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再起波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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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公好手段,不聲不響間便將那貪得無厭的織造太監除去。"
"還將複建稅課司之事擱置,實在是一舉兩得呐。"
金碧輝煌的花船畫舫,早已有了三分醉意的南京勳貴們正摟著懷中酥胸半露的歌姬舞女推杯換盞,而靈璧侯湯國祚卻是旁若無人的行至主位,朝著案牘後的魏國公徐宏基舉杯示意。
"嗬,靈璧侯謬讚了。"
聞言,徐宏基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臉上似乎湧現了些許笑意,但一雙飽經滄桑的眸子卻是沒有泛起點點漣漪,反倒是湧現了一抹轉瞬即逝的防備和遲疑。
這靈璧侯的祖上乃是信國公湯和,直至嘉靖年間方才複爵,傳承時間遠不及自家。
不過正因為與南京士紳們沒有太多交集,靈璧侯一脈自複爵開始,便在漕運中擔任要職,甚至還曾染指南京守備的位置,影響力實在不容小覷。
"公爺,蘇州不比淮揚位置險峻,又有萬曆年間的前車之鑒在,隻怕我等精心策劃這場戲,不足以令朝廷引以為戒。"
"說不定,還會弄巧成拙呐.."
瞧了瞧左右四下無人注意,靈璧侯湯國祚便是輕歎了口氣,滿臉惆悵的低語道。
依著他們的計劃,本是打算暗中煽動蘇州織工嘩變,並通過刺殺織造太監李實,擾亂蘇州城中的秩序,擴大城中的騷亂。
隻是他們誰也沒有料到,經曆了萬曆二十九年那場"抗稅風波"的蘇州織工們非但沒有因為李實遇刺身亡而喪失理智,反倒是變得小心謹慎,令他們精心策劃的一場陰謀無疾而終。
究其原因,隻能歸咎於昔日曾在"抗稅風波"中大放異彩的"潑皮無賴"們已然成長為蘇州城中有家有業的行首,不再願意以身犯險了。
"哦?"
"靈璧侯有何高見?"
聽了耳畔旁的低語聲,魏國公徐宏基也是心有所感的點了點頭,稍稍褪去了心中的戒備。
有關於蘇州城中的那場"嘩變",卻是有些"虎頭蛇尾"的意思,從頭到尾都沒有掀起半點浪花。
"回公爺的話,"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做出了某種決定一般,靈璧侯湯國祚突然神色有些猙獰的低吼道"本侯聽說,漕運總督李養正已是走馬上任。"
"兩淮鹽運使袁世振也到了淮安。"
"與其坐以待斃,我等倒不如快刀斬亂麻,直接從淮安府下手!"
"那些鹽商們,可遠比蘇州城中的行首們要瘋狂。"
嘶。
盡管魏國公徐宏基襲爵多年,自詡也見慣了大風大浪,甚至敢暗中指使漕運中斷,向白蓮賊首輸送"軍械器具",但當他親耳聽聞湯國祚的意圖之後,也不免倒吸了一口涼氣。
湯國祚這是要將天捅破嗎?
淮安城中不僅有代天巡狩的封疆大吏,富可敵國的鹽商,還有生活困頓萎靡不堪的漕軍。
而眼下觀瞧湯國祚的言外之意,明顯是打算"故技重施",煽動淮安城中的漕軍嘩變?
"莫不是新建伯那邊有消息了?"
很快,魏國公徐宏基便像是想到什麽似得,有些喜出望外的低吼道。
新建波王承勳擔任漕運總兵二十餘年,麾下黨羽死忠遍布漕軍,隨意使些手段便可令朝廷焦頭爛額。
隻可惜這位大權在握的新建伯世代居於淮安府,麵對著他們南京勳貴的拉攏也不冷不熱,態度實在稱不上熱衷。
"確實有消息了。"在徐宏基欣喜若狂的眼神中,靈璧侯湯國祚沉悶的點了點頭,但其接下來的言論卻是讓徐宏基如墜冰窖"如若本侯的消息沒有錯,這位新建波怕是萌生退意,甚至向朝廷透露了些許內情.."
"什麽?新建伯他瘋了?!"
咣當一聲,魏國公徐宏基便是推到了身前的桌案,漲紅的臉頰上充斥著掩飾不住的驚慌和不安。
因為動靜過大,官廳中正在推杯換盞的勳貴們紛紛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有些不解的看向麵紅耳赤的徐宏基。
"接著奏樂,接著舞!"
沒有片刻的猶豫,靈璧侯湯國祚便朝著角落處不知所措的樂手們咆哮道,並將手中酒杯舉起,朝著周圍的勳貴們示意。
趁著這個功夫,自知失言的魏國公徐宏基也重新落座,轉而壓低聲音,表情猙獰的低吼道"怎麽回事?"
"還能怎麽回事,新建伯上了歲數,萌生退意了唄.."
聞言,靈璧侯湯國祚便是無可奈何的苦笑了一聲,但自嘲的語氣中卻夾雜著一抹鄙夷。
年輕時,這新建伯王承勳可是沒少利用手中的權利斂財,肆無忌憚的攝取運河上的生意,就連他們掛靠在他們南京勳貴名下的生意,也不能幸免。
可現如今,這新建伯一句年老體衰,精力不濟,便想置身事外,這天下間哪裏有這般的好事?
"萌生退意?"
"他進退都是死,怎麽可能有退路?"
或許是無語至極,魏國公徐宏基竟一時為之語塞,好半晌之後方才不敢置信的低語道。
不說新建伯王承勳近些年貪贓枉法,收回所得,光說其為了搪塞朝廷的檢查,在運河上故意搗毀的漕船便多達幾十艘。
如此罪行,他身上那個新建伯的爵位,可護不住他。
"公爺莫不是忘了.."
"上次山東那件事,新建伯並未涉事其中。"
"咱們往嚴重了說,新建伯王承勳至多就是貪財了些,若是真的不管不顧,將近些年貪墨所得盡皆獻給朝廷,並檢舉我等.."
"以紫禁城中那位的性子,說不定還真的能夠落得一個全身而退的下場。"
在魏國公徐宏基麵如死灰的注視下,靈璧侯湯國祚一臉淡然的分析著現狀,好似在說一樁與他毫不相幹的事情。
失算了!
待到湯國祚將話說完,襲爵多年的徐宏基便忍不住緊握雙拳,有些瘋癲的看向淮安府所在的方向。
昔日山東白蓮賊人徐鴻儒密謀造反,而他迫於和曲阜衍聖公府共同保守的秘密,不得不暗中為徐鴻儒輸送軍械器具。
為了掩人耳目,他特意避開了新建伯王承勳,以免鬧得天下皆知。
隻是如今來看,自己當時的小心謹慎,卻是間接成為了令其逍遙法外的依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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