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青藤纏棺葬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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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焦土盡頭的風裹著優曇花香,阿澈背著寒霖的冰棺踏入青藤穀時,第一縷晨光正刺破霧靄。藤蔓從峭壁垂落,葉尖凝著夜露,一滴水珠砸在棺槨上,竟在霜紋表麵蝕出細小的凹痕。穀口石碑半掩在荊棘中,碑文被苔蘚覆蓋,隻隱約露出“葬心”二字。
    “活人背棺入青藤,少宗主是想讓整座山穀陪葬嗎?”
    清冷嗓音自頭頂傳來。阿澈抬頭,見一青衣少女赤足坐在藤蔓交織的網間,腕間銀鈴綴著青鳥尾羽,發梢纏著幾片枯葉。她指尖捏著枚銅錢大小的蛇鱗,鱗片在晨光中泛著詭異的靛藍色。
    “青藤族不接外客。”少女翻身躍下,足尖點地無聲。她腰間別著把短鐮,刀刃刻滿與石碑同源的咒文,“尤其是背著‘罪棺’的外客。”
    阿澈將冰棺輕放於地,霜紋與泥土接觸的刹那,地底傳來窸窣聲響。幾條手腕粗的青藤破土而出,藤身浮現出人臉紋路,張合的“嘴”裏吐出蒼老男聲:“寒家小兒,你父親當年在此處剜過十二顆青藤心。”藤蔓纏住棺槨,人臉扭曲成痛苦神色,“如今這棺中寒氣,倒比當年更刺骨了。”
    少女突然揮鐮斬斷青藤,斷口噴出乳白漿液,落地即凝成冰珠:“藤翁,族長說過不再提舊事。”她轉向阿澈,目光掃過棺槨上優曇花紋,“你要葬棺,須用三樣東西換——青藤血、活人淚,還有……”鐮尖忽指他心口,“一截不斷情的根。”
    穀內霧氣倏然濃重,阿澈的神目刺痛,恍惚見藤蔓深處浮出人影。那是個拄著虯龍杖的老嫗,白發間纏著條小青蛇,蛇瞳與阿澈對視的刹那,他懷中墨玉驟然發燙。
    “寒澈。”老嫗開口時,青蛇吐出信子舔過她褶皺的眼皮,“你爹欠青藤族三百條命,這棺若想入土,你得先償債。”虯龍杖頓地,四周藤蔓如活蛇暴起,纏住阿澈四肢吊上半空,“比如……用你的心頭血澆灌藤種?”
    少女忽然捏碎蛇鱗,靛藍粉末混入霧氣。阿澈腕間霜紋鶴感應到危機,振翅撕開藤網。老嫗冷笑,青蛇自她肩頭竄出,一口咬住冰棺邊緣:“這棺裏裝的當真是寒霖?我瞧著倒像是……”
    棺蓋突然震開一線,寒氣凝成霜刃劈向青蛇。阿澈掙脫束縛撲向冰棺,卻見棺內空空如也,唯有一截焦黑的桃木,木身上深深嵌著枚青藤族圖騰鐵牌。
    “這是葬心木!”少女瞳孔驟縮,“族長說過,青藤心被剜盡之人,屍身才會化為此木……”她猛地揪住阿澈衣襟,“你爹的屍骨呢?你們寒家人連死了都要算計?!”
    阿澈撫過桃木上的圖騰,三百年前的畫麵刺入靈台——寒霖執劍立於青藤祭壇,腳下躺著十二具心口空洞的屍體。白虹劍尖挑著顆仍在跳動的青藤心,汁液順著劍紋滲入土壤:“澈兒,記住,有些債活著還不了,就等死後挫骨揚灰……”
    “少宗主這副神情,倒像是不知情?”老嫗的虯龍杖挑起桃木,青蛇貪婪地舔舐焦痕,“寒霖當年為煉長生蠱,騙我族人獻出青藤心。那些被剜心者屍骨無存,唯留葬心木為證。”她枯掌按向阿澈天靈蓋,“你說,這筆債該怎麽算?”
    霧氣中忽然響起笛音,藤蔓如潮水退去。戴鬥笠的盲眼笛師自林深處走來,竹笛尾端係著塊青藤族玉牌:“藤婆,族長有令,帶人進葬心洞。”他“望”向阿澈,空洞眼窩裏鑽出條白須小蛇,“這位公子身上,可纏著不少故人的因果。”
    葬心洞內,千盞人麵藤燈幽幽發亮。每盞燈芯都裹著枚青藤心,火光映出洞壁上淩亂的刻痕——全是青藤族人的絕筆。阿澈的指尖撫過一行血字,忽覺刺痛,那字跡竟順著傷口鑽入血脈:
    “寒霖竊心那日,吾兒啼哭化藤……”
    “這是青藤族的血咒。”盲眼笛師摩挲竹笛,洞內回響起嬰兒哭聲,“每個枉死者都會在洞壁留痕,待仇人血脈觸碰時……”他忽然吹響竹笛,哭聲戛然而止,“咒怨便會入骨。”
    少女扯下阿澈一片衣角,蘸著洞內寒泉按在桃木上。焦痕遇水複燃,竟燒出寒霖的虛影:“……青藤心不夠,還需至親魂火為引……”虛影捏訣的手勢,與阿澈記憶中父親教他練劍時如出一轍。
    “用親子煉蠱,不愧是寒宗主。”藤婆的虯龍杖重重敲地,洞頂藤蔓垂下具具纏著符咒的屍骸,“這些孩子被抽魂時,最小的還未斷奶。”
    阿澈的霜紋鶴突然哀鳴,鶴喙啄向虛影。寒霖的殘念卻穿過鶴羽,沒入他眉心:“澈兒,葬心木要埋在青藤祖樹下……”記憶中的父親渾身是血,白虹劍插在桃木樁上,“那裏有你要的答案。”
    少女突然將短鐮橫在阿澈頸間:“族長要見你。”她扯動藤蔓機關,洞壁裂開暗道,“順便告訴你,活人淚須是至痛之淚——你最好現在開始想些傷心事。”
    祖樹盤根錯節,樹幹上嵌著三百枚青藤心,如活物般緩緩搏動。樹冠遮天蔽日,葉隙間垂落的卻不是藤條,而是無數細小的嬰孩骸骨,腕間皆係著褪色紅繩。樹下石台坐著個閉目青年,白發如藤蔓披散,心口處開著朵優曇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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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公子。”青年未睜眼,掌心托著片冰晶花瓣,“你父親取走的十二顆青藤心,養出了這株祖樹。”花瓣飄向阿澈,映出寒霖跪在樹下的畫麵——他懷中抱著個青藤族女嬰,霜紋劍正刺入她心口。
    “這女孩叫藤月,是我的妹妹。”青年終於睜眼,瞳孔如優曇花蕊般金黃,“她死的那年,剛學會叫我哥哥。”
    阿澈的墨玉突然滾燙,藤月的殘魂自玉中滲出,伸手觸碰青年發梢:“……阿哥?”
    青年渾身劇震,優曇花驟然凋謝。他徒手挖出心口殘花,花根竟連著血管:“寒霖抽她心血時,我在隔壁洞穴聽著哭聲。”他將殘花碾碎成粉,“三百年來,我把自己煉成祖樹容器,隻為等一個答案——”
    藤蔓忽然纏住冰棺,葬心木浮至半空。青年咬破指尖,以血在棺麵勾畫符咒:“寒霖究竟把青藤心用在何處?你若答不出……”祖樹枝條猛然勒緊阿澈脖頸,“就用你的心抵債!”
    “用在……我身上。”阿澈扯開衣襟,心口霜紋間纏著青藤脈絡,“他抽青藤心不是為了長生,是為封住我靈台內的星髓。”他握住青年手腕按向自己胸膛,“剖開看,便知真假。”
    祖樹突然劇烈震顫,藤月殘魂發出悲鳴。青年指尖觸到阿澈心脈的刹那,三百年前的真相如洪流湧現——寒霖跪在祖樹下,將十二顆青藤心煉成鎖鏈,層層纏住嬰兒心口的星紋。藤月的血滲入冰棺,化為封印星災的最後一環。
    “他剜心是為救世……”青年踉蹌後退,白發寸寸成灰,“可為何不解釋?!”
    “因為有些債,隻能背在身上。”阿澈拾起短鐮,割破掌心。金血滲入葬心木,桃木焦痕漸褪,露出內裏封存的記憶光團——寒霖抱著瀕死的藤月,將她的眼瞳煉為墨玉,“這孩子的魂,我親自送入輪回。”
    藤蔓忽然溫柔地纏住冰棺,青藤心齊齊發出幽光。青年跪坐在地,捧起光團中的虛影——藤月正在輪回中蹣跚學步,腕間係著阿澈見過的褪色紅繩。
    “活人淚,我給你。”青年眼角落下血淚,滴入冰棺化為青藤紋,“至於不斷情的根……”他引刀割下一縷白發,“拿我的情絲去抵。”
    青藤纏棺那日,阿澈在祖樹下埋了枚玉扣。藤婆望著漸漸閉合的藤繭,突然嘶聲道:“寒家小子,你爹的屍骨究竟在哪兒?”
    阿澈望向天際,白虹劍破雲而來。劍穗上的平安符隨風展開,露出言兮繡在裏側的第二行小字:
    “若葬往昔,心為棺。”
    青藤繭內,冰棺與祖樹根脈融為一體。阿澈轉身離去時,一片優曇花瓣落在他肩頭,花瓣背麵,藤月輪回後的笑顏一閃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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