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枯井湧出噬魂淵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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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粘稠,帶著濃重土腥與腐朽骨髓氣息的黑暗,瞬間吞沒了所有感知。
淩無雪抱著懷中那團微弱卻溫暖的冰藍光暈,如同斷線的風箏,在混亂的空間亂流中翻滾、墜落。蝶翼割裂時空的夢幻星輝早已消散,隻留下靈魂被強行剝離現實的眩暈與撕裂感。耳畔是呼嘯的、混雜著硫磺與某種更深沉怨念的陰風,刮過皮膚如同鈍刀切割。
砰!!!
一聲沉悶的巨響,伴隨著骨骼與冰冷硬物撞擊的劇痛,墜落之勢戛然而止。
眼前是絕對的黑暗,濃稠得如同化不開的墨汁。空氣冰冷刺骨,彌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陳年積水和腐爛有機質混合的腥臭。身下是堅硬、粗糙、布滿濕滑苔蘚的弧麵石壁,硌得她渾身骨頭都在呻吟。
她重重地摔在一堆冰冷、濕滑、形態各異的堅硬物體之上。那觸感…像是無數斷裂的枯骨!
“呃…” 劇痛讓淩無雪眼前陣陣發黑,喉頭湧上濃烈的腥甜,被她強行咽下。後背在毀滅洪流中留下的汙穢傷口和翻滾時的撞擊傷同時發作,痛得她幾乎痙攣。但所有的痛楚,都在意識清醒的瞬間,被懷中那團微弱卻真實存在的溫暖驅散了一瞬。
“師尊!” 她猛地收緊手臂,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冰藍的眸子在絕對的黑暗中徒勞地睜大,試圖看清懷中之物。
那團冰藍的光暈,比在墓道時更加黯淡,如同風中殘燭,光芒明滅不定。光暈中心,寒霖虛幻的身影淡薄得幾乎透明,五官模糊不清,隻有那雙緊閉的眼瞼和眉心那點微弱的冰藍印記,還能勉強辨認出他的輪廓。他的“身體”沒有重量,隻有一種隨時會消散的虛無感。方才強行顯化、凝聚光點抵擋黑潮,顯然耗盡了他殘魂最後的力量。
同心契的鏈接微弱得如同遊絲,卻清晰地傳遞著他靈魂深處無法言喻的痛苦與疲憊,如同被億萬根冰針持續穿刺。每一次光暈的閃爍,都像是一次無聲的呻吟。
淩無雪的心被狠狠揪緊,冰藍的血淚再次無聲滑落。她顫抖著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近乎虔誠地,想要去觸碰那虛幻的臉頰。
指尖…卻毫無阻礙地穿了過去。
隻有一絲微涼的、如同寒梅初雪般的氣息,縈繞在指尖。
真實的觸感…消失了。
巨大的恐慌瞬間攫住了她!比死亡更甚的冰冷從腳底直竄頭頂!
“不…師尊…別散…求你…” 她語無倫次,聲音帶著破碎的哭腔,雙手徒勞地在虛空中合攏,試圖將那團隨時會熄滅的光暈攏在手心,仿佛這樣就能留住他最後的存在。
冰藍光暈微弱地閃爍了一下,似乎在回應她的呼喚,又像是最後的告別。
就在這時——
咕嚕…咕嚕嚕…
一種極其詭異、令人頭皮發麻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從下方無盡的黑暗深處響起。
那聲音,如同無數粘稠的泥漿在巨大的胃囊中翻攪、沸騰!帶著一種令人靈魂顫栗的貪婪與饑渴!
淩無雪渾身汗毛倒豎!強烈的危機感瞬間壓過了心中的悲慟!她猛地抬頭,冰藍的瞳孔因警覺而收縮,死死盯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絕對的黑暗中,視覺已然無用。但一種更加原始、更加恐怖的感知,如同冰冷的毒蛇,順著脊椎爬升!
有什麽東西…在下麵!在蘇醒!在湧上來!
不是活物!
而是…一種粘稠的、充滿了無盡怨毒與死寂的…能量之潮!
“嗬…嗬…餓…” 一個混合了億萬生靈垂死哀嚎、模糊不清的意念波動,如同地獄深處的囈語,從下方翻湧的黑暗中彌漫開來,直接衝擊著淩無雪脆弱的神魂!
嘩啦——!!!
如同打開了地獄的閘門!
一股粘稠、漆黑、散發著濃烈腥臭與靈魂湮滅氣息的“潮水”,猛地從枯井底部噴湧而出!
這“潮水”並非真正的水,而是由純粹的歸墟死氣、神魔隕落後的怨毒殘念、以及億萬年來被吞噬於此的亡魂最深的絕望與詛咒,高度凝聚、液化而成的——噬魂黑潮!
黑潮粘稠如墨,翻湧著無數痛苦扭曲、無聲尖嘯的怨魂麵孔虛影!所過之處,連空間都發出被腐蝕的“滋滋”聲!井壁那些覆蓋著厚厚苔蘚的古老骸骨,在黑潮的衝刷下,瞬間失去所有光澤,如同被抽幹了最後一絲靈性,化作真正的死物塵埃!
黑潮的目標,赫然便是枯骨堆上的淩無雪和她懷中那團散發著純淨神性與靈魂氣息的冰藍光暈!這是這片死寂之地最渴望的“鮮活”食糧!
死亡的冰冷,帶著湮滅靈魂的惡毒,瞬間淹沒了淩無雪!
“滾開!!!”
淩無雪發出一聲嘶啞的尖嘯!求生的本能和守護殘魂的執念,壓榨出她最後的力量!未被玄霜反噬的左手猛地拍在身下的枯骨堆上!
轟!
一圈混雜著暗金凶煞與冰魄寒梅本源的衝擊波猛地炸開!將撲至身前的第一波粘稠黑潮硬生生震退數尺!無數怨魂虛影在衝擊中尖嘯著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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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僅僅是杯水車薪!
下方的枯井深處,如同連接著無底的怨毒之海!更多的、更加粘稠狂暴的噬魂黑潮,如同沸騰的黑色岩漿,帶著更加恐怖的湮滅氣息,瘋狂地翻湧而上!瞬間就淹沒了她剛剛清出的空隙!冰冷、滑膩、充滿了無數怨魂拉扯撕咬意念的黑潮,如同無數隻來自地獄的鬼手,瞬間纏上了她的腳踝、小腿!
“呃啊——!” 淩無雪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那黑潮的侵蝕之力遠超想象!不僅僅是肉體上的冰冷與腐蝕劇痛,更有一股充滿了無盡痛苦、絕望、瘋狂怨念的負麵洪流,如同劇毒的鋼針,狠狠紮入她的識海!無數不屬於她的、充滿了死亡前極致恐懼與怨恨的記憶碎片,如同決堤的洪水,瘋狂衝擊著她的意識!神魂如同被投入了攪拌的磨盤,劇痛欲裂!
更要命的是,懷中那團冰藍光暈,在黑潮彌漫的怨毒死氣刺激下,光芒急劇黯淡!寒霖虛幻的身影劇烈地波動起來,仿佛隨時會被這股汙穢的洪流衝散、吞噬!
“師尊!” 淩無雪目眥欲裂,不顧一切地收緊手臂,試圖用身體去阻擋那無孔不入的黑潮死氣!同時強行催動冰魄寒梅本源,形成一層薄薄的冰藍光暈,將自己和懷中的殘魂緊緊包裹!
嗤嗤嗤——!
冰藍光暈與粘稠黑潮激烈對撞,發出刺耳的腐蝕聲!純淨的寒梅本源對怨毒死氣有著天然的克製,但淩無雪的力量早已油盡燈枯,這層護罩薄如蟬翼,在黑潮無窮無盡的衝擊和負麵意念的侵蝕下,劇烈閃爍,如同狂濤中的孤舟,隨時可能傾覆!
黑潮中翻湧的怨魂虛影,如同嗅到血腥的食人魚,瘋狂地衝擊、啃噬著冰藍護罩!每一次衝擊,都讓護罩的光芒黯淡一分,也讓淩無雪識海中的劇痛加劇一分!
“嗬嗬…神性…純淨的靈魂…美味…”
“加入…我們…永恒的…痛苦…”
“沉淪…沉淪吧…”
億萬亡魂的囈語混合著黑潮的翻湧聲,如同魔咒般在耳邊回蕩,瘋狂地衝擊著她的意誌防線。
淩無雪牙關緊咬,唇角溢出暗金色的血絲,冰藍的瞳孔布滿了血絲,眼神卻依舊死死守住最後一點清明——守護懷中那點微光!
她艱難地挪動身體,試圖在枯骨堆上尋找支撐點,抵擋黑潮的衝擊。手掌在冰冷濕滑的骸骨間摸索,忽然,指尖觸碰到了一截冰冷、堅硬、形狀熟悉的長條物體!
是劍柄!
她心中猛地一跳!是玄霜古劍!
在蝶翼割裂時空將她帶離墓道的瞬間,她不顧一切,拚著被空間亂流撕碎的風險,用盡最後一絲力量,將那柄跌落在地、布滿裂痕的玄霜殘劍也抓了過來!
劍柄入手,冰冷刺骨,早已失去了往昔的神輝。劍身布滿蛛網般的裂痕,黯淡無光,如同凡鐵。但就在她指尖觸碰到劍柄末端那個淺淺凹痕的刹那——
嗡!
一股微弱卻清晰的共鳴,瞬間從殘劍深處傳來!與她識海中冰魄寒梅的本源,更與她懷中那團屬於寒霖的殘魂光暈,產生了跨越生死的三重共鳴!
那共鳴,如同在絕境中注入了一劑強心針!
懷中,那團即將熄滅的冰藍光暈,在這三重共鳴的刺激下,光芒猛地一盛!寒霖虛幻的身影似乎凝實了極其微弱的一絲!他那緊閉的眼瞼,極其艱難地、劇烈地顫抖起來!
“師…尊?” 淩無雪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寒霖虛幻的身影並未睜開眼。但他眉心那點冰藍印記,卻驟然亮起!一道微弱卻無比凝練的意念波動,無視了黑潮的怨毒侵蝕,直接烙印在淩無雪瀕臨崩潰的識海之中!
那意念波動極其短促,帶著一種洞悉此地的了然與不容置疑的急迫
“…井…非…井…”
“…淵…噬魂…核心…”
“…西…壁…三…丈…枯…骨…下…”
“…生…路…速…離…!”
意念傳遞完畢的瞬間,寒霖虛幻的身影猛地一顫,光芒再次急劇黯淡下去,比之前更加微弱,幾乎完全透明!那點冰藍印記也迅速暗淡,仿佛隨時會徹底熄滅!強行傳遞意念,對他這縷殘魂的消耗是毀滅性的!
“師尊!!!” 淩無雪肝膽俱裂!她瞬間明白了寒霖的意思!這枯井根本不是什麽意外墜落的深坑,而是連通著噬魂淵核心的通道!真正的噬魂之力源頭就在下方!他拚著加速消散的代價,為她指出了唯一的生路——西側井壁,三丈之下,枯骨掩蓋之下!
沒有時間猶豫!沒有時間悲痛!
黑潮的衝擊越發狂暴!冰藍護罩的光芒已如同風中殘燭!下方翻湧的黑潮深處,那股令人靈魂凍結的貪婪意誌越發清晰,仿佛有什麽更恐怖的東西正在蘇醒!
淩無雪眼中爆發出玉石俱焚的瘋狂!她猛地握緊了手中的玄霜殘劍!劍柄冰冷的觸感和那微弱的共鳴,是她此刻唯一的支撐!
“師尊…撐住!我們走!” 她嘶聲低吼,不再吝嗇任何力量!丹田內早已枯竭的氣海被強行壓榨,殘存的玄霜本源、暗金凶煞、冰魄寒梅之力,甚至燃燒生命精血換來的力量,如同決堤的洪水,瘋狂湧入殘破的玄霜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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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布滿裂痕的玄霜殘劍,在這股不顧一切的瘋狂力量灌注下,竟發出了一聲久違的、帶著悲愴與不屈的劍鳴!劍身之上,那些蛛網般的裂痕中,驟然迸射出刺目的冰藍光華!雖然光芒中夾雜著暗金的凶戾和燃燒的血色,卻爆發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慘烈決絕的鋒芒!
“給我——開!!!”
淩無雪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尖嘯,雙手緊握玄霜殘劍,對著西側那布滿了骸骨與濕滑苔蘚的井壁——狠狠刺去!
劍鋒所指,並非堅硬的井壁岩石,而是寒霖意念所指的那片虛空——西壁,三丈之下!
嗤——!!!
玄霜殘劍爆發的慘烈劍芒,如同燒紅的烙鐵插入冰雪!劍芒觸及井壁的瞬間,那看似堅硬的骸骨與岩石,竟如同虛幻的泡影般劇烈扭曲、溶解!一股強大而混亂的空間波動猛地爆發開來!
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邊緣流淌著混亂空間亂流的幽暗洞口,在劍芒撕裂處——驟然顯現!
洞口之外,不再是枯井的黑暗,而是一片更加深邃、更加死寂、散發著微弱磷光的…未知空間!一股帶著腐朽塵埃氣息的微弱氣流,從洞口中倒灌而入!
生路!出現了!
然而,就在洞口出現的瞬間!
下方翻湧的噬魂黑潮,如同被徹底激怒的洪荒凶獸,發出了震徹靈魂的恐怖咆哮!
“吼——!!!”
粘稠如墨的黑潮猛地向上暴漲!一隻由無數怨魂壓縮凝聚而成、巨大無比、流淌著暗紅血芒的——漆黑巨爪!帶著湮滅一切的怨毒與死寂,撕裂了翻湧的黑潮,無視了空間距離,朝著剛剛撕裂洞口、氣息跌至穀底的淩無雪——狠狠抓來!
巨爪未至,那恐怖的威壓已然讓淩無雪渾身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懷中那團冰藍光暈,在這極致死寂的壓迫下,光芒瞬間黯淡到極致,如同風中殘燭的最後一點火星!
前有生路洞口,後有噬魂巨爪!
生死,隻在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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