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八荒鏡碎山河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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殘塔廢墟之上,巨大的虛無裂痕緩緩彌合,混亂的能量亂流如同退潮般漸漸平息。然而,死寂並未降臨。
“吼——!!!”
鎮嶽神將那飽含無盡痛苦的嘶嚎,如同受傷巨獸的哀鳴,再次撕裂了短暫的寧靜。他魁梧的身軀在暗金龍獸背上瘋狂抽搐、翻滾,覆蓋著燦金神紋重甲的心口處,那枚燃燒著妖異紅焰的掌印如同活物,紅蓮業火正瘋狂侵蝕他的血肉與神魂!暗金色的皮膚下,細密的血紋如同蔓延的藤蔓,正向著脖頸、麵部爬升,每一次蠕動都帶來煉獄焚魂般的極致折磨。座下龍獸也發出痛苦的低吼,鱗甲縫隙間噴吐的赤金火焰黯淡搖曳,充滿了暴戾與混亂。
下方,自相殘殺後的金戈鐵騎戰場,如同被颶風蹂躪過的麥田,一片狼藉。殘肢斷臂混雜著破碎的鎧甲與兵器,暗金色的血液浸透了焦黑的土地。血腥與焦糊的氣息濃得化不開。少數幸存者雙目赤紅的餘燼未消,如同行屍走肉般在屍堆中茫然遊蕩,或是對著空氣瘋狂劈砍,口中發出意義不明的嘶吼。惑心妖術的餘毒,依舊在啃噬著他們的理智。
而這一切混亂的中心,那片半掩在碎石塵土中的殘塔基座,此刻卻籠罩在一種詭異的死寂裏。
塔基深處,篝火早已熄滅,隻有清輝使那件覆蓋在佛子身上的月輝鬥篷,依舊散發著微弱而柔和的光暈,如同黑暗深淵中一盞將熄的孤燈,頑強地守護著那具沉寂的小小軀體和他眉心那點被凍結的奇異波動。
淩無雪倒伏在冰冷汙穢的碎石地上,身下是蜿蜒流淌的暗金血泊。她的氣息微弱得如同遊絲,皮膚上那些暴凸的暗金符文雖已黯淡隱沒,卻留下無數道深可見骨、如同幹涸河床般的恐怖裂痕。眉心處,那滴阿澈殘魂的暖流,在經曆了弑神槍意暴走的恐怖衝擊後,變得如同風中殘燭,隨時可能徹底湮滅。
然而,就在這片死寂之中,變故陡生!
“咯咯咯……”
那嬌媚入骨、卻帶著無盡怨毒與冰冷殺意的笑聲,如同毒蛇的嘶鳴,再次毫無征兆地在廢墟上空響起!
一道燃燒著妖異紅霞與暗金血焰的扭曲流光,如同被無形巨力狠狠抽回的鞭梢,以比遁逃時更快的速度,倒射而回!紅蓮的身影在流光盡頭踉蹌顯現。
那張足以顛倒眾生的臉上,此刻再無半分媚態,隻剩下極致的猙獰與怨毒!左臉頰上,一道深可見骨、邊緣燃燒著暗金血色火焰的恐怖傷痕,如同醜陋的蜈蚣盤踞,正“滋滋”作響地侵蝕著她的血肉本源!赤瞳中的紅蓮虛影瘋狂搖曳,光芒黯淡,充滿了痛苦與一種被徹底激怒的狂暴!
“賤人!螻蟻!竟敢傷我本源!”紅蓮的聲音尖利刺耳,如同刮擦著生鏽的鐵皮,充滿了刻骨的仇恨!她死死盯著下方廢墟中氣息奄奄的淩無雪,如同在看一個必須被碾成齏粉的死物!“我要你…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話音未落,她猛地抬起那隻未受傷的右手!五指箕張,指尖妖異的紅芒瘋狂匯聚、壓縮!不再是惑亂心神的紅霞,而是凝聚成一點深沉如凝固血滴、散發出令人靈魂都為之凍結的毀滅氣息的——紅蓮業火本源之種!
“焚魂!蝕骨!化道!”紅蓮厲聲尖嘯,指尖那點血滴般的業火本源,帶著焚盡萬物、汙穢法則的終極惡毒,如同流星墜地,朝著下方廢墟中毫無抵抗之力的淩無雪,狠狠射去!速度之快,隻留下一道刺目的血色殘影!
這一擊,蘊含了紅蓮被重創後的滔天怨念與部分本源之力!目標不僅僅是淩無雪的肉身,更要將她殘存的神魂,連同那滴阿澈的殘魂暖流,一同焚為虛無,徹底抹殺其存在的所有痕跡!
死亡的陰影,冰冷地鎖定了淩無雪!
千鈞一發之際!
嗡!
一道清冷的月輝,如同沉睡中被強行喚醒的冰河,驟然從下方碎石堆中爆發!
是清輝使!
她不知何時已從昏迷中掙紮著坐起,臉色蒼白如紙,嘴角掛著淡金色的血痕,澄澈的眸子裏還殘留著一絲被惑心術衝擊後的迷茫,但更多的,是一種不容褻瀆的決絕!她顯然看到了那射向淩無雪的致命業火!
來不及思考!幾乎是本能!她強忍著神魂的劇痛與識海中惑亂紅蓮的餘波,雙手閃電般結印!體內殘存的月華本源毫無保留地噴湧而出!
“月鏡·八荒!”
一麵古樸、巨大、邊緣流轉著玄奧冰紋的青銅圓鏡虛影,在她身前瞬間凝聚!鏡麵並非光滑,而是呈現出八種截然不同的景象有滄海怒濤,有群山巍峨,有熔岩奔流,有冰原死寂…仿佛將八荒天地的景象都濃縮其中!鏡身之上,古老的符文次第亮起,散發出鎮壓八荒、穩固乾坤的浩瀚氣息!
這是月宮秘傳的頂級防禦神術!以月華為引,投影八荒之力,構築絕對防禦!
然而,清輝使倉促施為,自身又受創嚴重,這麵八荒鏡虛影遠非巔峰狀態,光芒略顯黯淡,鏡麵景象也帶著一絲不穩的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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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八荒鏡成型的刹那——
轟!!!
那一點深沉如血滴的紅蓮業火本源,狠狠撞在了鏡麵之上!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聲。
隻有一聲令人牙酸的、仿佛琉璃被強行撕裂的——哢嚓!
鏡麵上,那對應著“熔岩奔流”的景象區域,瞬間被那血滴般的業火點燃!凝固的血色火焰如同跗骨之蛆,瘋狂地蔓延、侵蝕!所過之處,青銅鏡麵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細密的裂紋如同蛛網般急速擴散!鏡中巍峨的山川虛影開始崩塌,洶湧的滄海瞬間沸騰蒸發,死寂的冰原燃起妖異的紅焰!
“噗!”清輝使如遭重錘轟擊,一大口淡金色鮮血狂噴而出,染紅了胸前的素白長裙!她身形劇震,雙手結印的指節因過度用力而發白,死死支撐著搖搖欲墜的八荒鏡!澄澈的眸子裏充滿了驚駭!這紅蓮業火本源的汙穢與侵蝕之力,遠超她的預估!
“螳臂當車!”紅蓮懸浮於空,赤瞳怨毒地盯著苦苦支撐的清輝使,臉上那道燃燒著暗金血焰的傷口更顯猙獰,“自身難保,還想護著這個賤人?那就一起…化為灰燼吧!”
她猛地張開雙臂,赤瞳中紅蓮虛影爆發出最後的瘋狂光芒!口中發出古老而邪異的咒言
“紅蓮淨世!焚!”
轟——!!!
那一點釘在八荒鏡上的紅蓮業火本源,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催化劑,驟然膨脹!化作一片熊熊燃燒、覆蓋了小半個鏡麵的妖異血焰!血焰翻滾,其中隱約有無數扭曲痛苦的麵孔在哀嚎、在燃燒!恐怖的焚魂蝕骨之力如同海嘯般爆發!
哢嚓!哢嚓!哢嚓!
密集的碎裂聲如同死亡的喪鍾,瘋狂響起!
八荒鏡虛影上,蛛網般的裂紋瞬間擴大、蔓延至整個鏡麵!鏡中八荒景象如同破碎的畫卷,加速崩塌、燃燒!滄海蒸幹,群山傾倒,熔岩凍結,冰原融化…八荒之力,在紅蓮業火的汙穢焚燒下,徹底失衡、崩潰!
“不——!”清輝使發出一聲絕望的悲鳴!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與八荒鏡的聯係正在被那汙穢的火焰強行切斷、焚毀!
終於!
在一聲震徹靈魂的、如同天地破碎般的巨響中——
轟隆!!!!
巨大的八荒鏡虛影,徹底崩碎!
不是化為能量碎片,而是如同被無形的巨力從內部瓦解!鏡身崩裂成無數燃燒著血色火焰的青銅碎片,如同隕星般向四麵八方激射!鏡中那崩塌的八荒景象,如同決堤的洪水,失去了束縛,化作狂暴混亂的能量洪流,轟然傾瀉而下!
滄海怒濤憑空湧現,卷起百丈巨浪!
崩塌的山嶽虛影裹挾著億萬鈞土石,當頭砸落!
凍結的熔岩洪流與沸騰的冰寒死氣相互絞殺、湮滅!
……
八荒之力失控,山河傾覆之象,瞬間在小小的殘塔廢墟上空上演!
首當其衝的,便是下方的清輝使!
狂暴混亂的八荒能量洪流,混合著崩碎的、燃燒著業火的青銅碎片,如同滅世的海嘯,狠狠拍擊在她身上!
“呃啊——!”清輝使發出一聲短促而淒厲的慘叫!護體的月華如同紙糊般破碎!素白長裙瞬間被撕裂、焚毀!嬌軀如同斷線的風箏,被狂暴的能量狠狠掀飛出去,在空中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線,重重砸在數百丈外一片巨大的骸骨兵器殘骸之上,生死不知!
而失去了八荒鏡的阻擋,那片熊熊燃燒、縮小了許多但依舊致命紅蓮業火,再無阻礙,帶著焚盡一切的惡毒,繼續朝著下方廢墟中昏迷的淩無雪,狠狠落下!
死亡,近在咫尺!
然而,就在這滅頂之災降臨的前一瞬——
異變再生!
一直沉寂無聲、被月輝鬥篷包裹的佛子,小小的身體猛地劇烈顫抖了一下!眉心處,那點被玄冰淚鏑強行凍結封存的奇異波動,在感受到上方那足以焚滅神魂、汙穢法則的紅蓮業火威脅時,如同被徹底激怒的沉眠火山,轟然爆發!
嗡——!!!
一股無法形容的、並非生機、而是充滿了死寂、冰冷、卻又帶著一種至高無上湮滅意誌的恐怖氣息,猛地從佛子眉心那點波動中擴散開來!
氣息無形,卻如同無形的衝擊波!
嘩啦!
覆蓋在他身上的月輝鬥篷,如同遭遇了天敵,瞬間失去了所有光澤,變得黯淡無光,如同凡物!
而那片即將落在淩無雪身上的紅蓮業火,在觸及這股恐怖氣息的邊緣時,竟如同遇到了克星,劇烈地扭曲、跳動,發出“滋滋”的哀鳴,燃燒的勢頭被硬生生遏製、削弱了近半!仿佛那氣息本身,便是更高層次、更純粹的“終結”!
但這股氣息的爆發,如同打開了潘多拉魔盒!
轟!轟!轟!
殘塔廢墟周圍,本就因八荒鏡崩碎而混亂失控的空間,在這股至高湮滅氣息的刺激下,如同被投入巨石的脆弱冰麵,開始大規模、連鎖性地崩塌!
一道道巨大的、漆黑的虛無裂痕毫無征兆地在空中、在地麵撕裂開來!混亂的空間亂流如同失控的洪水猛獸,瘋狂湧出,吞噬著一切!大地在裂痕中塌陷,天空被撕開猙獰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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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山河傾覆,開始了!
“那是…?!”正準備欣賞淩無雪被焚為灰燼的紅蓮,臉上的怨毒瞬間被極致的驚駭與狂喜所取代!她死死盯著佛子眉心,赤瞳中搖曳的紅蓮虛影爆發出前所未有的貪婪光芒!“鑰匙!是鑰匙的氣息!被強行凍結的…神孽核心!它被我的業火刺激…蘇醒了?!”
狂喜瞬間壓過了臉上的劇痛和本源被傷的憤怒!什麽淩無雪,什麽清輝使,此刻在她眼中都成了無關緊要的塵埃!唯有佛子眉心那點爆發出至高湮滅氣息的波動,才是她夢寐以求的無上至寶!
“我的!它是我的!”紅蓮發出近乎癲狂的尖嘯,不顧臉上傷口暗金血焰的瘋狂侵蝕,身影化作一道不顧一切的血色流光,頂著周圍不斷撕裂的空間裂痕和狂暴亂流,直撲向廢墟中那小小的身影!她要趁著鑰匙氣息爆發、空間徹底崩塌前的最後時機,將其奪到手!
而就在紅蓮撲下的瞬間——
嗤!
一道纏繞著黯淡金色雷霆的巨大戟影,帶著同歸於盡的決絕,從側後方狠狠斬向她的腰際!
是鎮嶽神將!
他在業火焚魂的無邊痛苦中,竟憑借著神將的堅韌意誌和對神庭命令的最後一絲執念,強行清醒了一瞬!他看到了紅蓮撲向佛子的動作,更感受到了佛子眉心那令他靈魂都為之戰栗的恐怖氣息!神孽核心!絕不能被這妖女奪走!
“妖女…休想!”鎮嶽神將的聲音嘶啞破碎,如同破風箱,充滿了痛苦與瘋狂!這一戟,耗盡了他最後的力量!
紅蓮猝不及防!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佛子身上,根本沒想到這個在業火中翻滾的“廢人”還能暴起發難!
砰!!!
破嶽戟狠狠斬在紅蓮倉促凝聚的護體紅霞之上!雖未能破防,但那蘊含神庭天威的殘餘力量與戟身纏繞的雷霆,依舊將她前衝的身影硬生生砸得一個趔趄,偏離了目標!同時,戟身上爆開的金色雷霆,也如同最後的火星,濺射到了佛子身上那件黯淡的月輝鬥篷!
滋啦!
鬥篷被殘餘的雷霆撕開一道口子!
而就在鬥篷被撕開的瞬間——
嗡!!!
佛子眉心那點爆發的至高湮滅氣息,仿佛失去了最後一絲微弱的隔絕,如同掙脫了枷鎖的洪荒凶獸,轟然爆發到了極致!
一股肉眼可見的、如同水波般的灰白色湮滅光環,以佛子小小的身體為中心,無聲無息地擴散開來!
光環所過之處——
空間,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畫跡,徹底湮滅成絕對的虛無!
法則,如同烈日下的薄雪,瞬間消融瓦解!
碎石、塵土、激射的青銅碎片、失控的八荒能量…一切物質與能量,在觸及光環的刹那,都無聲無息地化為最原始的塵埃!
光環擴張的速度並不快,卻帶著一種無可阻擋、終結一切的絕對意誌!
首當其衝的,便是距離最近的淩無雪!她那倒在血泊中、氣息奄奄的身體,瞬間被那灰白色的湮滅光環邊緣掃過!
沒有慘叫,沒有掙紮。
她身下的暗金色血泊,連同她身周的碎石塵土,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抹去,瞬間化為虛無!她殘破的身體如同沙雕般開始迅速崩解、消散!眉心處那滴阿澈的殘魂暖流,在這至高湮滅的氣息下,如同風中殘燭,瞬間黯淡到了極致,眼看就要徹底熄滅!
緊接著,便是那件覆蓋在佛子身上的月輝鬥篷!它在湮滅光環中如同烈陽下的薄冰,迅速消融、瓦解,露出了下方佛子那青灰沉寂的小小身體!
而撲到近前、被鎮嶽神將一戟砸偏的紅蓮,看著那急速擴張、吞噬一切的灰白光環,赤瞳中的貪婪瞬間被無邊的恐懼所取代!她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尖叫,身影如同受驚的兔子,以比來時更快的速度瘋狂倒射!
“不——!!!”
她的尖叫聲,與鎮嶽神將被光環邊緣掃中、半截手臂瞬間化為虛無的痛苦嘶嚎,混合著空間崩塌的轟鳴,在這片徹底化為湮滅地獄的廢墟上空,交織成一曲絕望的終焉挽歌。
山河傾覆,八荒鏡碎。
湮滅之環,吞噬眾生。
神孽之鑰,終露猙獰。
這崩壞的終局,是徹底的毀滅,還是…湮滅中孕育的未知開端?
淩無雪瀕臨消散的身體,在那滴阿澈殘魂暖流即將徹底熄滅的最後一瞬,被湮滅光環徹底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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