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顛倒黑白設毒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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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府,書房
    朱福那句‘沒用的棄子’如同冰錐,狠狠紮進疤七的心口,也凍結了書房內最後一絲溫度。
    疤七猛地抬頭,那張因失血而慘白、被刀疤分割的臉上,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愕和迅速被絕望吞噬的痛苦。
    但更深層的,是一種被徹底背叛的、野獸般的凶戾在眼底翻湧。
    十三年刀口舔血,換來的竟是如此結局。
    他明白了,朱福不是在問詢,而是在宣判。
    門外,於虎和殘餘死士的呼吸聲瞬間粗重起來,充滿了壓抑的恐懼。
    就在這時,書房門被猛地推開。
    李總管連滾帶爬地衝了進來,臉上毫無血色,聲音抖得不成樣子:“老……老爺!不好了!”
    “大郎……大郎他……他帶著幾個人,去……去州橋看熱鬧了!”
    “好像是在……在火場邊上……嚷嚷……嚷嚷說燒得好!是……是老天爺在幫朱家出氣!”
    “什麽?!”
    朱福如同被雷劈中,猛地從榻上彈起。
    那隻傷腳重重跺在矮凳上,鑽心的劇痛讓他眼前一黑,身體劇烈搖晃。
    但他強行撐住,臉色瞬間由灰敗轉為駭人的醬紫,額角、脖頸的青筋根根暴起。
    “孽障!蠢貨!!”
    朱福的咆哮如雷,震得房梁簌簌落灰,“誰讓他去的?誰讓他打旗號的?”
    他猛地抓起手邊唯一沒摔碎的硯台,用盡全身力氣狠狠砸向管家。
    “砰!”
    硯台擦著管家的頭皮飛過,砸在門框之上。
    管家嚇得癱軟在地,抖如篩糠:“老……老爺息怒!老奴……老奴攔不住啊!”
    “大郎他……他說要去看天火燒奸佞的威風……”
    “威風?!他這是要把我朱家滿門送上斷頭台。”
    朱福氣得渾身發抖,幾乎喘不上氣。
    朱昌這個蠢貨的行為,簡直是把他精心策劃的天火示警、構陷忠良的輿論,瞬間變成了朱家囂張跋扈、公然挑釁法度的鐵證。
    還嫌不夠顯眼嗎?
    還嫌趙桓抓不到把柄嗎?
    巨大的憤怒和更深的恐懼瞬間淹沒了朱福。
    他苦心孤詣放火造謠,就是為了把水攪渾,把矛頭指向趙桓和李孝壽。
    可現在,自己這個蠢兒子,竟然主動跳出來,把朱家和這場大火死死綁在了一起!
    這等於是在向全城宣告:火就是朱家放的!
    朱家就是忠良!
    構陷忠良?
    現在誰才是忠良?
    朱昌這一鬧,朱家瞬間從營造出來的受害者,變成了無法無天的施暴者!
    這比賬冊丟了更致命。
    這簡直是授人以柄,自掘墳墓。
    朱福腦中瞬間閃過無數念頭:封鎖消息?
    來不及了,州橋人多眼雜!
    滅口?
    滅誰的口?
    看到朱昌的人太多了!
    而且……他猛地看向疤七和門外——這裏還有一群禍患。
    電光火石之間,一個極其冷酷、極其瘋狂的計劃在朱福腦中瞬間成型。
    他眼中最後一絲猶豫被徹底抹去,隻剩下孤注一擲的狠戾。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和腳上的劇痛,聲音反而詭異地平靜下來,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森然“李總管。”
    “老……老奴在!”
    管家連滾帶爬地跪好。
    “立刻!派人!”
    “不,你親自帶人去!給我把那個孽障抓回來!堵上他的嘴!關進西院地窖黎裏!”
    “沒有我的命令,天王老子也不準放他出來!誰敢多嘴,直接打死!”
    朱福的聲音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是!是!老奴這就去!”
    管家如蒙大赦,連滾爬爬地衝了出去。
    朱福的目光緩緩移回疤七身上。
    那眼神冰冷、深邃,如同在看一件即將發揮最後價值的工具:“疤七。”
    “……屬下在。”
    疤七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種認命的死寂。
    朱福的嘴角勾起一絲極其殘忍、極其詭異的弧度,“很好。”
    “老夫給你一個機會,一個……讓你和外麵那些人,最後為我朱家盡忠的機會。”
    疤七猛地抬頭,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驚疑不定。
    朱福的聲音如同毒蛇吐信,一字一句鑽進疤七和門外所有人的耳朵:“讓於虎帶著你外麵還能動的人……去州橋!”
    “去找到那個孽障,然後……”
    他頓了頓,眼中凶光爆射,每一個字都淬著劇毒:“當著所有圍觀百姓、巡城武侯、潛火隊的麵——給老夫演一場‘忠仆護主,力戰開封府餘孽’的大戲!”
    “開封府餘孽?主人……?”
    疤七一時沒反應過來。
    “對!就是開封府餘孽!”
    朱福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一種顛倒黑白的瘋狂,“你們就是!你們就是襲擊隆昌倉、被開封府圍剿後逃脫的亡命徒!”
    “你們懷恨在心,趁亂在州橋縱火報複,意圖劫持我朱家公子泄憤!”
    他指著門外:“而於虎,就是你們的首領!”
    “他就是開封府一直在追捕的、隆昌倉血案的真凶!”
    “而你們——”
    朱福的目光掃過疤七和門外殘餘的死士,如同在看一群注定犧牲的祭品,“是追隨他的死士!你們在州橋火場附近被大郎撞破行藏,意圖綁架大郎!”
    “而後,我朱府忠心護主的護衛拚死相救,與你們這群惡徒展開殊死搏鬥!”
    “最後,”朱福的聲音冰冷到了極點,也清晰到了極點,“你們這些惡徒,被老夫的護衛盡數誅殺!
    “於虎,也要戰死!明白了嗎?”
    書房內外,頓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就連呼吸之聲都消失了。
    而跪在地上的疤七,已然徹底明白了。
    朱福這是要用他們這幾十條人命,以及於虎這個“真凶”,去堵住朱昌捅出的天大窟窿!
    去徹底坐實開封府“構陷不成、縱凶報複”的罪名!
    去把州橋大火、隆昌倉血案、甚至醉仙樓外截殺李孝壽的黑鍋,全部扣到自己這些人的頭上!
    而他們這些真正的朱家死士,將在眾目睽睽之下……全部變成不能說話的屍體!
    包括他疤七!
    這計劃歹毒、瘋狂,卻又無比精準!
    一旦成功,不僅能洗脫朱昌的愚蠢行為。
    反而能將朱家塑造成被惡徒襲擊的受害者,甚至是成為良善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