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1章 異常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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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箏剛飛起五米,突然往右側偏,銅鈴的響聲也跟著亂,“叮鈴”聲變成了“叮鈴鈴”的雜音,像被風吹慌了的蜜蜂。“右翼發條太緊!”林夜往前跑了兩步,指尖對著右翼虛虛一按——原本繃得太直的發條突然自己鬆了半寸,竹骨“哢”地響了聲,像被人輕輕撥了下。風箏瞬間穩住,晃晃悠悠往上飛,翅膀扇動的“噠噠”聲混著銅鈴的“叮鈴”響,像群蜜蜂飛過油菜花田,連花壇裏的小黃花都被風吹得晃了晃,像在跟風箏打招呼。訓練的特工們都停下了動作,有人舉著水壺喊“再飛高點”,有人從花壇摘了朵小黃花舉著,舉得高高的,像在逗風箏落下來“采蜜”。
    林晝趴在草地上追風箏的影子。影子在草坪上晃來晃去,翅膀隨著“噠噠”聲扇動,銅鈴的光斑落在影子上,像給蜜蜂添了層金紋,影子突然被風吹得拉長,像蜜蜂突然加速,林晝“咯咯”笑著往前爬,帆布鞋底在草地上蹭出“沙沙”的響,追著影子跑,跑兩步就回頭喊:“哥!它往花壇飛了!要采蜜啦!”
    “哥!你看它跟花壇的花打招呼呢!”他指著風箏掠過小黃花,尾端的黃絨線“蹭”地掃過花瓣,像蜜蜂采蜜時的絨毛沾了花粉。林夜坐在旁邊的長椅上,翻著安全局的訓練計劃表,指尖在“團體協作”那欄畫了隻小蜜蜂——下次可以讓特工們跟著風箏的軌跡組隊跑,一人當“蜂王”帶方向,其他人當“工蜂”跟著繞花壇,像蜜蜂采蜜時的分工,肯定比單純列隊有趣,他甚至已經想好要在花壇邊插個小牌子,寫上“蜜蜂訓練區”。
    收風箏時,夏侯傑正準備卷線,線軸上的絲線繞得像團亂麻,黃線纏在一起,像團沒理開的蜂蜜糖。林夜突然按住他的手:“我來。”他指尖在線軸上輕輕一點,散開的絲線突然自己往回卷,一圈圈繞得整整齊齊,連收尾的繩結都和蜜蜂的腰一樣細,輕輕一拉就鬆開,卻不會自己散開。夏侯傑看得直樂,肱二頭肌隨著笑的動作鼓起來:“這招必須教我!下次收訓練繩能省二十五分鍾,省下來的時間能教林晝翻後空翻!說不定下次表演魔術,他能翻著跟頭出場。”
    回去的路上,鄒善的帆布包沉得很。除了蜜蜂風箏、沒吃完的蜂蜜餅幹,還有林晝撿的小黃花——他用銅鈴串起來,說要掛在技術部的窗台,風一吹既能響又能聞花香。林晝靠在林夜肩上,手裏轉著串銅鈴,鈴鐺碰撞著發出“叮鈴”的響,像串小風鈴,偶爾有片花瓣從鈴串裏掉出來,飄在林夜的膝蓋上,帶著淡淡的花香。“哥,明天能做個螢火蟲風箏不?”他的聲音有點含糊,帶著點困意,睫毛在眼下投出小小的影,像兩把小扇子,“要帶燈的,像上次在江邊看到的螢火蟲,晚上能發光,飛起來像星星掉下來了。”林夜“嗯”了一聲,指尖在車窗上一點,水汽凝成隻小螢火蟲,翅膀上還沾著點餅幹碎屑,被風一吹化成小水珠,順著玻璃往下滑,像螢火蟲在飛,“用夏侯叔叔說的熒光布,晚上能亮,再裝個小電池,能閃,像真螢火蟲的光。”
    鄒善從後視鏡裏看著,忽然把車速放慢了些。訓練場的笑聲還在身後飄,混著蜂蜜餅幹的甜香和銅鈴的輕響,像首熱鬧的童謠,在江風裏蕩開。他握著方向盤的手輕輕轉了轉,真皮套的粗糙蹭過指腹,像摸著早上削竹骨時沾的竹屑——帶著點竹香和蜂蜜香,比當年握刀時的冷硬暖多了。車窗外,長江的水被夕陽染成蜜色,貨輪駛過的浪花裏,像藏著無數隻蜜蜂在飛,濺起的水珠在光裏閃,像撒了把糖粒,隨著波浪輕輕晃,像片流動的糖海。
    林夜忽然碰了碰林晝的胳膊,林晝沒醒,睫毛像蜜蜂翅膀似的顫了顫,嘴角還沾著點餅幹碎屑,像顆小小的糖粒,被夕陽照得亮晶晶的。林夜笑了,指尖在空氣中畫了隻小螢火蟲,翅膀上的碎屑輕輕落在林晝手背上,像顆會發光的小珠子,被皮膚的溫度烘得暖暖的,慢慢化開點糖漬,像螢火蟲的光融在了皮膚上。江風穿過車窗,帶著訓練場的青草香、蜂蜜餅幹的甜,還有風箏絲線的餘韻——都是安穩的味道,像被陽光曬暖的蜂蜜,稠得能把心都裹進去,連呼吸都變得甜潤。
    鄒善忽然開口:“螢火蟲風箏得裝小燈。”他從後視鏡裏看了眼林夜,目光在他耳後的碎發停了停,那裏沾著點黃竹的碎屑,“夏侯說倉庫有迷你電池,比拇指還小,能亮一晚上,再找塊熒光布,是劇團演《夏夜》剩下的,晚上飛起來像串星星,還能防水,不怕露水。”夏侯傑在副駕點頭,訓練服的領口被風掀起,鎖骨的舊疤在夕陽裏泛著暖光,像塊被蜜浸過的老玉:“我再找些細銅線,是修對講機剩下的,軟得能彎成圈,能把燈串起來,像螢火蟲的光帶,繞在翅膀上,飛起來一圈圈亮,肯定好看。”
    林夜看著窗外掠過的江水,水麵被夕陽照得像潑了杯蜂蜜水,貨輪駛過的航跡像根攪糖棒,在水麵上劃出長長的紋路,慢慢融進遠處的暮色裏,暮色像層薄紗,輕輕蓋在江麵上。他忽然覺得,所謂重生,或許就是這樣——曾經握刀時繃起的肌肉,如今能穩穩削出比蟬翼還輕的竹骨;曾經沾過血的指尖,如今能捏起比糖霜還軟的餅幹模;曾經隻能在刑場聽風聲的耳朵,如今能分辨出翅膀“噠噠”的節奏、銅鈴“叮鈴”的韻律、孩子追影子的“咯咯”聲。
    這些細碎的聲響和味道,比任何法術都更有力量。就像這江水,不管流過多少礁石險灘,總會帶著滿船的風箏、甜香和笑聲,穩穩地往前淌,把所有暖都鋪向很遠的未來——遠到能讓每隻風箏都飛得安穩,讓每塊餅幹都烤得香甜,讓每個清晨的技術部,都飄著蜂蜜和陽光的味道。
    巡邏艇的馬達聲漸漸低沉,最終停泊在安全局臨江的專用碼頭。江風依舊帶著水汽,但少了流動的綠光,空氣中螢火蟲風箏那獨特的“沙沙”微響也消失了,隻剩下夜蟲的鳴叫和遠處城市的低語。
    “到了,小懶蟲們。”夏侯傑的聲音帶著笑意,他輕鬆地將沉重的線軸扛在肩上,另一隻手拍了拍還靠在他腿邊打盹的林晝的腦袋。林晝迷迷糊糊地“唔”了一聲,小手還下意識地抓著夏侯傑訓練服的下擺,被林夜輕輕牽開。
    鄒善拎起那個裝滿了“寶藏”的帆布包,裏麵除了風箏、餅幹和鵝卵石,還多了夏侯傑拆下來的幾顆備用燈珠。“回去把風箏收好,星光布的方案明天再細化。”他看向林夜,目光溫和,帶著技術負責人特有的嚴謹,“開關的設計草圖,睡前發我終端。”
    “嗯。”林夜點頭,指尖在空氣中輕點,一個極微小的光點閃了一下,隨即隱沒——他已經將“螢火蟲開關”的初步構想連同竹骨結構的調整建議,無聲地傳入了鄒善的個人終端。這種“嫌手動輸入麻煩”的小法術,在技術部早已是心照不宣的秘密。
    回到技術部,暖黃的台燈還亮著,空氣裏殘留著餅幹烘烤的麥香和熒光布特有的草木氣息。夏侯傑小心翼翼地將風箏掛在工作台旁特製的支架上,熒光布翅膀微微下垂,邊緣的磷光絲在燈光下泛著柔和的綠暈,仿佛一隻休憩的夜光精靈。林晝則迫不及待地將撿來的鵝卵石攤開在窗台上,借著台燈的光,用小刻刀笨拙地模仿著螢火蟲的形狀,嘴裏還念念有詞:“這顆刻眼睛…這顆當肚子…”
    林夜沒有立刻休息。他走到自己的工作台前,台麵上還散落著一些細銅線和微型電路板。他指尖拂過,那些散亂的零件像被無形的梳子梳理過,瞬間歸類整齊。他拿起一塊巴掌大的平板,指尖在上麵快速勾勒,青竹削成的骨架、星光布的紋理、星形燈串的排布、微型電機的安裝位置……關於星星風箏的構思,如同星軌般在屏幕上清晰浮現。
    第二天清晨,技術部的寧靜被內線通訊的蜂鳴打破。鄒善放下手中正在打磨的竹骨,按下了接聽鍵。全息投影在中央工作台上方展開,安全局行動部部長嚴肅的麵容出現。
    “鄒工,夏侯隊長,有情況。”部長的聲音低沉,“‘夜鶯’小組在城北廢棄工業區邊緣,捕捉到異常的微弱能量波動,形態不穩定,特征類似……非標準法術殘留。波動區域有近期人為活動的痕跡,目標不明,意圖不明,初步評估有潛在風險。需要技術部支援現場勘查,確定能量源性質及潛在威脅。夏侯,你帶一小隊負責現場警戒和支援鄒工。任務等級:c潛在風險)。”
    “收到。”鄒善和夏侯傑同時應道。鄒善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從手工藝大師切換回安全局頂尖技術專家的模式。夏侯傑則迅速起身,訓練服下的肌肉繃緊,剛才打磨竹骨的輕鬆蕩然無存。
    “林夜,”鄒善看向正在組裝一個微型傳感器的男孩,“帶上你的‘百寶箱’,還有昨天那個‘螢火蟲探測器’的原型機,它可能對捕捉微弱能量場敏感。”他指的是風箏上用於檢測風向和微弱氣流擾動的那個傳感器雛形,林夜嫌市售的靈敏度不夠,自己改裝的。
    “明白。”林夜放下平板,走到角落一個不起眼的金屬箱旁。箱子打開,裏麵並非兒童玩具,而是分門別類碼放著各種微型傳感器、能量分析儀、法術幹擾器模塊以及他自己製作的、用途不明但結構精巧的小工具。他輕鬆地提起對他來說顯得過大的箱子,另一隻手從風箏支架上取下一個隻有打火機大小的、鑲嵌著微型晶片的裝置——正是鄒善所說的“螢火蟲探測器”。
    林晝也放下刻了一半的石頭,眼巴巴地看著:“老爹,哥,我也想去!”
    “這次不行,小晝。”夏侯傑揉了揉他的頭發,語氣溫和但不容置疑,“現場情況不明,你在技術部看家,幫老爹看著烤箱裏的新餅幹,別烤糊了。”他給林晝安排了個“重要”任務。
    林晝小臉垮了一下,但看到夏侯傑認真的眼神,還是點點頭:“那…那好吧。餅幹我會看好的!哥你要小心啊!”
    城北廢棄工業區。巨大的鏽蝕管道如同巨獸的骸骨,扭曲地伸向鉛灰色的天空。破敗的廠房牆壁上塗鴉斑駁,空氣中彌漫著鐵鏽、塵埃和若有若無的機油味。與昨夜江邊的清新寧靜截然不同,這裏充斥著荒涼與壓抑。
    鄒善、夏侯傑、林夜以及兩名全副武裝的特工“夜鶯”小組的成員)正小心翼翼地穿行在廢墟中。夏侯傑走在最前,戰術手套緊握著配槍,銳利的目光掃視著每一個可能的藏匿點。兩名特工呈扇形護衛在側翼和後側。鄒善手持一個標準能量探測儀,屏幕上的波形跳躍著。
    林夜則顯得格外安靜。他提著金屬箱,手裏握著那個“螢火蟲探測器”。他的腳步很輕,幾乎不發出聲音,大大的眼睛觀察著周圍,並非孩童的好奇,而是一種冷靜的審視。他偶爾會停下,指尖在探測器上某個微型符文上輕輕一點,探測器側麵的一個小型指示器便會發出極其微弱、幾乎不可見的綠光,頻率會隨著他感知到的環境能量微擾而變化——這是他“嫌麻煩”不想一直盯著屏幕讀數而做的可視化改進。
    “鄒工,能量波動源頭在b區3號廠房內部,信號很飄忽,像……受傷的動物在喘息。”“夜鶯”小組的組長低聲報告,指向一棟半坍塌的巨大廠房。
    眾人靠近廠房。巨大的鐵門早已鏽蝕變形,虛掩著,露出一道黑暗的縫隙。夏侯傑打了個手勢,一名特工上前,用撬棍無聲地擴大縫隙,另一名持槍警戒。濃重的灰塵和黴菌氣味撲麵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