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親情羈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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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至前的祠堂前,積雪未消,二十七個村民踩著吱呀作響的青磚圍聚。神農氏像前的香案上,新供的薑糖擺成麥穗形狀,卻少了往日的甜香 —— 今日要當眾議處大伯母,連空氣都凍得發緊。
    林羽站在台階上,手中捧著《農社商規》竹簡,扉頁小穗畫的山雀正展開翅膀,尾羽掃過 "親屬犯禁" 四個朱砂字。大伯母低頭站在香案旁,胸前掛著大伯連夜打製的 "監守牌",木牌在寒風中輕輕搖晃,牌角那朵歪斜的梅花刺繡,像道醒目的疤痕。
    "按商規第二十三條," 林羽的聲音比往日低沉,卻清晰得能穿透冰甲,"大伯母偷拿工坊桂皮,本應罰銀十兩、記過三次。" 他望向人群中攥緊拳頭的李二,"但念在初犯,且所取之物用於家人治病,罰三個月工分,每日在香料房值守並公示庫存。"
    "就這麽算了?" 李二的聲音帶著刺骨的冷,"要是換作外人,早被扭送縣衙了!" 幾個年輕村民交頭接耳,目光在大伯母的藍布衫上灼出窟窿。
    大伯母突然撲通跪下,監守牌磕在青磚上發出悶響:"是我對不住大夥......" 她抖出袖中皺巴巴的《監守日誌》,上麵用歪扭的字跡記著每日香料進出,"從今日起,我每天多值兩個時辰,直到工分補完......"
    "都給我閉嘴!" 一直沉默的大伯突然站起,旱煙杆重重砸在石桌上,驚飛了梁上積雪,"你們當老朽是死人嗎?" 老人的手抖得厲害,卻努力挺直腰板,"她犯了錯,該罰!但你們可知,她偷的桂皮,是給我這老廢物治病......"
    祠堂內鴉雀無聲。大伯從懷裏掏出個紙包,裏麵是曬幹的艾草葉,正是小穗前日送來的驅寒膏原料:"我這把老骨頭,拖累她了......" 他轉向林羽,渾濁的眼睛裏泛著水光,"羽兒判得對,親族更該守規矩 —— 明日起,我陪她在香料房值夜,若再出錯,老朽陪她一起跪曬穀場!"
    小穗突然擠到前排,將新縫的棉袖套塞進大伯母手裏:"這是用工坊邊角料做的,繡了麥穗紋,不怕雪水浸。" 她仰頭望著大伯母,發間的銀鈴隨動作輕響,"周嬸說,香料房的桂皮曬幹後,能存三年呢,以後我幫您看著火候......"
    大伯母顫抖著接過袖套,觸到裏麵藏著的驅寒膏 —— 不知何時,小穗在膏盒上畫了隻銜著桂皮的山雀。老人再也忍不住,將小穗摟進懷裏,眼淚砸在孩子的棉衣領上:"是大伯母糊塗,忘了工坊的規矩,也忘了...... 忘了你爹走時,讓我好好照看你們......"
    林羽望著香案上的薑糖,忽然想起幼年大病時,大伯母背著他走了三十裏山路求醫,自己在她背上聽見的,正是此刻她壓抑的啜泣。他展開竹簡,讓所有人看見 "親屬犯禁" 篇新增的小字:"罰不是為了痛,是為了讓規矩長成護佑大家的籬笆。"
    "李二哥你看," 張虎突然舉起塊烤焦的薑糖,"昨日大伯母值夜時,把烤糊的糖都挑出來了,說不能壞了咱們的招牌。" 他轉向林羽,眼中閃著敬佩,"她連烤焦的糖都要記在《敗作檔案》裏,比我這器械組的漢子還認真。"
    李二的臉紅了,撓著頭嘟囔:"我不是針對長輩,就是怕規矩鬆了......規矩沒鬆。" 林羽指向大伯母胸前的監守牌,"但規矩裏該有暖意,就像咱們的滴灌竹筒,既引水灌田,也讓竹筒在冬天不被凍裂。" 他望向大伯,"明日起,煩請大伯擔任工坊監事,專管親屬犯禁的事,可好?"
    大伯愣住了,手中的旱煙杆 "當啷" 落地。老人彎腰撿起煙杆,卻發現杆頭不知何時被張虎刻上了麥穗紋 —— 那是農社監事的標誌。他忽然笑了,笑聲裏帶著釋然:"好,好!老朽就當這鐵麵監事,看哪個親族敢再壞規矩!"
    雪不知何時停了,陽光穿透雲層,照在大伯母新換的藍布衫上。她摸著胸前的監守牌,牌角的梅花在陽光下舒展,竟與小穗畫的山雀尾羽相似。周嬸突然走上前,往她手裏塞了把新曬的桂皮:"這是按你記的《監守日誌》收的,火候正好,拿回家給大哥熬湯吧。"
    是夜,大伯母家的土炕上,驅寒湯的香味混著艾草氣息。大伯盯著妻子胸前的監守牌,忽然伸手摸了摸牌角的梅花:"這針腳,倒像她年輕時繡的嫁衣裳。別碰!" 大伯母拍開他的手,卻忍不住笑了,"明日還要去香料房,得讓大夥看見,我老吳家的人,錯了就認,認了就改。" 她望向窗外的祠堂,燈火通明,隱約可見林羽在竹簡上記錄的身影,"羽兒這孩子,比他爹還像個當家人......"
    三日後的晨會上,大伯母首次以監守身份公示香料庫存。她捧著賬本的手不再發抖,聲音清亮:"桂皮存量二十三斤,八角十七斤,今日新增曬幹的艾草五斤 ——" 她指向賬本最後的簽名,"監守人:吳劉氏,連帶監事:吳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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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民們看見,在她名字旁邊,多了個小小的笑臉 —— 那是小穗趁她不注意畫的。當張虎將新製的銅鎖交給大伯母時,鎖芯裏特意留了道梅花形的暗紋,與監守牌上的刺繡遙相呼應。
    冬至那天,祠堂前的曬穀場堆起新麥垛。林羽站在神農氏像前,看著大伯母與周嬸有說有笑地搬運香料,大伯則在一旁監督,旱煙杆上的麥穗紋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小穗跑過來,往他手裏塞了塊沒烤焦的薑糖,糖紙上用朱砂寫著 "規矩是骨,親情是肉"。
    他忽然明白,這場風波真正的贏家,不是嚴苛的規則,也不是寬容的情麵,而是讓兩者在土地上紮根的溫度。就像後山的老梅,枝幹上的積雪終將融化,而那些在風雪中綻放的梅花,終將與麥穗一起,成為牛角村最堅韌的印記。
    當更夫敲響冬至的梆子,大伯母家的燈燭映出兩個交疊的影子。老人正在教丈夫辨認香料賬本,聲音裏帶著從未有過的自豪:"你看這桂皮,要挑卷成筒狀的,表麵有細皺紋的才夠香......"
    遠處,工坊的滴灌竹筒在月光下凝結著冰花,卻依然執著地將山泉引向麥田。林羽摸著腕上的苧麻繩,繩結裏的桂皮碎屑早已磨成粉末,卻留下了永遠的辛香 —— 那是規矩與親情交織的味道,是每個耕者在土地上,用愛與責任熬煮出的、最溫暖的羈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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