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後的塞北草原飄著細雪，牛角村的馴鹿集市卻熱鬧如盛夏。嶺南商隊的十二架駱駝馱著雕花樟木箱，箱角銅片在陽光下泛著暖香 —— 那是產自交趾的沉香、占城的蘇木，還有波斯商人轉贈的藏紅花。商隊首領馬合木戴著嵌珊瑚的皮帽，正與林羽比劃著手勢，腰間的海藤膠錢袋裏，裝著從江淮帶來的白僵菌粉樣本。
    「我們用十箱龍腦香換冰火菇母種，」馬合木的漢語帶著濃重的嶺南口音，打開木箱讓眾人嗅聞，「珠江口的稻田鬧水蟻，聽說貴地的冰火菇能在濕暖地結霜，正克水蟻的暑毒！」他取出竹製天平，左邊放著嶺南特有的「防潮菌盒」—— 用海藤膠混合椰殼纖維製成，右邊擺著塞北馴鹿皮裹著的冰火菇菌核，天平指針竟穩穩指向中央。
    林羽點頭，命虎娃抱出裹著熊皮的菌箱。箱中五枚冰火菇母核泛著幽藍熒光，菌蓋邊緣凝結的冰晶在暖香中竟不融化，「每枚母核配三勺馴鹿乳調和劑，」他指著箱底的火山灰，「到嶺南後埋入荔枝木腐土，晨用珠江水澆，暮用沉香煙熏，可激發出『暑月凝冰』的特性。」馬合木大喜，從袖中取出《嶺南菌譜》殘頁，上麵畫著與冰火菇共生的「紅棉菌」，正是絕佳的跨域搭檔。
    塞北牧民的皮貨帳篷裏，江淮商人正在清點馴鹿皮。這些經過寒僵菌粉處理的皮子泛著銀藍光澤，蟲蛀痕跡被菌絲自然修複，竟成了上等的「防蟲皮料」。「換二十袋白僵菌粉！」老牧民巴特爾推著裝滿瑪瑙的鹿皮袋，「呼倫貝爾的牧草遭雪鞘甲蟲，你們的粉撒在草根，比套馬杆還管用！」他展示牧草標本，草根處的白僵菌菌絲如銀網，將甲蟲幼蟲牢牢困死。
    最熱鬧的當屬「技術互易」區。嶺南匠人正在向塞北獵戶演示「海藤膠弓弦」：將海藤膠加熱後裹在馴鹿筋上，混入少量火鱗菌核粉，製成的弓弦既耐嚴寒又抗濕熱，拉弓時竟有菌絲微光在弦上流動。塞北的獵人則傳授「菌脈鞣皮術」：用寒僵菌粉替代傳統的鹽漬法，皮子柔韌如綢卻防蟲蛀，連嶺南商隊的駱駝鞍具都換上了這種皮料。
    運河漕船帶來的江淮貨箱裏，除了白僵菌粉，還有改良的「水陸兩用誘蟲牌」。竹牌裹著海藤膠與馴鹿筋混合的保護層，正麵繪著嶺南的孔雀紋，背麵刻著塞北的星圖，插在珠江邊的稻田裏，竟能同時吸引水蟻與雪鞘甲蟲，膠麵的寒熱雙性讓蟲子觸之即僵。「這是用冰火菇的菌漿浸泡過的，」王遠向圍觀的商人解釋，「暖地遇水不化，寒地遇雪更黏，真正的『跨域神器』。」
    三個月後，嶺南傳來捷報：珠江三角洲的稻田邊，冰火菇與紅棉菌共生形成「暑寒結界」，水蟻群過界即被菌絲黏住，稻田畝產竟比往年增加兩成。馬合木的商隊返程時，船上多了百株嫁接的「寒溫荔枝」—— 用塞北馴鹿血塗抹荔枝樹根，竟讓這種南國佳木在江淮地區也能掛果，果實帶著淡淡的鬆木香，成了跨域共生的活見證。
    塞北的草原上，牧民們發現白僵菌粉與本地的「牧草共生菌」產生奇妙反應：被菌絲分解的蟲屍化作天然氮肥，牧草的根係竟長出類似江淮水稻的氣根，能在雪下三米處吸收水分。巴特爾的牧群膘肥體壯，連最耐旱的駱駝刺都開出了五瓣白花，這在以前的寒旱草原幾乎不可想象。
    江淮的治蟲公所裏，收到了來自嶺南的「回禮」：一箱用海藤膠密封的「菌毒解劑」，能快速分解慎思堂殘留的蝕心菌毒；還有塞北寄來的「溫候羅盤」改良版，青銅指針上嵌著冰火菇鱗片，在江南的梅雨季依然精準指向「祛濕位」。李大人望著堆滿各地物產的廂房，忽然想起王遠說的「萬裏共耕」，如今竟在這一來一往的交換中，漸漸成了可見可觸的現實。
    冬至前夜，嶺南商隊的駝鈴聲與塞北馴鹿的嘶鳴同時傳入牛角村。馬合木帶來了珠江漁民的新發現：他們在冰火菇菌床旁養殖「菌蝦」，蝦殼上的熒光與菌絲同步，竟能預警毒菌入侵。巴特爾則帶來呼倫貝爾的「菌脈地圖」，用不同顏色的瑪瑙標注著白僵菌與牧草菌的共生區域，與江淮的「蟲菌循環圖」相映成趣。
    王遠站在凍土窖前，看著商隊篝火映紅的雪原。駝隊的貨物裏，既有嶺南的香料、江淮的菌粉，也有塞北的皮貨、波斯的玻璃器皿，而最珍貴的，是各地農人用羊皮、絹帛、貝葉記下的共生心得。這些被篝火映得發亮的文字，終將隨商路傳遍天下，讓每個農人都知道：當嶺南的香料混著塞北的雪，當江淮的菌粉融入珠江的水，農耕的智慧，便在這跨越萬裏的交換中，織成了一張護佑天下五穀的共生之網。
    火塘的光芒中，虎娃正用嶺南的蘇木筆，在塞北的樺樹皮上畫下新圖騰：駱駝與馴鹿並肩而立，駝峰間纏著江淮的稻穗，鹿角上掛著嶺南的紅棉，下方是交織的菌絲與商路。王遠忽然明白，所謂「跨域共生」，從來不是簡單的物物交換，而是讓每個地域的智慧都成為星火，當它們在天地間相遇，便會燃起照亮所有農耕之路的熊熊大火 —— 就像此刻的篝火，雖然微小，卻能讓寒夜裏的旅人看見，遠方的地平線，永遠閃耀著共生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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