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枯井湧出怨靈潮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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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識在無邊無際的痛楚深淵中沉浮。詛咒之力如同億萬條貪婪的毒蛇,啃噬著神魂,汙染著本源。每一次掙紮上浮,都被更冰冷的絕望與更灼熱的怨念拖回更深沉的黑暗。曦兒感覺自己像一艘破碎的舟,在暴虐的血海與冰獄中無助飄蕩。
    就在這意識的縫隙間,一絲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涼溫和的觸感,如同蛛絲,悄然纏繞上她飽受折磨的神魂。
    那觸感來自外界,來自她始終未曾鬆開的手掌之下——那頭月光靈鹿微弱卻頑強的生機。以及…一種更加古老、更加沉靜的力量,正從她們身下的土地中絲絲縷縷地滲透出來,勉強抵禦著外界峽穀的嚴寒與…某種更深沉的不祥。
    這絲力量極其微弱,卻帶著一種撫慰與淨化的特質,如同沙漠中的一滴甘泉,暫時緩解了那無休止的折磨。
    曦兒猛地吸了一口氣,如同溺水者浮出水麵,艱難地睜開了沉重的眼皮。
    入眼並非熟悉的冰峽景象,而是一片相對狹窄、被巨大冰掛遮掩的幽暗空間。這裏像是一條巨大冰縫的深處,光線黯淡,空氣卻比外麵多了幾分奇異的沉靜,那股縈繞不散的陰寒死氣似乎被隔絕了大半。
    她正躺在一片光滑冰冷的天然冰台上,身旁,那頭白鹿依舊昏迷,但呼吸似乎平穩了一絲,皮毛下那些猙獰的暗紅咒文蔓延的速度明顯減緩了,被一層極其淡薄的、月華般的微光勉強壓製著。
    是這地方…在幫它們?
    曦兒掙紮著想坐起,全身立刻傳來撕裂般的劇痛,神魂如同被無數細針穿刺,眼前陣陣發黑。血咒的反噬並未消失,隻是被這奇異之地和她的強行壓製暫時緩和了。她內視自身,情況糟糕透頂。經脈中冰火之力與詛咒之力混亂交織,相互攻伐,神魂黯淡,布滿了詛咒的汙痕。
    但…她還活著。白鹿也還活著。
    那倉促間形成的、近乎本能的平等血契,雖然帶來了恐怖的反噬,卻也真的分擔了白鹿的大部分詛咒,吊住了它最後一口氣。
    就在這時,冰縫深處,隱約傳來一陣極其輕微、卻持續不斷的“咕嚕”聲,像是有什麽粘稠的東西在翻湧。
    曦兒心中一凜,強忍著劇痛,警惕地望向聲音來源。冰縫更深處,光線幾乎無法到達,一片漆黑,隻有那詭異的“咕嚕”聲越來越清晰,伴隨著一股逐漸濃鬱的、令人作嘔的腐朽怨氣彌漫開來。
    這沉靜之地,似乎也並非絕對安全!
    她咬緊牙關,試圖調動一絲力量,哪怕隻是凝聚一點赤蓮火苗照明。但經脈的劇痛和力量的混亂讓她幾次嚐試都失敗了,反而引得氣血翻湧,又咳出幾口黑血。
    就在她焦急之際,身旁的冰壁之上,忽然亮起了一點微弱的、柔和的白色光斑。光斑如同活物般流淌,迅速勾勒出一幅簡單的圖案——一隻抽象的白鹿仰頭長鳴,鹿角散發出月光般的清輝。
    圖案成型瞬間,一股清涼純淨的力量從中流出,輕輕拂過曦兒的身體。雖然無法治愈傷勢,卻奇異地讓她躁動的神魂和混亂的力量稍稍平複了一絲,足以讓她勉強提起一口氣。
    是這冰縫的自我保護機製?還是…那白鹿無意識間的引導?
    來不及細想,那深處的“咕嚕”聲陡然變得急促響亮!仿佛有什麽東西即將噴湧而出!
    曦兒瞳孔一縮,用盡最後力氣,猛地向旁邊一滾,同時將昏迷的白鹿也奮力推開!
    就在她們離開原地的下一秒——
    轟!!!
    一聲悶響,仿佛積鬱了萬年的惡氣終於找到了宣泄口!
    冰縫最深處那片漆黑的地麵猛地炸開!並非是冰雪,而是漆黑如墨、粘稠如漿的汙穢泥漿,混合著無數慘白的骨渣、破碎的兵刃殘片、以及扭曲痛苦的怨靈麵孔,如同火山噴發般,從一口突然出現的枯井口中瘋狂噴湧而出!
    這怨靈潮汐並非針對她們,而是無差別地向著整個冰縫空間席卷而來!粘稠的泥漿散發著濃烈的死寂與怨毒,所過之處,連冰壁都被腐蝕得滋滋作響,那些慘白的怨靈在泥漿中掙紮嘶嚎,發出直接作用於靈魂的尖嘯!
    曦兒臉色煞白,她此刻狀態極差,莫說抵抗,連躲閃都極其困難!眼看那汙穢的潮汐就要將她和白鹿吞沒!
    嗡——!
    冰壁上,那白鹿光印再次亮起,而且比之前更加璀璨!清冷的月華如同水波般蕩漾開來,在曦兒和白鹿身前形成了一道薄薄的、卻異常堅韌的月光屏障!
    嗤嗤嗤——!!!
    汙穢的泥漿潮汐狠狠撞在月光屏障之上,發出令人牙酸的腐蝕聲!屏障劇烈波動,月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下去,顯然無法持久支撐!那些怨靈瘋狂衝擊著屏障,扭曲的麵孔貼在光幕上,發出無聲的詛咒!
    這屏障擋不住多久!
    曦兒心急如焚,目光急速掃過四周。這冰縫是絕路!必須衝出去!但出口被那噴湧的枯井和洶湧的怨靈潮堵在了深處!
    怎麽辦?!
    她的目光猛地定格在那口仍在瘋狂噴湧汙穢的枯井!
    井口…那似乎是唯一的通道!雖然危險,但怨靈潮是從那裏出來的,或許…也是唯一的生機?
    賭一把!
    她不再猶豫,猛地撲到白鹿身邊,用盡全身力氣將它拖起。月光屏障已然岌岌可危,裂痕遍布!
    就在屏障破碎的前一瞬!
    曦兒眼中閃過一抹決絕的厲色,她非但沒有後退,反而拖著白鹿,向著那噴湧的枯井口,逆著汙穢的潮汐,猛地衝了過去!
    “吼——!” 她發出近乎野獸般的低吼,殘存的、混亂的冰火之力被她不計後果地逼出體外,在身前形成一個極其不穩定、隨時可能爆炸的紅藍交織的能量漩渦!
    這漩渦並非為了防禦,而是為了——攪動!排斥!
    轟!
    她拖著白鹿,悍然撞入了怨靈潮汐之中!
    滋滋!嘭!
    混亂的能量漩渦與汙穢泥漿、怨靈瞬間激烈衝突、爆炸!曦兒如同逆流而上的魚,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和腐蝕,身體表麵瞬間被灼燒腐蝕出大片恐怖傷痕,神魂再次遭到怨靈尖嘯的衝擊,眼前一黑,幾乎昏死過去!
    但她死死咬著舌尖,憑借著剛斬破心魔的堅韌意誌,憑借著對生存的極致渴望,瘋狂地向前、向著那井口的方向衝去!
    所過之處,汙穢的潮汐竟被她這亡命般的衝擊和混亂的能量短暫地排開了一絲縫隙!
    噗通!
    她感覺腳下一空,拖著白鹿,兩人一起,猛地墜入了那深不見底的枯井之中!
    冰冷!粘稠!無盡的黑暗與怨念瞬間將她們吞噬!
    下墜!不斷下墜!
    周圍是無數怨靈的嘶嚎與冰冷的泥漿,瘋狂地衝擊著她們的身體與靈魂。曦兒隻能死死抱住白鹿,將殘存的所有力量都用於護住最後一點心脈與靈識不滅。
    在這極致的黑暗與痛苦中,不知墜落了多久,仿佛直墜九幽。
    突然!
    下方傳來一股巨大的吸力!同時,一股更加古老、更加磅礴、卻充滿了死寂與悲傷的意誌,猛地籠罩了她!
    噗通!
    她重重砸落在某種堅硬卻冰冷徹骨的地麵上,巨大的衝擊力讓她再次噴出大口鮮血,意識幾乎徹底渙散。
    她掙紮著抬起頭。
    眼前,並非想象中的井底淤泥。
    而是一片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地下空洞。
    空洞的穹頂,倒懸著無數漆黑的水晶簇,散發出幽幽的微光,勉強照亮了這片空間。
    而她的正前方,空洞的中心,矗立著一座完全由各種巨大骸骨堆積、拚接而成的——巨型白骨祭壇!
    祭壇之上,並非空無一物。
    而是端坐著一具龐大無比的…玉白色骸骨!
    那骸骨並非人形,似鹿非鹿,似馬非馬,頭生巨大的、枝杈般的晶瑩玉角,即便隻剩下骨架,依舊散發著一種神聖、空靈、卻又充滿了無盡悲傷與死寂的威壓!
    這具玉白骨骸的胸腔之內,並非空蕩,而是懸浮著一顆拳頭大小、不斷滴溜溜旋轉、散發出柔和月華的——光球!
    那光球的力量氣息,與之前冰縫中保護他們的月光屏障同源!顯然,那屏障的力量正是來源於此!
    而此刻,那口噴湧怨靈潮汐的枯井井口,就在這白骨祭壇的正下方!漆黑的、粘稠的、蘊含著無數怨靈的汙穢力量,正如同瀑布般不斷從井口湧出,大部分衝刷著祭壇的基座,小部分彌漫在整個空洞之中。
    那玉白骨骸散發出的月華,形成一個巨大的光罩,死死鎮壓著井口,將絕大部分汙穢之力約束在祭壇範圍之內,無法完全擴散。但顯然,這鎮壓已經力有未逮,方才的噴發就是證明。
    曦兒瞬間明白了。
    這口井,是某個恐怖怨力的宣泄口。 而這具不知名的神聖獸骨,是以自身骸骨為基,殘留的神性為源,在此地長久鎮壓著這口怨井! 冰縫中的沉靜氣息和月光屏障,都是這獸骨力量的逸散。 白鹿能找到這裏,並非偶然,它們之間,定然存在著某種極深的聯係!
    就在她明悟的刹那,那具玉白骨骸空洞的眼眶,猛地“看”向了她和她身旁昏迷的白鹿。
    一股悲傷、焦急、卻又帶著一絲希冀的古老意念,緩緩流入曦兒近乎破碎的識海:
    “…後世…的血脈…被汙穢…詛咒…” “…吾…力竭…鎮封…將破…” “…以月華…核心…助它…” “…否則…怨潮…吞沒…一切…”
    斷斷續續的意念,充滿了疲憊與 urgency。
    曦兒瞬間懂了。這尊古老的獸靈即將油盡燈枯,無法再鎮壓井口。它希望曦兒能幫助它,利用它胸腔那顆月華核心,救助與它同源的白鹿,或許…也是為了留下最後的傳承與希望。
    否則,一旦鎮壓徹底崩潰,積累萬年的怨靈潮汐全麵爆發,不僅她和白鹿必死無疑,整個冰原,甚至更遠的地方,都可能遭受一場巨大的災劫!
    沒有選擇。
    曦兒掙紮著,拖著瀕臨崩潰的身體,一步一步,走向那座白骨祭壇。
    每靠近一步,那怨井散發的汙穢壓力和獸骨殘留的神聖威壓就增強一分,讓她如同在刀山火海中前行。
    終於,她爬上了祭壇,來到了那具玉白骨骸之前。
    她抬起顫抖的手,緩緩伸向那胸腔中旋轉的月華核心。
    就在她的指尖即將觸碰到那溫暖光球的瞬間——
    轟隆隆隆!!!
    整個地下空洞劇烈震動起來!那怨井之中,傳來了更加恐怖沸騰的聲響!仿佛感受到了鎮壓者的力竭,井底的怨力開始了最後的、瘋狂的衝擊!
    玉白骨骸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月華光罩明滅不定!
    來不及了!
    曦兒一咬牙,猛地將手按在了那月華核心之上!
    磅礴、純淨、卻帶著無盡悲傷的古老月華之力,如同決堤的江河,瞬間湧入她的體內!
    “啊——!” 她發出了痛苦的尖叫,這股力量太過龐大,與她體內混亂的冰火之力和詛咒之力發生了劇烈的衝突!
    但她死死堅持著,引導著這股力量,並非融入自身,而是通過那脆弱的血契連接,瘋狂地灌入身旁昏迷的白鹿體內!
    白鹿身體劇烈震顫,皮毛下的咒文發出尖銳的嘶鳴,與月華之力激烈對抗!
    與此同時,失去了核心力量支撐,那具玉白骨骸徹底失去了光澤,嘩啦一聲,散落成了一堆普通的枯骨。
    鎮壓——徹底消失!
    轟——!!!
    無盡的、積累了萬年的怨靈潮汐,如同掙脫了枷鎖的滅世巨獸,從枯井之中,轟然爆發,衝天而起!
    整個地下空洞,瞬間被漆黑的汙穢與無盡的怨靈徹底淹沒!
    曦兒和白鹿的身影,如同驚濤駭浪中的兩片落葉,瞬間被那毀滅性的潮汐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