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紅綢覆眼窺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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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對的虛無。
絕對的死寂。
沒有光,沒有聲音,沒有冷熱,甚至沒有“存在”本身的概念。
這便是湮滅光環掃過後的絕對領域。殘塔廢墟,八荒鏡碎片,金戈鐵騎的殘骸,焦黑的土地,沸騰的滄海虛影,崩塌的山嶽投影…一切有形無形之物,盡數化為最原始的塵埃,歸於永恒的寂滅。
唯有最中心處,一點極其微弱、如同風中殘燭的灰白色光點,懸浮在絕對的虛無之中。光點之內,佛子那小小的身體蜷縮著,青灰沉寂,眉心處那點爆發出至高湮滅氣息的波動已然沉寂下去,如同耗盡了所有力量,隻留下一個空殼般的印記。覆蓋他的月輝鬥篷早已徹底湮滅無蹤。
而就在這絕對的虛無邊緣,一道微不可察的、即將徹底被虛無同化的空間褶皺,如同瀕死蠕蟲最後的掙紮,極其艱難地維持著一線存在。
褶皺之內,景象詭異。
沒有天,沒有地。隻有一片不斷扭曲、流淌著渾濁暗黃色澤的粘稠“泥沼”。這泥沼並非實質,更像是由無數混亂、衰敗、腐朽的法則碎片強行糅合而成的法則泥潭。泥潭中,不時有破碎的山河虛影、扭曲的神魔殘念、乃至星辰崩滅的碎片光影浮現,又迅速被渾濁的泥漿吞噬、同化。
這便是八荒鏡崩碎、山河傾覆後,失控的八荒之力與佛子湮滅氣息碰撞、相互汙染侵蝕形成的——法則絕域!一處介於存在與虛無之間,混亂到極致的夾縫!
此刻,在這片令人作嘔的法則泥潭深處,一點極其黯淡的暗金色微光,如同陷入琥珀的蚊蟲,正被粘稠的泥漿包裹著,艱難地沉浮。
微光之中,是淩無雪!
或者說,是她殘存的部分。
她的身體大半已經消失,如同被無形的橡皮擦抹去,隻餘下小半個殘破不堪的上半身。左臂齊肩而斷,斷麵被渾濁的泥漿侵蝕,發出“滋滋”的聲響。殘存的右臂和胸腹布滿了深可見骨的裂痕,暗金色的血液早已凝固,與那粘稠的法則泥漿混合在一起,呈現出一種汙穢的暗褐色。無數細小的、如同活物的暗黃色法則碎片,正順著她身體的裂痕,瘋狂地鑽入、侵蝕著她殘破的經脈與識海,帶來萬蟻噬髓般的極致痛苦。
她的頭顱相對完整,但那張蒼白如紙的臉上,眉心處一道深深的裂痕觸目驚心!裂痕深處,一點微弱到幾乎熄滅的冰藍色星芒(冰魄劍心殘片)正與一團瘋狂蠕動、試圖將其徹底吞噬的暗金血影(弑神惡念)激烈對抗、撕咬!更有一縷極其黯淡、近乎透明的淡金色暖流(阿澈殘魂),如同脆弱的蛛絲,纏繞在冰藍星芒周圍,在弑神惡念與法則泥漿的雙重侵蝕下,艱難地維係著最後一絲聯係,也維係著淩無雪那如同風中殘燭、隨時會徹底消散的意識。
痛苦。
無法形容的痛苦。
肉身的崩解,經脈的撕裂,識海被弑神惡念與法則碎片雙重侵蝕的瘋狂撕扯…每一種痛苦都足以讓最堅韌的意誌瞬間崩潰。而此刻,這些痛苦如同億萬根燒紅的鋼針,同時紮進她殘存的神魂,反複穿刺、攪拌!
更可怕的是那法則泥漿的侵蝕。它帶來的不僅是物理上的腐蝕,更是一種對存在本身的否定與消解!她感覺自己正在被這片混沌的絕域同化,意識如同落入強酸的冰塊,正在飛速融化、消散。屬於“淩無雪”的記憶、情感、執念…都在被那渾濁的泥漿強行剝離、汙染、稀釋。
“阿…澈…”
“佛…子…”
“言兮…”
破碎的意念在瀕臨潰散的意識深處無意識地回蕩,如同溺水者最後的呼救,卻得不到任何回應。隻有無盡的渾濁與侵蝕,隻有那越來越近的、徹底的虛無。
就在她的意識即將被那渾濁的法則泥漿徹底吞噬、同化的最後一刻——
嗤啦!
一道極其細微、卻異常清晰的撕裂聲,突兀地在這片法則絕域中響起!
不是空間被撕裂的聲音,更像是…某種堅韌的布料被強行扯開!
緊接著,一隻蒼白得近乎透明、骨節分明的手,毫無征兆地從那片渾濁的泥漿深處伸了出來!
這隻手並非實體,更像是由某種純淨的、帶著隔絕與守護意味的法則之力凝聚而成。它無視了周圍粘稠汙穢、充滿侵蝕力的法則泥漿,如同撥開水麵般輕鬆地探入,精準地抓住了淩無雪那殘存的、即將被泥漿徹底淹沒的右肩!
一股冰冷、柔和、卻帶著不容置疑力量的氣息,瞬間透過那隻手傳遞而來!這股力量並不磅礴,卻異常精純與堅韌,如同在狂暴渾濁的洪流中投下了一根定海神針!它強行隔絕了周圍瘋狂侵蝕的法則泥漿,更有一股清涼的氣息順著接觸點湧入淩無雪殘破的身體,暫時壓製住了那瘋狂鑽入的法則碎片和識海中肆虐的弑神惡念!
瀕臨潰散的意識,如同被強行從溺斃的邊緣拽回了一口氣!
淩無雪殘存的身體猛地一顫!緊閉的眼皮下,眼球劇烈地轉動!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對“生”的渴望,在這突如其來的外力刺激下,如同火星濺入幹草堆,微弱卻頑強地燃燒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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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一聲壓抑著極致痛苦的悶哼從她幹裂的唇間溢出。
那隻蒼白的手似乎感應到了她的反應,微微一頓。隨即,一股更強大的牽引之力傳來!
嘩啦!
如同從深海中拖起一具沉重的錨,淩無雪殘破的身體被那隻手硬生生地從粘稠汙穢的法則泥漿中拖拽而出!包裹著她的渾濁泥漿如同粘稠的膠質般被強行剝離,發出令人牙酸的撕裂聲。
下一刻,眼前的景象驟然變幻!
不再是那令人絕望的法則泥潭絕域。
而是一個…異常奇特的空間。
腳下是平滑如鏡、卻冰冷刺骨的黑色玉石地麵,材質非金非石,表麵流淌著極其微弱、如同星屑般的暗銀色光澤。頭頂沒有天空,隻有一片深邃無垠、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純粹黑暗。四周矗立著八根巨大的、同樣由黑色玉石雕琢而成的柱子,柱身光滑,沒有任何紋飾,卻散發著一種鎮壓八荒、隔絕萬法的亙古氣息。
整個空間空曠、寂靜、冰冷得沒有一絲生氣。唯有中央位置,懸浮著一盞造型古樸、如同青銅鑄就的蓮花燈。燈芯處,一點豆大的、散發著微弱青白色光芒的火焰靜靜燃燒著。那光芒極其黯淡,卻帶著一種不可思議的穿透力,柔和地照亮了燈盞周圍數丈方圓,成為這片絕對黑暗與冰冷中唯一的光源與溫度來源。
而淩無雪,就被那隻蒼白的手放置在了這盞蓮花燈散發出的微弱光暈邊緣。她的殘軀接觸到的黑色玉石地麵,傳來一股冰涼卻穩定的力量,似乎在緩慢地汲取著她身上殘留的法則泥漿汙穢。
那隻救她出來的手,在完成牽引後,便無聲無息地消散在空氣中。
淩無雪艱難地、極其緩慢地睜開沉重的眼皮。
視野模糊、晃動,如同蒙上了一層厚重的水霧。劇痛如同跗骨之蛆,從殘軀的每一個角落瘋狂湧來,衝擊著她脆弱的意識。她隻能勉強看到上方那深邃的黑暗,以及不遠處那盞靜靜燃燒的青銅蓮花燈。
“咳…咳咳…”她試圖開口,喉嚨卻如同被砂紙摩擦,隻能發出破風箱般的嘶啞咳嗽,帶著暗金色的血沫。
“省點力氣吧。你的肉身被法則絕域侵蝕,神魂被惡念撕裂,能吊著這口氣被拖回來,已是奇跡。”一個清冷、平靜,如同玉石碰撞的聲音,在空曠的空間中響起。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地傳入淩無雪耳中,帶著一種俯瞰眾生般的漠然。
淩無雪艱難地轉動眼珠,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在青銅蓮花燈另一側的光暈邊緣,盤膝坐著一個身影。
那是一個女子。
一身寬大的、沒有任何紋飾的玄黑色長袍,將她從頭到腳都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隻露出一小截同樣蒼白得沒有血色的下巴和…一雙被一條鮮豔如血、繡著詭異扭曲金色符文的紅綢,緊緊覆住的雙眼!
紅綢覆蓋了她的雙眼,卻絲毫不影響她“看”向淩無雪的方向。甚至,淩無雪能清晰地感覺到,那紅綢之後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穿透了她殘破的軀殼,直接刺入了她混亂瀕死的識海深處,審視著她的一切——那破碎的冰魄劍心,那肆虐的弑神惡念,那纏繞著阿澈殘魂的微弱暖流…無所遁形!
“你…是誰…”淩無雪用盡力氣,嘶啞地問出三個字,每一個字都牽扯著全身的劇痛。
“你可以叫我‘守燈人’。”紅綢覆眼的女子聲音依舊平靜無波,仿佛在陳述一個無關緊要的事實。“至於這裏…是隱淵閣的‘歸墟台’。一處…收容‘不該存在之物’的地方。”
歸墟台?隱淵閣?守燈人?
淩無雪殘存的意識一片混亂,這些名字對她而言陌生而冰冷。
“為…何…救我…”她更關心這個問題。在這瀕死之境,任何援手都顯得詭異而不真實。
“救你?”守燈人那被紅綢覆蓋的麵容似乎微微動了一下,唇角勾起一抹極其細微、卻冰冷到沒有溫度的弧度,“不。隱淵閣從不救人。我們隻是…回收。”
她的聲音頓了頓,仿佛在斟酌詞句,又仿佛在透過那層紅綢,“窺視”著什麽更深層的東西。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變量’。弑神惡念的容器,冰魄劍心的傳承者,與潰散神王殘魂的共生體…更經曆了八荒鏡碎、神孽氣息衝擊、法則絕域侵蝕…如此駁雜而危險的‘變量’,放任在外界徹底湮滅,隻會引發更大、更不可控的連鎖崩壞。將你暫時收容於此,是維持‘秩序’的必要手段。”
回收?變量?秩序?
這些冰冷的詞匯如同重錘,敲打著淩無雪殘存的意識。她感覺自己像是一件被撿回來的、危險的垃圾。
“佛子…阿澈…”她不顧劇痛,掙紮著吐出兩個名字,眼中充滿了刻骨的焦慮與祈求。
“佛子?”守燈人的聲音第一次出現了一絲極其輕微的波動,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忌憚?“那個承載了‘神孽之鑰’的小東西…他的狀態很特殊。非生非死,被一股至高的湮滅意誌強行凍結。此刻,他已被另一股力量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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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走了?誰?!”淩無雪的心猛地一沉。
“一個…更麻煩的存在。”守燈人似乎不願多談,聲音重新恢複冰冷,“至於阿澈…”她的“目光”似乎穿透淩無雪的眉心,落在那縷即將熄滅的淡金色暖流上,“他的殘魂核心與你識海糾纏過深,又受法則絕域與弑神惡念雙重侵蝕,能維持這點聯係不散,已是奇跡。但…也快到頭了。”
這話如同最後的宣判,讓淩無雪殘存的意識如墜冰窟!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覺”到,識海中那縷淡金色的暖流,在守燈人話音落下的瞬間,又黯淡了一分!
“不…求你…救他…”淩無雪用盡殘存的所有力氣,嘶聲哀求,暗金色的血液從眼角混合著淚水滑落。
“救?”守燈人微微搖頭,覆眼的紅綢在青白燈光下顯得愈發妖異,“隱淵閣的規則,不幹預因果,隻收容變量。他的殘魂潰散,是注定的因果。我所能做的,隻是在你徹底湮滅之前,一個相對穩定的環境,讓你這‘變量’…多存在片刻。”
冰冷!絕對的冰冷!
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憫!
淩無雪殘存的意識被這徹底的絕望徹底淹沒。阿澈要徹底消散了…佛子不知所蹤…言兮早已不在…她付出一切,最終換來的,竟是在這冰冷的歸墟台中,眼睜睜看著最後的希望徹底熄滅?
就在這絕望的深淵,那縷即將熄滅的阿澈殘魂暖流,似乎感應到了淩無雪撕心裂肺的痛苦,極其微弱地跳動了一下!一絲微弱卻無比清晰的意念,帶著阿澈最後的氣息,如同最後的告別,傳遞到她的意識深處
“活下去…無雪…找到…佛子…”
這意念微弱卻堅定,如同投入冰湖的最後一點火星!
轟!
淩無雪殘破的身體猛地一震!那雙因絕望而黯淡的冰藍色瞳孔深處,一點瘋狂而執拗的火焰,如同被這最後的意念點燃,驟然燃燒起來!
活下去!
找到佛子!
這是阿澈最後的願望!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稻草!
“啊——!!!”
一聲壓抑到極致、如同瀕死野獸般的嘶吼從她喉間爆發!那沉寂的弑神惡念仿佛受到了這極致執念的刺激,再次狂暴!暗金色的血影在她識海中瘋狂咆哮,狠狠撞向那點冰藍星芒!
劇痛!撕心裂肺!
但淩無雪卻死死咬著牙,殘存的右手指甲深深摳入冰冷的黑玉地麵,留下幾道刺目的血痕!她用這極致的痛苦,強行刺激著即將潰散的意識!
“放…我…出去!”她抬起頭,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著紅綢覆眼的守燈人,聲音嘶啞破碎,卻帶著一種斬斷輪回般的決絕!“我…要…出去!”
守燈人盤坐的身影紋絲不動,覆眼的紅綢在青白燈光下靜謐如初。她似乎對淩無雪的爆發毫不意外。
“出去?”她的聲音依舊平靜,卻仿佛帶著一絲洞悉一切的漠然,“以你現在這具殘軀,離開歸墟台的庇護,瞬間就會被外界混亂的法則撕碎。更何況…”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間,落向歸墟台外的無盡黑暗,“外麵的‘秩序’維護者,可不止一方在等著你。”
她微微側頭,仿佛在“傾聽”著什麽隻有她能感知到的聲音。覆眼的紅綢邊緣,那繡著的扭曲金色符文,似乎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
“神庭的金戈衛損失慘重,鎮嶽神將身中紅蓮業火,生死難料。但神庭的意誌不會停止,新的追獵者已在路上。”
“月宮清輝使重傷遁走,月主的目光已投向此地。”
“紅蓮業火焚身,本源受創,惑天道被破,她此刻如同受傷的毒蛇,隱匿在暗處舔舐傷口,但複仇與貪婪的毒牙,隻會更加致命。”
“還有…那帶走佛子的‘存在’…”
守燈人清冷的聲音,如同冰冷的審判書,一條條列出淩無雪即將麵對的絕境。
“你此刻出去,與自尋死路何異?”她最後問道,聲音裏沒有任何情緒。
淩無雪殘破的身體因劇痛和激動而劇烈顫抖著,暗金色的血液不斷從嘴角和傷口溢出。守燈人的話如同冰水澆頭,讓她看清了現實的殘酷。但識海中,阿澈那最後一點殘魂暖流,如同風中殘燭,隨時會徹底熄滅。那“活下去,找到佛子”的意念,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瀕死的靈魂上!
她猛地抬頭,布滿血汙的臉上,那雙冰藍色的瞳孔中燃燒著瘋狂而執拗的火焰,死死盯著守燈人覆眼的紅綢,一字一句,如同從牙縫中擠出
“我…知道…是死路!”
“但…留在這裏…看著他…徹底消散…”
“比死…更痛!”
她的聲音嘶啞破碎,卻帶著一種斬斷一切、玉石俱焚的決絕!殘存的右臂猛地抬起,五指成爪,竟不顧一切地抓向自己眉心那道裂痕!那裏,阿澈的殘魂暖流與弑神惡念正在激烈撕咬!她竟要以這種自殘的方式,強行刺激那縷暖流,哪怕加速它的消散,也要在最後時刻…感受到它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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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蠢!”守燈人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明顯的情緒波動,是冰冷的怒意!她盤坐的身影依舊未動,但覆眼的紅綢無風自動!
就在淩無雪的指尖即將觸及眉心的刹那——
嗡!
那盞一直靜靜燃燒的青銅蓮花燈,燈芯處的青白色火焰,猛地跳動了一下!
一點極其微小、卻無比凝練純淨的青白光焰,如同擁有靈性般,從燈芯分離出來,瞬間跨越空間,沒入了淩無雪抓向眉心的右手掌心!
嗤!
一股冰冷刺骨、卻又帶著奇異淨化之力的氣息瞬間湧入!淩無雪的動作驟然僵住!那狂暴的弑神惡念如同被澆了一盆冰水,發出一聲無聲的哀嚎,暫時被壓製下去!而她識海中那縷阿澈的殘魂暖流,在這股純淨力量的包裹下,竟奇跡般地停止了消散的趨勢,甚至…極其微弱地穩定了一絲!
淩無雪愣住了,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掌心,那裏殘留著一絲冰涼的氣息。
“這縷‘歸墟淨火’,能暫時穩住你那道殘魂的聯係,壓製惡念反噬片刻。”守燈人冰冷的聲音響起,“但代價是,它會持續汲取你殘軀本就不多的生機。你…活不過三天。”
三天!
換取阿澈殘魂暫時不滅!
淩無雪沒有任何猶豫,布滿血汙的臉上,竟扯出一個極其難看、卻又無比堅定的笑容。
“三…天…夠了!”
守燈人沉默了。覆眼的紅綢靜靜對著淩無雪的方向,仿佛在重新審視這個瀕死的女人。許久,她才緩緩開口,聲音裏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
“你…真的很像她。”
像誰?淩無雪來不及思考。
守燈人緩緩抬起一隻蒼白的手,指向歸墟台一側的黑暗。隨著她的動作,那深邃的黑暗中,無聲無息地浮現出一道僅容一人通過的、扭曲不定的光門。光門之外,隱約傳來混亂的風聲和空間崩塌的轟鳴。
“門後,是這片法則絕域的邊緣,通向外界。”守燈人的聲音恢複了最初的冰冷,“你的生死,隱淵閣不再幹預。但記住…”
她的聲音頓了頓,覆眼的紅綢邊緣,那扭曲的金色符文再次極其微弱地閃爍起來。
“紅綢覆眼,窺見一線天機。”守燈人的聲音仿佛從遙遠的時空傳來,帶著一種宿命般的縹緲,“你此去…血光蔽日,殺劫纏身。所遇之人,非敵非友,所求之物,非生非死。最終…不是浴火重生,便是…萬劫不複。”
預言般的話語在冰冷的歸墟台中回蕩。
淩無雪掙紮著,用殘存的右臂支撐著殘破的身體,一點點挪向那道扭曲的光門。每一步都牽扯著全身崩裂的傷口,暗金色的血液在冰冷的黑玉地麵上拖出長長的痕跡。她回頭,最後看了一眼那盞散發著微弱青白光芒的蓮花燈,以及燈旁那紅綢覆眼、如同亙古雕塑般的守燈人。
“謝…謝…”嘶啞的聲音幾乎微不可聞。
然後,她不再猶豫,用盡最後的力氣,猛地撲入了那道扭曲的光門之中!
身影消失。
光門如同幻影般,無聲無息地消散在黑暗中。
歸墟台內,重歸死寂。
守燈人靜靜盤坐,覆眼的紅綢在青白燈光下紋絲不動。隻有那盞青銅蓮花燈的燈芯,火焰似乎比之前…微弱了極其細微的一絲。
許久,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在空曠冰冷的空間中幽幽響起
“弑神者…終成神孽…這命線…終究還是…纏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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