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場，死一般的寂靜。
    幾十雙眼睛，齊刷刷地聚焦在石頭下那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身上。
    吳昊和李浩宇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嘿！你這小子誰啊？”
    吳昊第一個炸了，他一步躥到小城陽的石頭前麵。
    “敢跟我們老大這麽說話！你找事是不是！”
    李浩宇也緊隨其後，雙手叉腰，擺出了戰鬥姿態。
    被這麽多“老生”充滿敵意地盯著，那個叫虎頭的小男孩卻一點也不怵。
    他挺起小胸脯，下巴抬得高高的，聲音比剛才還響亮。
    “俺叫虎頭！在俺們村，俺就是老大！憑什麽來了這裏，要聽她一個女娃的！”
    他指著石頭上的小城陽，滿臉的不服氣。
    “俺比她壯！俺打架比她厲害！俺才應該當老大！”
    這話一出，那些剛剛還掛著眼淚鼻涕的新生們，瞬間找到了主心骨，紛紛用崇拜的目光看著虎頭。
    是啊！憑什麽啊！
    一場幼兒園新老勢力之間的巔峰對決，一觸即發。
    陳晨在不遠處看得直樂，對著旁邊的長孫皇後道“伯母，您瞧，你閨女遇上對手了。”
    長孫皇後隻是露出了一個笑容，絲毫沒有擔心的意思。
    石頭上，小城陽居高臨下地看著虎頭，小臉上沒有絲毫怒氣，反而充滿了好奇。
    她揮了揮小手，製止了準備“動手”的吳昊和李浩宇。
    “等等噠。”
    兩個護法立刻退後一步，但依舊虎視眈眈。
    小城陽歪了歪腦袋，那根高高束起的馬尾也跟著晃了晃。
    “哦？你也想當老大吖？”
    她的聲音軟軟糯糯，聽不出一點火藥味。
    “對！”
    虎頭用力點頭，他覺得對方是怕了。
    “可以吖。”
    小城陽的回答，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啊？”
    “老大？！”吳昊和李浩宇急了。
    虎頭也愣了，他準備好的一肚子挑戰的話，全都卡在了喉嚨裏。
    就這麽……同意了？
    小城陽看著他那副呆樣，笑得像隻小狐狸。
    “當老大可以噠，不過呢……”她拖長了軟糯的尾音。
    “當老大，要做很多很多事情滴，很累很累的哦。”
    虎頭立刻把胸脯拍得“砰砰”響。
    “俺不怕累！俺力氣大！”
    “好噠！”
    小城陽滿意地點點頭，然後伸出了一根肉乎乎的手指頭。
    “那窩們就來說說，當老大要做什麽哈！”
    她的表情瞬間變得嚴肅起來，頗有幾分李世民上朝時的威嚴。
    “第一！”
    “你要記住我們這裏，所有人的名字！”她的小手在人群裏劃了一圈。
    “吳昊、李浩宇、小寶、安雅……還有那些在哭的弟弟妹妹，幾十個人，一個都不能錯！”
    “要是有人問你他叫什麽，你答不上來，就不是好老大！”
    虎頭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他看著周圍黑壓壓的一片小腦袋瓜，感覺有點頭暈。
    小城陽完全不給他思考的時間，又伸出了第二根手指。
    “第二！”
    “你要負責監督大家！比如……”
    “有人在課堂上偷吃辣條，你要第一個發現，然後點名批評他！”
    “還要想辦法讓他以後再也不敢了！不能讓他帶壞其他小朋友！”
    吳昊一個激靈，感覺自己成了反麵教材的永久案例。
    虎頭眨了眨眼，偷吃辣條？還要管這個？
    “第三！”小城陽的聲音愈發嚴肅。
    “有人的東西丟了，或者壞了，你要負責幫他找回來，或者修好！”
    “就算……就算東西被不小心當成垃圾丟掉了，你也要不怕髒，不怕臭，去垃圾桶裏翻！把它找回來！”
    翻……翻垃圾桶？
    虎頭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他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
    “第四！”
    小城陽的小手指向了那群還在小聲抽泣的新生。
    “他們哭了，你要一個個去哄好！要給他們擦鼻涕，擦眼淚！”
    “還要問他們為什麽哭，幫他們解決問題！”
    “還要教他們怎麽自己上廁所，怎麽排隊洗手，怎麽分清男女廁所的標誌！”
    虎頭看著一個哭得最凶的小女孩，那女孩正巧也看著他，似乎在期待他過來哄。
    “哇啊啊啊——”
    女孩的哭聲猛地又大了起來。
    虎頭的臉白了。
    “第五！”
    “放假的時候，不能光自己玩！你要負責組織大家一起玩！”
    “你要自己去問你爸爸媽媽，搞清楚怎麽去，要花多少錢，還要安排好車車，保證把所有人都安全地帶去，再安全地帶回來！”
    “第六！”
    小城言說到這裏，深吸了一口氣，仿佛接下來的任務更加艱巨。
    “有人打架了，你要衝到中間去拉架！不能讓他們打傷！拉開以後，公平地判斷誰對誰錯！罰他們站牆角！”
    虎頭的額頭上已經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他那“俺不怕累”的豪言壯語，此刻聽起來是那麽的蒼白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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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
    “老師布置的功課，你要第一個帶頭做好！還要做得最好！這樣大家才會服你！”
    “第八！第九……”
    小城陽掰著手指頭，似乎還有無窮無盡的“老大職責”要說。
    最後，她停了下來，看著已經麵如土色的虎頭，露出了一個純潔無瑕的笑容。
    “怎麽樣吖？這些事情，你都能做到嗎？”
    “你要是都能做到，從今天起，你就是老大啦！窩第一個聽你的話！”
    “……”
    全場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孩子，包括那些新來的，都用一種看“神”一般的目光看著小城陽，又用一種同情的目光看著虎頭。
    原來……當老大這麽慘的嗎？
    虎頭站在原地，嘴巴張了張，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的腦子裏，一會兒是翻垃圾桶的畫麵，一會兒是給小屁孩擦鼻涕的場景，一會兒又是被“一加一等於幾”支配的恐懼……
    這哪裏是當老大？
    這分明是當老媽子啊！
    他“咕咚”咽了口唾沫，看著小城陽那雙清澈又充滿期待的大眼睛。
    感覺那不是眼睛，是兩個深不見底的責任漩渦。
    終於，他猛地一搖頭，像是要把那些可怕的畫麵都甩出去。
    “俺……俺……”
    他結結巴巴，臉憋得通紅。
    “俺不當了！”
    他終於喊了出來，帶著一絲解脫的哭腔。
    “當老大……太麻煩了……”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撥開人群，灰溜溜地跑回了自己媽媽的身邊，一頭紮進媽媽懷裏，再也不敢看小城陽一眼。
    短暫的沉默後，現場爆發出了雷鳴般的歡呼。
    “老大威武！”吳昊振臂高呼。
    “老大太厲害啦！”李浩宇激動得滿臉通紅。
    “老大！老大！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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