆鱗還你……"青年將血淋淋的鱗片按入心口，"告訴他，爹爹留了條血路……"
    藥人的毒箭穿透言兮肩頭，懷中的嬰孩突然睜大雙眸。往生河水逆卷成漩渦，寒霖殘魂自漩渦中心浮現，虛影比河霧還要稀薄："踩過九十九朵血蓮，就能……"
    綠衣羅刹的銀鈴陣困住追兵，她染血的指尖點向嬰孩足印："快走！這血印撐不過半柱香！"
    最後一朵血蓮綻放在青銅棺上，棺中寒霖真身的心口突然裂開。嬰孩的赤足印入裂縫的刹那，十萬大山回蕩起龍吟鳳唳。淩淵的逆鱗離體沒入嬰孩眉心，鎏金光柱中傳來寒霖最後的輕笑：
    "路標……藏在他的眼淚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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