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7章 遊樂園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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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傑蹲在材料箱旁翻找,軍靴在地板上蹭出“沙沙”聲。他粗壯的手指捏著比指甲蓋還小的碳纖維卡扣,指腹的老繭把卡扣磨得發亮,卻沒捏碎——這是他練了半宿的本事,上次裝微型探測器時總捏碎卡扣,被鄒善說了句“粗手笨腳”,這次特意放輕了力道。訓練服的袖子上蹭了塊灰,是搬銅板時沾的,他隨手用手背抹了下,倒把灰蹭得更大了。“老鄒,這微型電機放哪兒?”他舉起個紐扣大的電機,線腳接得整整齊齊——是林夜昨晚幫他焊的,“北鬥七星的天璿星位置?”
“放玉衡星。”鄒善正用熒光膠粘合布邊,膠水在布上漫開時泛著淡綠,像春天剛冒頭的草芽。他沾了膠水的指尖沿著竹骨劃,把布麵貼得嚴嚴實實,連邊角的小褶皺都捋平了,“天璿星位置氣流最穩,留給主燈串;玉衡星靠近重心,電機震動時翅膀不會晃,燈串轉起來才勻,像真星星在轉。”
林夜已經串好了第二個鈴鐺。銀鏈在他指尖繞了圈,剛好停在鬥柄第二顆星的位置,不多不少。他的目光偶爾掃過工作台角落的黃銅表盤,指針落回原位後就沒再動,鏽跡把“Ω”符號糊得更看不清了。但他知道那不是幻覺——剛才指針跳動時,他指尖的銀芒能感覺到股陳舊的能量,像沉在江底的老錨,帶著西伯利亞的寒氣。
“厲勇那邊有消息了。”鄒善突然開口,虛擬屏幕在他麵前亮起,加密信息的綠框閃了閃。他指尖在屏幕上劃得飛快,鏡片反射著光,看不清表情,“王海辭職後化名‘張海’,在城西開了家郵票店,叫‘集雅齋’。楓離的人說,他店裏最近進了張西伯利亞鐵路錯版票,說是光緒年間的,值不少錢。交易記錄加密了,但收款的是空殼公司,手法挺專業,不像他這種老保安能弄來的。”
林夜串鈴鐺的手沒停。銀鏈穿過鈴鐺小環時發出“嗒”的輕響,像滴落在冰上的水珠。“‘東西’找到了。”他把串好的鈴鐺放在桌上,銀鏈在布麵上攤開,像條閃著光的小蛇,“楓離錄音裏說‘尾款看到東西才結’,就是這郵票。老機械廠的人要的不是晶石,是這郵票裏藏的坐標——或者說,是郵票背後的印章,那才是激活校準器的鑰匙。”
鄒善調出“集雅齋”的監控畫麵。窄小的門臉藏在老巷子裏,卷簾門緊閉,門楣上的“集雅齋”木牌掉了塊漆,露出裏麵的白木。“楓離的人盯著,今早沒見王海出來。”他放大畫麵,卷簾門的縫隙裏黑沉沉的,“但他昨晚十點進去過,沒再出來。”
“楓離呢?”林夜拿起第三根銀鏈,指尖在鏈頭捏了捏。
“‘螢火07’頻道剛有動靜。”鄒善的眉頭皺起來,屏幕上跳出條短訊,隻有“鍾樓有波動”五個字,“他親自去老機械廠鍾樓了。十分鍾前,他手下說鍾樓頂層暗室有能量波動,持續了三十秒,頻率和晶石激活時的殘留譜線對得上七成。”
技術部的空氣突然繃緊了。星光布上的銀線好像都暗了點,連夏侯傑翻材料的動靜都輕了。林晝扶著布片的手緊了緊,小聲問:“是不是壞石頭的朋友要出來了?”
“他們等不及了。”夏侯傑“噌”地站起來,手裏的碳纖維管被他捏得“咯吱”響,訓練服下的肌肉鼓起來,像塊緊繃的鋼板,“想搶在我們前頭‘敲鍾’!老鄒,小夜,別管風箏了,先去抓人!”
林夜卻搖了搖頭。他拿起串好三個鈴鐺的銀鏈,走到林晝身邊。林晝剛把第二根銀鏈掛好,銀鈴在布麵上輕輕晃,像三顆懸著的星星。林夜把新銀鏈遞給他,指了指鬥柄最後那顆星的位置:“掛這裏。線頭留的長度要跟之前的一樣,風大的時候,鈴鐺才會一起響。”
他轉身走向黃銅表盤,指尖凝起銀芒。這次的光比剛才亮,像支小探照燈,輕輕點在那枚鏽指針上。銀芒順著指針滲進齒輪,“哢噠、哢噠”的聲響從表盤裏傳出來,比剛才更清晰——那些鏽死的齒輪在銀芒裏慢慢轉,指針像位老人才抬起的手,極其緩慢卻堅定地朝著“Ω”符號上方挪。那裏的鏽跡被銀芒融開點,露出個模糊的刻度,輪廓像艘破浪的船,船頭上還刻著個小小的“冰”字。
“他們在用鍾樓基座強行激活校準器。”林夜的聲音冷了點,指尖在虛空中畫了道線,銀芒順著線展開,凝成個立體的能量模型——核心是“Ω”符號,上方飄著破船的影子,一條細如發絲的能量線從船影裏伸出去,直指城北的方向,“但校準器的核心齒輪鏽死了,缺了最重要的‘船錨’部件。他們接收到的信號會失真,甚至可能引來別的東西——就像沒調準的收音機,會收到雜音裏的幹擾。”
他收回手,銀芒和模型一起散了。表盤的指針在離“冰船”刻度還有一絲距離時,突然“嗒”地落回原位,像耗盡了力氣。
“王海的郵票店,老機械廠鍾樓。”林夜看向鄒善和夏侯傑,小小的身子站得筆直,語氣沒半點商量,“兩條線得同時掐。風箏——”他轉頭看林晝,小家夥正攥著最後一根銀鏈,指節都白了,“林晝留下,把翅膀蒙好。等我們回來裝燈串,晚上要去江邊飛。”
林晝猛地抬頭,大眼睛裏瞬間湧了點水光,卻強忍著沒掉下來。“哥!我也能幫忙!我會用砂紙磨竹骨,還會粘亮片!”他攥著銀鏈的手緊了緊,鏈頭的鈴鐺被他捏得發顫。
“你現在的任務最重要。”林夜走過去,指尖輕輕碰了碰林晝掛好的銀鈴。鈴鐺晃了晃,發出極輕的“叮”聲,像片雪花落在上麵,“把翅膀糊得最漂亮,讓它能飛得最高。等我們回來,看到風箏的翅膀亮閃閃的,就知道你把家守得很好。”
鄒善已經脫下工作袍,露出裏麵的黑色戰術背心,槍套在腰側閃著冷光。他檢查彈匣的動作快而準,金屬碰撞聲在安靜的技術部裏格外清。“夏侯,你帶一隊去郵票店,控製王海,拿到郵票,問清楚他跟‘清道夫’的交易。我帶一隊去鍾樓,支援楓離,不能讓他們把校準器徹底激活。”他看向林夜,目光頓了頓,“小夜,你……”
“我跟你去鍾樓。”林夜拿起腰間的“螢火蟲探測器”,指尖在側麵按了下,探測器發出“嗡”的輕響,綠光在探頭上轉了圈,“校準器的能量殘留隻有我能追蹤,你們的設備測不出來。”
夏侯傑重重點頭,套外骨骼護甲的動作“哢噠”響,像給自己裝上了層硬殼。“小晝,看好技術部!回來給你帶老張新蒸的奶黃包!”他大步走向門口,軍靴踩在地板上“咚咚”響,像麵移動的牆。
鄒善把最後一塊布片粘在翅骨上。北鬥七星的輪廓在銀線裏亮起來,鬥柄的三顆星下各懸著個銀鈴,像串會發光的小燈籠。他最後看了眼那對翅膀,又掃過角落裏的黃銅表盤和晶石容器,眼神沉得像深潭。
“走。”一個字,像刀落進木裏。
技術部的門滑開時,帶進股更冷的風,吹得銀鈴輕輕晃。林夜跟在鄒善身後,小小的身影在門口頓了頓,腰間的探測器綠光閃了下,像顆會眨眼的星。門合上的瞬間,林晝好像聽到林夜的聲音在風裏飄:“等我們回來。”
門內隻剩下林晝。他看著桌上的翅膀,銀線在晨光裏泛著光,卻沒剛才暖了。他吸了吸鼻子,拿起最後一枚鈴鐺串上銀鏈,走到翅骨旁。銀鏈穿過布洞時,他的手抖了下,鈴鐺撞在布麵上,發出“叮”的輕響——這次很清楚,像有人在跟他說話。
“哥,我會把翅膀糊得最漂亮。”他小聲說,指尖在連接處按得更緊了,“等你們回來,我們一起去江邊放風箏。”
銀鈴在星光布上輕輕晃,沒風,卻像一直響著。風箏的翅膀在晨光裏等,等握著線軸的人回來,等今晚的江風,等它帶著鈴鐺的歌聲,飛向藏著星星的夜空。而遠處的鍾樓和郵票店,暗湧正起,握刀的人和握風箏線的人,都已站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門合攏的輕響像塊浸了水的棉石,“哢”地壓在林晝心上。技術部驟然空得能聽見自己的呼吸,星光布上的銀線在晨光裏閃,卻沒了剛才的暖,像片被人遺落的星河,孤零零地鋪在竹骨上。他吸了吸鼻子,把鼻尖那點發酸的濕意憋回去,小手攥著最後一根銀鏈,指節捏得發白——指腹還留著銀鏈的涼,像攥著塊化不開的冰。
走到那對翅膀前時,他的帆布鞋在地板上蹭出“沙沙”響。鬥柄最後一顆星的位置空著,布洞邊緣的銀線卷了點毛邊,像在等這顆會唱歌的小星星。“糊得最漂亮…”他對著翅膀小聲說,聲音在空蕩的屋子裏撞出淺淡的回音。拿起鈴鐺串銀鏈時,他的手還是抖,銀鏈穿過鈴鐺小環時“嗒”地碰了下,鈴鐺撞在星光布上,“叮”的一聲脆響——這聲響像根被點燃的引線,突然勾開了記憶的閘門。
不是江邊風箏的影子,也不是烤箱裏飄出的餅幹香,是更吵、更亮的畫麵:遊樂場的過山車“轟隆”駛過頭頂,聚光燈烤得臉頰發燙,粉絲們的呼喊像漲潮的浪,拍得耳朵嗡嗡響。那是“星塵遊樂場”的奇幻魔術夜,他和林夜戴著白禮帽,帽簷壓得低低的,林夜還給他別了片銀羽毛——後來才知道是用劇團廢棄的熒光布邊角料做的,在暗處會泛綠光。他們披著林夜改的鬥篷,鬥篷內襯織著極細的磷光絲,一抬手就有綠光順著紋路流,像把螢火蟲裹在了身上。那天他們不是安全局的技術員,是“月光魔術師”雙子星,是粉絲喊的“幻影雙子”。
林晝記得第一次站在旋轉舞台上的樣子——腿抖得像踩在棉花上,聚光燈亮得能照見空氣裏的浮塵,台下黑壓壓的人頭望不到邊,連二樓欄杆都扒滿了人。林夜站在他身邊,小小的個子卻像棵紮了根的竹,指尖在他手背上輕輕敲了敲:“嫌麻煩就閉眼,當下麵是堆會發光的蘑菇。”然後他打了個響指,“啪”的一聲輕得像掰斷根細枝。
舞台中央突然炸開團銀色煙霧,煙霧裏飛出無數熒光撲克牌——不是紙的,是林夜用超薄柔性屏做的,牌麵是會轉的星空圖,紅桃k的王冠上還嵌著顆會閃的“星星”。撲克牌往下落時,拖著長長的光尾,像場迷你流星雨;快觸到地麵時,又“呼”地化成點點銀光,飄了會兒才散。台下的尖叫幾乎要掀翻屋頂,有人舉著手機往前擠,熒光棒晃得像片跳動的光海。
“幻影雙子!幻影雙子!”呼喊聲浪卷過來時,林晝覺得腳下的舞台都在顫。那次表演的高潮,是他們“偷”走了摩天輪頂端的“月亮”——那是個直徑三米的裝飾燈,亮起來像顆鍍了金的圓玉。林夜用了微型投影和空間折疊的小法術,當“月亮”在眾目睽睽之下憑空消失,摩天輪頂端隻剩空蕩蕩的支架時,全場的尖叫差點把他的耳膜震破。
他負責最後的亮相。林夜用根細銅線把他吊起來——就是風箏上嵌的那種,細得幾乎看不見——他披著發光的鬥篷,從摩天輪最高點往下滑,風“呼呼”灌進鬥篷,磷光絲被吹得“沙沙”亮,像真的流星在飛。落地時,夏侯傑改造的靴子“咚”地碰了下舞台,緩衝氣墊讓震感輕得像踩在棉花上。通訊耳機裏傳來林夜的聲音,平平的卻讓人踏實:“站穩,別踩偏。”
表演結束才是真正的麻煩。粉絲們像決堤的洪水湧向後台,舉著印著他們q版頭像的扇子、會閃的星星棒,還有人遞來信封——後來知道裏麵是信,林夜嫌占地方,全讓楓離的人收著了。保安的人牆像泡了水的紙,眼看就要被擠塌。他記得是楓離派來的人開了輛冰淇淋餐車,車身上畫著草莓和奶油,他們躲在放原料的冷櫃夾層裏提前關了製冷,不然能凍成冰棍),才從後門溜出去。回楓離茶室密室時天都快亮了,他累得趴在天鵝絨沙發上就睡,手裏還攥著粉絲塞的塑料星星,天亮時發現星星的光蹭了滿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