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光柱還未散盡，天穹忽地暗沉如墨。嬰孩眉心的逆鱗紋驟然發燙，言兮抬頭望見雲層裂開巨口——青銅饕餮紋在虛空流轉，每一道紋路都嵌著藥人腐爛的眼球。淩淵的龍尾卷起罡風欲退，卻發現往生河兩岸升起參天獠牙，腥臭涎液滴落處，血色蓮花瞬間枯敗成灰。
    "寒霖養的孽種歸我了！"
    藥王穀長老的狂笑自饕餮巨口傳出，青銅麵具下鑽出千百條碧綠觸須。他枯爪捏碎三枚龜甲，碎屑凝成鎖鏈纏住嬰孩赤足："這身龍骨，正好煉成新的陣眼……"
    言兮的雪發絞斷鎖鏈，發梢卻被腐蝕出焦痕。懷中的嬰孩突然啼哭，足心血印烙在淩淵逆鱗處，竟激得龍鱗倒豎。墨炎的重劍劈向獠牙，劍氣卻被饕餮舌苔上的巫蠱紋吞噬："河主！往它左眼刺！那裏嵌著仙君的鎮魂釘！"
    綠衣羅刹旋身擲出銀鈴陣，鈴芯爆開的毒霧中浮現寒霖被鐵鏈吊在饕餮喉間的畫麵。青年仙君的脊骨釘著九根隕鐵刺，正將染血的婚書塞進饕餮獠牙縫隙："待它吞天時……咳咳……用合巹酒澆……"
    "哪來的合巹酒！"阿箬的巫蠱笛吹裂三根觸須，腐血濺在嬰孩繈褓上燃起青焰，"仙君當年埋的酒窖在……"
    地脈突然塌陷，饕餮喉中噴出腥風卷走嬰孩。淩淵的逆鱗離體追擊，卻在觸及黑霧時被黏稠的胃液裹住。言兮的霜劍刺入饕餮下顎，劍身霜紋映出寒霖殘魂——青年正在胃囊深處刻陣，每道血痕都對應嬰孩的足印。
    "娘親……"
    嬰孩的囈語混著龍吟蕩開，饕餮左眼的鎮魂釘突然迸發青光。綠衣羅刹的銀鈴纏住釘尾，染血的指尖引著言兮的劍鋒："寒霖大人說過，釘上刻著你的生辰！"
    藥王穀長老的觸須突然暴長，腐肉中鑽出三百隻藥蠱："晚了！"他撕開胸腔，跳動的蠱心上插著半截柳木簪，"這饕餮吞過仙君的善魄，如今……"
    "吞過又如何？"
    瘴霧中傳來少女清喝，赤足踏著蠱蟲屍骸走來的苗疆聖女揚起銀項圈。她耳墜上的骨鈴與言兮破碎的銀鈴共鳴，腕間蛇形鐲突然暴長，毒牙精準咬住鎮魂釘："阿霖哥哥埋酒時，可是讓我守著窖口的。"
    淩淵的龍爪捏碎觸須，逆鱗血濺在蛇鐲上。聖女嫣然一笑，項圈墜著的玉葫蘆突然炸開——琥珀色的酒液澆在饕餮獠牙上，寒霖殘魂執杯的畫麵自酒香中浮現："合巹酒釀了九十九年，總算……"
    饕餮發出震天哀嚎，胃囊中墜出個青銅酒樽。嬰孩的赤足恰好踩在杯沿，金血混著酒液凝成並蒂蓮紋。言兮的雪發纏住寒霖殘魂，青年虛影撫過嬰孩淚痣："這孩子……叫阿澈罷……"
    藥王穀長老的蠱心突然爆裂，饕餮巨口開始坍縮。聖女拽著言兮躍上蛇背，苗疆古寨的輪廓在霧中顯現："快走！仙君在寨心埋了……"
    往生河水突然倒灌入天，饕餮皮囊如褪色的畫布層層剝落。墨炎的重劍劈開最後一道獠牙，劍鋒挑起的胃液裏浮著卷染血的地圖——寒霖用金線繡出的逃生路線盡頭，標著個小小的"家"字。
    "阿澈的眼淚……"淩淵接住墜落的嬰孩，發現淚珠正滲入地圖。苗疆聖女的銀鐲突然發燙，她扯開領口露出心口霜紋："仙君在我這兒存了縷神識，他說……"
    山崩地裂的轟鳴吞沒了後半句。饕餮殘骸凝成青銅門，門縫中伸出寒霖白骨森森的手，指尖掛著言兮當年遺失的銀鈴："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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