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瘋狂部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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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散進外城各坊,專挑巡夜武侯換崗的時辰。”
“眼下已經點燃了三處廢倉、兩處草料場。”
“此刻,火勢已起,濃煙半個城都看得見。”
他略一停頓,眼風掃過朱福擱在矮凳上那隻裹得嚴實的傷腳,“另一股……按您的吩咐,專在州橋左近轉悠,造勢。”
“附近的酒肆、腳店、勾欄瓦舍,都有咱們的人在議論。”
“就說……說州橋刺殺是有人在構陷忠良,開封府抓錯了人,惹得……惹得‘上麵’雷霆震怒,這才有醉仙樓外的廝殺……”
“構陷忠良?”
朱福嘴角神經質地抽搐一下,喉嚨裏滾出幾聲含混的冷笑,像夜梟啼哭,“好……好得很!接著說!”
而這笑聲,卻被書房外一陣刻意壓低的腳步聲打破。
腳步聲像是停在門口,接著便是兩下謹慎的叩門聲。
管家立刻收聲,快步走到門邊,將門拉開一條縫。
門外,是朱福的一名貼身護衛,臉色沉凝,對著管家低聲說了幾句。
管家身體微震,迅速側身讓開。
那護衛並未入內,而是對身後招了下手。
一個渾身濕透、泥漿混著暗紅血漬、左臂軟垂的漢子,被另一名護衛半攙半架著,踉蹌地出現在門口。
引路的護衛沉聲道:“主人,碼頭的隆昌倉有急報!”
朱福的眼皮猛地掀開,渾濁的眼珠裏血絲密布,銳利地刺向門口那個狼狽不堪的身影:“進來說!”
攙扶的護衛將那漢子半推半扶進書房,讓他跪倒在距離朱福榻前數步遠的冰冷地磚上。
那漢子伏在地上,頭也不敢抬,身體篩糠般抖著,聲音因極度的恐懼和脫力而破碎不堪:“主……主人!隆昌倉……隆昌倉……被……被開封府的人……端了!”
朱福的身體瞬間繃緊,那隻完好的腳踩實地麵,上半身猛地前傾:“開封府?誰帶的頭?說清楚!”
“不……不知具體名號!”
漢子聲音帶著哭腔,仿佛用盡了力氣,“但……但人很多!”
“兄弟們……死傷慘重,沒……沒擋住!”
“於虎……於虎更是被那波人……給生擒了!”
他像是被巨大的恐懼攫住,聲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貨!庫裏的貨!還有……還有賬冊!全……全被抄走了!”
“就連一粒鹽都沒留下啊,主人!”
“……”
死寂的氛圍在刹那間蔓延開來,將整個書房緊緊籠罩,安靜得令人心慌。
就連燭火也像是凝固了一般,不再跳動。
下一刻,朱福的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巨力擊中,猛地一直!
那隻完好的腳支撐著身體前傾的重量,受傷的腳掌卻因這突然的動作,腳心外側毫無防備地重重硌在了矮凳堅硬的邊緣棱角上!
“呃——!”
一聲壓抑到極致的痛哼,硬生生從喉骨深處擠了出來。
而一股劇痛的感覺瞬間爆發,如同一道強烈的電流,毫無阻礙地貫穿腳掌,一路向上,直衝顱頂,讓他的大腦瞬間一片空白,隻剩下鑽心的疼。
朱福眼前驟然發黑,龐大的身軀劇烈一晃。
就連額頭之上,也瞬間布滿豆大的冷汗,臉色由灰敗驟然變得一片駭人的死青。
他死死抓住椅沿,指關節因用力而慘白,這才勉強支撐住沒有倒下。
站在身後的管家和旁邊的健仆下意識想動,被他那雙布滿血絲、凶光畢露的眼睛死死釘在原地。
短短的一瞬間,書房裏隻剩下朱福粗重急促、如同破風箱般的喘息。
還有地上那漢子瀕死般的嗚咽和無法抑製的顫抖。
然而,這令人窒息的死寂隻持續了極其短暫的片刻。
朱福那有些渙散的瞳孔猛地收縮。
一股遠比先前更加瘋狂、更加暴戾的凶光瞬間在瞳孔之中凝聚!
“你說…於虎……也被抓了?”
朱福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磨過生鐵,每個字都帶著血腥氣,“賬冊……還落到開封府手裏了?”
而地上漢子的姿態,卻是無不在印證著這個噩耗。
一股帶著毀滅性的暴怒,混合著被逼至絕境的恐懼,幾乎是瞬間變衝垮了朱福最後一絲理智。
他那隻還算完好的手,猛地抓起榻邊矮幾上一個精致茶壺。
手臂肌肉賁張,用盡全身力氣,朝著幾步外的牆壁狠狠砸去!
“哐當——嘩啦!!!”
茶壺頓時被撞得粉碎。
滾燙的茶水混合著鋒利的碎瓷片,如同爆炸般四散飛濺!
“疤七!”
朱福的咆哮震得燭火瘋狂搖曳,幾乎熄滅!
他布滿血絲的眼珠死死鎖著疤七,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用鐵錘鑿出來,帶著不顧一切的瘋狂:“帶上狼穴的人!是所有人!立刻去追!去搶!這次可不能再失手了!”
他喘著粗氣,胸膛劇烈起伏,指向外麵,指尖因極致的情緒而微微顫抖:“開封府的人押著人、帶著東西,一定走不遠!追上他們!”
“把於虎給老子搶回來!搶不回來,就把他的腦袋帶回來!”
他猛地吸了一口氣,聲音撕裂般拔高,震得房梁似乎都在簌簌落灰:“還有那賬冊!那些‘貨’!一個女人!一粒鹽!一塊鐵渣子!都不準落到他們手裏!”
“搶!給老子搶回來!搶不回來——就他媽給老子燒!連人帶東西,燒成灰!”
朱福的聲音陡然壓低,卻透出更加陰狠刺骨的森然,一字一頓地補充道:“對了!開封府的人……也不要留!一並除了!”
“記住,手腳幹淨些,不要留尾巴!”
他布滿血絲的眼睛裏閃爍著怨毒的光,嘴角扭曲出一個猙獰的弧度:“這也算是……給李孝壽那狗官,一個小小的警告了!”
而一直站在身側的疤七,臉上那道長疤的皮肉猛地繃緊了一下。
他那雙一直漠然的眼睛裏,驟然翻騰起冰冷刺骨的的凶光。
沒有刻意逢迎,甚至沒有任何點頭示意。
隻從喉嚨深處滾出一個低沉、短促、帶著金鐵撞擊般質感的回應:“喏!”
被叫做疤七的壯漢猛地轉身。
那魁梧的身軀帶起一股腥風,瞬間沒入外麵濃重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