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康五十年芒種，京杭大運河揚州段的漕船像被膠水粘在水麵，船工們的纖繩繃得筆直，船底卻紋絲不動。糧商李萬財的船隊已滯留三日，他指著船底的紫黑色黏液破口大罵："定是你們菌商的爛菌圃汙了運河！" 船槳拍擊水麵濺起的黏液，在陽光下拉出詭異的絲縷，與慎思堂的井字紋如出一轍。
    總社實驗室的玻璃槽裏，王遠的玻璃棒攪動著運河水，紫黑色黏液立即膨脹成膠狀。顯微鏡下，孢子分泌的黏蛋白正通過氫鍵網絡編織陷阱，每個分子鏈末端都掛著井字紋標記："這是改良的木露珍變種，" 他滴入蘆葦菌提取液，黏液瞬間崩解，"它們在模仿埽工的繩纜纖維結構。"
    虎娃翻著《河防通議》"埽工篇"，突然盯著 "以葦為骨，以土為肉" 的記載愣住："古人用蘆葦埽堵決口，" 他敲擊著運河模型，"我們用蘆葦菌棒做生物埽如何？" 王遠卻盯著黏液的蛋白序列，發現其與未來實驗室檔案裏的 "水生黏合酶" 有 78 的重合 —— 慎思堂正在將工業膠水的分子結構嫁接到孢子基因裏。
    高郵湖畔的蘆葦蕩中，王遠正在培育特殊菌株。從運河淤泥提取的纖維酶基因被嫁接入蘆葦菌，顯微鏡下，新菌絲體末端竟形成鋸齒狀的酶複合體："這是能剪斷氫鍵的分子剪刀，" 他將菌棒插入淤泥，紫黑色黏液接觸菌絲的瞬間，如熱湯潑雪般消融，"比埽工的麻繩還要堅韌。"
    虎娃設計的菌閘堪稱水利與生物的傑作，閘門內側的噬黏菌絲在船舶通過時被水流激活，分泌的酶霧能在十秒內分解船底黏液。"《天工開物》說 " 閘門如喉，漕運如血 "，" 他敲擊著閘門上的山雀紋銅環，"現在給運河裝副生物咽喉。"
    夏至日的揚州鈔關前，漕運總督親自執壺，將菌劑倒入運河。虎娃在閘門上的河神雕像手中塞入蘆葦菌棒，當閘門開啟的瞬間，菌絲體分解黏液的白霧騰空而起，在陽光下形成山雀啄食水鬼的光影："河神攜神鳥疏通漕運，" 他的聲音混著運河號子，"菌閘開處，萬船齊發！"
    圍觀的船工們看見，滯留的漕船在菌霧飄過後果然鬆動，船底的紫黑色黏液成片剝落，露出底下被保護得鋥亮的船板。李萬財摸著船底的山雀紋刻痕，忽然想起三年前在黃河見過的菌防工程："原來你們的神鳥，連河水都能馴服。"
    王遠的檢測鏡捕捉到震撼畫麵：噬黏菌絲的酶複合體如同納米級的剪刀手，精準切斷黏蛋白的氫鍵網絡。當黏液分子鏈斷裂時，井字紋標記隨之崩解，釋放出的孢子被運河底的菌絲濾網捕獲，成為蘆葦菌的養分。
    "看這些會遊動的酶剪刀，" 王遠向漕運官員展示玻片，"比你們疏通河道的鐵耙還要精細。" 虎娃則在運河底鋪設的菌絲濾網裏埋入蟬蛻粉，當孢子觸網時，濾網會發出山雀紋熒光，如同給運河裝了盞盞水下警燈。
    總社的基因測序儀在午夜發出蜂鳴，王遠看著羊皮紙上的比對結果，瞳孔驟縮 —— 黏蛋白的分子序列裏，竟嵌入了京杭大運河的經緯度坐標。"他們在給孢子編寫導航程序，" 他摸著運河水，"想讓黏液順著漕運網，把整個江南變成培養皿。"
    虎娃在清理出的黏液中發現了異常，某塊膠狀物裏嵌著極小的金屬片，上麵蝕刻著與慎思堂密信相同的水文代碼。當他將金屬片放在門禁卡上，卡麵熒光突然勾勒出京杭大運河的地下輪廓，某個坐標點的藍光，正與揚州的漕運總督署共振。
    秋分時節的運河上，千帆競發，每艘船底都塗著山雀紋的菌防塗料。王遠站在菌閘旁，看著菌絲體在水流中舒展，忽然想起《河防通議》裏的一句話："治河如治身，通則無疾。" 如今，當科學的菌絲融入運河的水脈，他終於明白，真正的通漕之術，從來不是 brute force 的疏浚，而是讓自然的智慧，在每一朵浪花、每一根菌絲中，織就抵禦所有陰謀的，帶著水韻的，基因之網。
    當第一船漕糧抵達京城，王遠在某粒稻穀的稻殼上發現了紫斑，檢測顯示是黏蛋白殘留。他將樣本貼近門禁卡，卡麵熒光突然穿透運河，顯示出地下深處的孢子培育艙 —— 那裏的培養皿中，新一批黏液孢子正在學習模仿菌閘的酶複合體，卻不知道，每一段運河的蘆葦蕩裏，早已種下了讓它們永遠無法黏連的，屬於耕者的，水利的，滅菌基因。
    "他們以為運河是最好的運兵通道，" 林羽摸著菌閘上的河神山雀紋，銅環在秋風中輕響，"卻不知道，當我們讓埽工的智慧與菌絲的科學共生，" 他望向遠處航行的船隊，船尾激起的浪花裏，菌絲體的熒光正在連成一片，"連河水的每一次湧動，都會成為，衝垮他們陰謀的，最澎湃的，基因之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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