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各自出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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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朱福卻站在門口,任由灼熱的氣浪吹亂了他的鬢發。
    而他布滿血絲的眼睛,被身後衝天的火光映得一片赤紅,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隻有一種死寂般的冰冷。
    隻見他看著眼前這吞噬一切的烈焰,眼神深處竟掠過一絲快意。
    密室之外。
    刺鼻的焦糊味混合著未燃盡的木料煙氣,從密室破口處滾滾湧出。
    朱福的心腹被濃煙嗆得連連咳嗽,臉上沾滿黑灰,惶急地壓低聲音:“主人!火!火會越燒越旺的!”
    “這煙……這煙太紮眼了,怕是要引來巡夜的武侯!”
    朱福佇立在庭院最深的陰影裏,右腳掌傳來的刺痛一陣陣衝擊著神經,卻遠不及心頭那股噬骨的冰寒與暴怒。
    他死死盯著那翻騰的濃煙,臉頰肌肉不受控製地抽搐著,牙縫裏擠出嘶啞的聲音:“引來?引得好!”
    “老子就是要讓那些縮著脖子、等著看我朱家倒台的混賬東西都瞧瞧!我朱福!還沒死透呢!”
    他猛地一揮手,牽動傷處,疼得額角青筋暴起,“備車!立刻!回府!”
    而後,他不再看那狼藉的廢墟,拖著那隻幾乎麻木的傷腳,一瘸一拐地轉身。
    每一步都踏得沉重而決然,仿佛要將滿腔的怨毒踩進地底。
    那心腹連忙小跑著跟上,湊近他耳邊,聲音帶著抑製不住的顫抖:“主人,醉仙樓那邊……趙桓……親至!”
    “這陣仗,咱們……”
    “慌什麽?”朱福猛地刹住腳步,布滿血絲的雙眼在黑暗中驟然亮起駭人的凶光,如同瀕死的困獸,“這天還沒塌!趙桓小兒親至又如何?”
    “回府!把狼穴裏還能喘氣的,都給老子叫起來!”
    “喏!”心腹被他眼中的瘋狂震得一縮,慌忙應聲。
    ......
    另一邊,醉仙樓頂層雅間。
    趙桓的目光銳利,望向王若衝:“那被俘的賊首,姓甚名誰?何處所擒?”
    王王若衝脊背微僵,立刻躬身,語速清晰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回殿下,賊首悍戾異常,重傷瀕死之際仍咬緊牙關。”
    “人是在醉仙樓西側青魚巷堵住的,看其調度殺手的方位,應是賊眾頭目無疑。”
    “雖黑衣蒙麵,但其腰間佩有一柄錯金烏鋼短刀。”
    他略一停頓,聲音壓得更低,“形製詭譎,刃身隱有雲紋,刀柄嵌著青狼髀石……絕非中原路數,倒與北地遼國貴胄豢養的死士所用佩刀,有七八分相似。”
    “遼刀?”
    趙桓指節在冰冷的紫檀木盒上輕輕一叩,發出沉悶的篤聲。
    他眼神銳利如鷹隼掃過盒麵,“朱福這條瘋犬,撕咬起來,竟還帶著外人的爪印。”
    “王伴伴,此人,可是眼下唯一的活線頭!”
    王若衝頭垂得更低:“奴婢省得!醫官已用老參吊著他的命,刑房的人手也備齊了,隻待他緩過一口氣,定要撬開他的嘴!”
    趙桓的目光轉向一旁麵如金紙、捧著木盒指節發白的李孝壽:“李府尹。”
    李孝壽渾身一顫,喉結滾動了一下:“臣在。”
    “州橋血案,你親身曆劫,九死一生。”
    “身為開封府尹,緝凶審斷,呈報禦前,是你分內之責。”
    趙桓的聲音不高,卻字字如錘,敲在李孝壽心頭,“這州橋一案,便是你開封府點燃的第一把火。”
    李孝壽隻覺得懷中的木盒重逾千斤,冰涼的紫檀觸感卻灼得他手心發燙。
    他艱難地吞咽了一下,聲音幹澀:“臣……領命。隻是……”
    他目光飛快地掃過那要命的盒子,帶著深深的忌憚,“此物牽連之深廣,駭人聽聞。”
    “若僅以州橋行刺之罪定讞朱福,恐如隔靴搔癢,難傷其根本,反……反會驚動其背後之人,使其隱匿更深,反噬更烈啊!”
    “隔靴搔癢?”
    趙桓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打斷了他,“誰告訴你,本王要止步於州橋一案?”
    他站起身,踱至緊閉的窗前,厚重的簾幕隔絕了外間的血腥,卻隔不斷無形的壓力。
    “州橋案,是明火,燒給天下人看,燒給朝堂諸公看!要燒得朱福這‘刺殺朝廷命官’的罪名,鐵板釘釘,人盡皆知!”
    說到這裏,他猛地回身,目光如電射向李孝壽,“而這盒中之物,是埋著的引信!”
    “至於何時引爆,如何引爆,又能炸出哪些魑魅,本王心中自有計較!”
    他走近一步,盯著李孝壽的眼睛:“李大人,你隻需做好你的開封府尹!把州橋案的人證、物證、口供,給本王辦成鐵案!把朱福釘死在這根柱子上,讓汴京、讓天下都看得明白!其餘的……”
    趙桓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本王自有安排,靜待那些魍魎何時按捺不住,自露馬腳!”
    ......
    一刻鍾後,朱府,內書房。
    燭台上的火焰跳躍著,將室內照得一片通明,卻驅不散那股沉甸甸的陰冷氣息。
    朱福半倚在寬大的紫檀木榻上,受傷的右腳被厚厚的藥布裹著,擱在矮凳上,陣陣抽痛讓他臉色灰敗。
    然而,那雙深陷的眼窩裏,卻燃燒著一種近乎癲狂的光。
    管家垂手侍立榻前,大氣不敢喘。
    書房另一側的陰影裏,一個身影如同鐵鑄的凶獸般矗立著。
    此人身量異常魁梧,幾乎堵住了小半扇門的光線,臉上那道從左邊眉骨斜劈至右嘴角的猙獰刀疤,在燭光下如同一條扭曲的蜈蚣。
    他雙臂環抱,眼神漠然地看著跳動的燭火,仿佛眼前的一切紛擾都與他無關。
    室內一片死寂,隻有朱福粗重的喘息和燭芯偶爾爆出的劈啪聲。
    管家小心翼翼地捧著一碗剛煎好的湯藥上前:“老爺,藥……”
    朱福看也不看,猛地揮手打翻藥碗!
    褐色的藥汁潑濺在地毯上,騰起一股苦澀的熱氣。
    他不管不顧,嘶啞的聲音如同砂紙摩擦,直接砸向管家:“都安排下去了?”
    “回老爺,”管家聲音壓得極低,每個字都從齒縫裏擠出來,“能動的都動的家奴都派出去了,分了兩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