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煙與辰王慕容辰一同祭拜過大皇子後，兩人登上了馬車。車廂內靜默片刻，蘇煙忽而側過頭，唇角揚起一抹輕快的笑意：“慕容辰，眼下時候正好，不如同去繁樓嚐一回新出的火鍋？
    慕容辰微微側目，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為何？”
    “我要是不開心的話就回去吃好吃的，”蘇煙掰著手指頭數道，“一頓不行就吃兩頓，兩頓不行就三頓...”她頓了頓，嘴角揚起一抹明媚的笑容，“最重要的是去驗收繁樓的火鍋是否正宗。”
    慕容辰眸色微動，沒想到她會如此費心開導自己。自從大皇兄去世後，再無人關心他的喜怒哀樂，其中也包含了自己的母妃。他垂眸掩去眼底的波動，唇角卻不受控製地揚起一個幾不可察的弧度。
    “好。”他低聲道，聲音裏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柔和。
    蘇煙眨了眨眼，有些意外他的爽快。當馬車碾過青石板，發出規律的聲響。蘇煙正想說些什麽，突然車身猛地一晃，她整個人向前栽去。
    “小心。”慕容辰眼疾手快地攬住她的腰肢，將她穩穩按回座位：“沒事吧？”
    蘇煙搖了搖頭，此時車夫低沉的聲音從外傳來：“王爺，前麵突然出現一夥黑衣人。”
    慕容辰眼神驟然轉冷，方才那一瞬的柔和蕩然無存。他鬆開蘇煙，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馬車的窗欞，發出三聲規律的脆響。
    “解決他們。”他的聲音如同淬了冰，不帶一絲溫度。
    蘇煙穩住身形，眉頭微蹙：“他一個人能行嗎？要不我們下車幫幫他。”
    “放心，不會有事的。”他語氣平淡，卻莫名讓人安心。
    果然，不過片刻，四周便傳來整齊的腳步聲。蘇煙透過車簾縫隙看到，數十名身著黑衣的侍衛不知從何處冒出，將馬車團團圍住。
    “王爺。”眾人齊聲行禮，聲音低沉有力。
    慕容辰薄唇輕啟：“留一個活口。”
    接下來的廝殺聲被厚重的車簾阻隔，變得模糊而遙遠。蘇煙在思考——這些刺客是誰派來的？為何選在今日？是針對慕容辰，還是...衝她而來？
    “王爺，”車夫的聲音再次響起，“留了一個活口，其他的已解決。”
    慕容辰指尖微動，車簾被他隨手撩起的刹那，凜冽的夜風裹挾著濃烈的腥甜氣息猛地灌入車廂。
    蘇煙猝不及防地瑟縮了下肩膀，那股混雜著鐵鏽味的血氣直衝鼻腔，讓她下意識抬手欲掩口鼻，指尖剛觸到鼻尖，卻見身側的男人已從月白裏衣內掏出一方素色手帕。
    “捂上。”他的聲線沉得像浸了冰，墨玉般的瞳孔在暮色裏看不出情緒，隻將帶著溫熱氣息的帕子遞到她掌心，那不容置疑的語氣帶著慣有的強勢。
    蘇煙指尖觸到帕子上殘留的體溫，怔忪間抬眸望進他眼底深不見底的寒潭，終究是斂了眸光接過。
    軟緞鞋麵踏上車轅的瞬間，濃重的血腥味幾乎凝成實質。青石板路上橫陳著數具黑衣人的軀體，暗色血漬順著石縫蜿蜒流淌，將原本光潔的路麵染成觸目驚心的絳色。
    寒風吹得慕容辰的衣擺獵獵作響，他負手立在血泊中央，墨發被風掀起幾縷，側臉線條在殘陽餘暉裏冷硬如刀刻。
    那些倒在他腳邊的身影，竟襯得他周身散發出一種踏碎幽冥的王者氣息，仿佛剛從屍山血海中浴血歸來的修羅，連眉梢眼角都凝著未散的殺伐之氣。
    “你是何人？”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唯一活著的刺客。
    黑衣人冷笑：“要你命的人。”
    慕容辰眸光一沉，周身氣場驟然變得淩厲：“看來骨頭還挺硬的。”他轉向車夫，“長風，把人帶回去，嚴審。”
    蘇煙這才注意到，那個一直沉默寡言的車夫此刻站得筆直，眼神銳利如鷹，哪有半點卑躬屈膝的模樣？她好奇地走近：“長風在哪裏？”
    車夫上前一步，抬手在耳後一扯，竟撕下一張人皮麵具：“王妃，屬下就是長風。”麵具下熟悉的臉，與方才平庸的車夫判若兩人。
    蘇煙驚訝地瞪大眼睛：“原來如此。”
    長風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是王爺的手藝。”
    蘇煙轉向慕容辰，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沒想到辰王殿下還有這樣的手藝。”
    她湊近一步，身上淡淡的香縈繞在慕容辰鼻尖，“你教教我這個易容手段，我可以幫你審問出你想要的信息。”
    慕容辰垂眸看她，她仰著臉，眼中滿是期待，像隻討要小魚幹的貓兒。
    “成交，”他點頭，“那有勞王妃了。”頓了頓，他又道，“不過今天的火鍋恐怕...”
    蘇煙擺擺手，發間的玉簪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無妨，以後有的是機會。”她忽然壓低聲音，狡黠地眨眨眼，“不過分成的錢可不能少。”
    慕容辰失笑：“財迷。”
    “您是王爺，”蘇煙理直氣壯地說，“您不知道，錢不是萬能的，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她轉向長風，儼然一副女主人的架勢，“走，回府。”
    長風看向慕容辰，後者微微頷首：“聽王妃的。”
    回程的馬車上，蘇煙靠在窗邊，望著窗外漸暗的天色。她看似漫不經心，實則腦中飛速運轉——今日刺殺絕非偶然，她從縫隙裏看，那些黑衣人的招式...
    “在想什麽？”慕容辰突然開口。
    蘇煙回過神，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在想王爺答應教我的易容術，還有...”她故意拖長音調，“火鍋。”
    慕容辰看著她明媚的笑顏，忽然覺得胸口某處微微發燙。他別過臉去，望向窗外：“回府後，先審問那個刺客。”
    “遵命，辰王殿下”蘇煙俏皮地行了個不倫不類的禮，卻在慕容辰看不見的角度，眼神逐漸變得深邃。
    馬車緩緩駛入辰王府大門，府中燈火漸次亮起，將飛簷上的嘲風獸影投在兩人腳邊，隨著他們的步伐扭曲變形，而蘇煙跟著辰王一同朝著府內的審訊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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