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血蟒盜蹤,林深遇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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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血蟒盜蹤,林深遇險
潮濕的腐殖質在腳下發出沉悶的擠壓聲,每一步都像踩在吸飽了水的厚毯上。參天巨木的枝椏在頭頂交織成一片幽暗的穹頂,僅有零星的、被雨水洗刷得格外清冷的日光,艱難地穿透層層疊疊的闊葉,在地麵投下斑駁變幻的光影。空氣粘稠得能擰出水,混合著濃烈的草木腐爛氣息、雨後泥土的腥氣,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屬於大型野獸的臊味。
廖峰走在最前,每一步都牽扯著胸骨和脊椎深處傳來的、尚未完全愈合的鈍痛。混沌金丹在丹田內緩緩旋轉,灰蒙蒙的真元如同涓涓細流,在指環精準的引導下,持續不斷地衝刷、溫養著體內那些觸目驚心的裂痕。骨骼深處傳來細微的麻癢感,那是新生的骨痂在強行粘合的斷口處頑強生長的證明。背部的灼傷在潮濕的環境下依舊隱隱作痛,殘留的腐蝕性能量如同附骨之蛆,被混沌真元艱難地包裹、蠶食。
他的神識如同無形的觸角,在指環的加持下,謹慎地鋪展在周圍十丈範圍內。每一片樹葉的晃動,每一縷氣息的流動,都在他識海中勾勒出清晰的輪廓。這是生死之地,容不得半分大意。
身後,沉重的喘息聲如同破舊的風箱。李二狗半背著紫霄,每一步落下都伴隨著腳下泥濘的“噗嗤”聲和自身骨骼不堪重負的細微呻吟。他古銅色的臉龐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和泥點,赤紅的虎目圓睜,死死盯著前方廖峰踩過的地方,巨大的腳掌落下時,都刻意避開那些看似鬆軟的腐葉堆。後背那道被簡陋藤蔓和布條死死捆紮的傷口,隨著他每一次邁步而微微顫動,黑褐色的血痂邊緣滲出點點暗紅。斷裂的脊椎骨茬被強行歸位固定,每一次顛簸都如同無數鋼針在骨髓裏攪動,但他隻是死死咬著牙,腮幫子肌肉繃緊如鐵石,硬是一聲不吭。
紫霄伏在他寬闊卻傷痕累累的背上,依舊昏迷不醒。濕漉漉的銀色長發被李二狗用一根堅韌的草莖勉強束起,露出蒼白得近乎透明的側臉。眉心處,那藍紫交織的詭異印記被廖峰以一層稀薄的混沌真元覆蓋著,勉強壓製住其內裏蠢蠢欲動的混亂氣息。深紫色的血管紋路在少女纖細的脖頸上若隱若現,如同潛伏的毒蛇。她的身體隨著李二狗的移動而微微晃動,輕得像一片羽毛,卻又沉重得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森林死寂得可怕。隻有三人踩踏腐葉、撥開低垂藤蔓的聲響,以及自己粗重的呼吸和心跳。偶爾有不知名的蟲豸在厚厚的苔蘚下發出短促的嘶鳴,或是頭頂密林深處傳來一聲鳥類撲棱翅膀的動靜,都足以讓緊繃的神經驟然一跳。
“廖老大…”李二狗的聲音嘶啞,帶著濃重的喘息,“這林子…他娘的沒個盡頭啊?咱們往哪走?”
廖峰停下腳步,目光銳利地掃過四周幾乎一模一樣的巨木和藤蔓。指環的掃描反饋在識海中形成一幅模糊的地圖,但缺乏參照物,方向感正在被這片無窮無盡的綠色迷宮吞噬。
“先找水源。”廖峰的聲音低沉而穩定,“沿著水流方向,總能找到人煙,或者至少是更開闊的地帶。”他蹲下身,手指撚起一點濕潤的泥土,放在鼻尖下嗅了嗅,又側耳傾聽。混沌真元對水氣的感應被放大到極致,捕捉著空氣中極其微弱的水分子流動軌跡。“這邊。”他指向左前方一個植被似乎更為茂密、空氣濕度也略高的方向。
三人再次艱難跋涉。地勢開始有了微妙的傾斜,腳下鬆軟的腐殖層逐漸被濕滑的青苔和裸露的、長滿蕨類植物的岩石取代。空氣中的水汽越來越重,隱隱傳來沉悶的、連續不斷的轟鳴聲。
“水聲!”李二狗精神一振。
撥開一片如同巨大綠色簾幕般的藤蘿,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
一條湍急的河流如同暴躁的銀龍,從前方陡峭的山崖上奔騰而下,撞在嶙峋的巨石上,激起漫天雪白的水沫,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河水在崖下衝積出一片相對平緩的灘塗,布滿了被水流打磨得光滑圓潤的大小鵝卵石。充沛的水汽撲麵而來,帶著一股沁人心脾的涼意,也稍稍驅散了林間的悶熱和腐氣。
“太好了!”李二狗臉上露出一絲久違的喜色,背著紫霄就要往河邊走。
“等等!”廖峰猛地低喝,瞳孔驟然收縮!他一把拉住李二狗,兩人瞬間隱入藤蘿後方的陰影裏。
就在河灘邊緣,幾塊巨大的、被水流衝刷得發白的岩石後麵,幾點異常的反光刺入廖峰的眼簾!
那不是自然的光澤。是金屬!是皮甲!
指環的掃描瞬間聚焦,信息流冰冷刷過:
警告!發現人類活動痕跡!
目標數量:7生命體征活躍)。
位置:河灘岩石後方遮蔽狀態)。
裝備:精鐵彎刀5)、製式獵弓2)、皮甲7)。
姿態:警戒、埋伏。
能量波動:微弱煉氣期中期後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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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識:皮甲左胸位置有統一烙印圖案——扭曲蛇形纏繞滴血匕首。
數據庫比對:符合“血蟒盜”匪團標識活躍於天南洲西南邊陲,凶殘嗜殺,劫掠商旅村落)。威脅等級:高!
血蟒盜!廖峰的心猛地一沉。剛出狼窩,又入虎穴!而且還是以這種重傷瀕危的狀態!
“有…有埋伏?”李二狗也看到了那點寒光,瞬間繃緊了全身肌肉,眼神變得如同擇人而噬的凶獸。他下意識地將背上的紫霄護得更緊,斷裂的脊椎傳來鑽心的痛楚也顧不上了。
“七個,煉氣期,裝備精良,有弓箭手。”廖峰語速極快,聲音壓得極低,目光如同鷹隼般掃視著河灘和對岸的密林,尋找著可能的退路或突破口。“目標不是我們,他們在等‘魚’上鉤。”他指了指河灘上遊方向,那裏地勢相對開闊,隱約能看到一條被踩踏出來的、通向密林深處的小徑痕跡。顯然,這條河灘是附近區域的一個必經之地。
“那…繞過去?”李二狗舔了舔幹裂的嘴唇,眼中凶光閃爍。若在平時,七個煉氣期的雜魚,他一個人就能捶扁。但現在…他連站穩都費勁。
“來不及了。”廖峰眼神一凝。就在他們說話的當口,河灘上遊的小徑上,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和車輪碾壓石頭的聲響!
一支小小的商隊出現在視野中。兩輛堆滿貨物、覆蓋著厚厚油布的簡陋馬車,由幾匹瘦骨嶙峋的馱馬拉著。馬車前後,稀稀拉拉跟著七八個護衛,大多穿著破舊的皮甲,手持磨損嚴重的刀劍,臉上帶著長途跋涉的疲憊和麻木。為首的是一個穿著半舊綢衫、身材微胖的中年商人,正擦著汗,指揮著馬車小心翼翼地駛下河灘,顯然是想在此處飲馬休整。
“肥羊來了!”岩石後麵,一個刻意壓低的、帶著殘忍興奮的嘶啞聲音隱約傳來。
“頭兒,動手嗎?”另一個聲音問道。
“再近點…等他們全下水…弓手準備!一個都別放跑!”那個嘶啞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狠厲。
商隊毫無所覺,護衛們鬆懈地散開,有人去河邊打水,有人卸下馬嚼子讓馱馬飲水。商人擦著汗,走到河邊一塊大石旁坐下喘息。
殺機,在奔騰的水聲中悄然彌漫。
廖峰的大腦飛速運轉。繞路?帶著重傷的二狗和昏迷的紫霄,在危機四伏的陌生森林裏繞開河灘,風險更高!而且血蟒盜一旦劫掠完商隊,很可能會擴大搜索範圍!衝突不可避免!
硬闖?以他們三人現在的狀態,簡直是送死!特別是紫霄,一旦被戰鬥波及,壓製失效,後果不堪設想!
坐視?看著商隊被屠戮?廖峰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他做不到。前世的記憶,今生的道心,都不允許。
“二狗,”廖峰的聲音低沉而決絕,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護住紫霄,藏好,無論發生什麽,別出來!”
“廖老大!你要幹什麽?!”李二狗急道,他看到了廖峰眼中那股熟悉的、玉石俱焚般的狠厲。
“救人,也是自救!”廖峰沒時間解釋。他深吸一口氣,體內混沌金丹猛地加速旋轉!灰蒙蒙的真元不再溫和修複,而是如同壓抑許久的熔岩,瞬間爆發出來,在他體表形成一層稀薄卻凝練的灰色光暈!斷裂的骨骼在真元的強行支撐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但他毫不在意!
他猛地從藏身的藤蘿後衝出!目標並非河灘上的血蟒盜,而是河灘上遊、那支剛剛停下、毫無防備的商隊!
他的速度並不快,甚至因為傷勢而顯得有些踉蹌,但每一步踏出,都帶著一股決絕的氣勢!
“什麽人?!”商隊護衛立刻發現了這個從密林中突然衝出的不速之客,紛紛緊張地拔出武器,警惕地指向廖峰。商人更是嚇得一個哆嗦,差點從石頭上滑下來。
“敵襲!有埋伏!在岩石後麵!”廖峰用盡力氣嘶吼,聲音在奔騰的河水聲中顯得有些失真,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河灘!
“什麽?!”商隊護衛們瞬間懵了,下意識地看向廖峰所指的岩石方向。
“操!被發現了!動手!”岩石後麵,那個嘶啞的聲音氣急敗壞地怒吼!
咻!咻!
兩支淬著幽藍光澤的弩箭,如同毒蛇出洞,瞬間從岩石縫隙中激射而出!一支射向喊話的廖峰,另一支則刁鑽地射向商隊中那個微胖的商人!
“保護東家!”護衛首領反應最快,怒吼著揮刀格擋射向商人的弩箭!鐺!一聲脆響,弩箭被磕飛,但那護衛首領也被震得虎口發麻,連退兩步!
射向廖峰的那支弩箭,則被他身體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微微側身避過!箭矢擦著他的肋下飛過,帶起一縷布條!
“殺!”岩石後麵,七個凶神惡煞的身影如同餓狼般撲了出來!他們穿著統一的灰褐色皮甲,左胸烙著扭曲的血蛇匕首圖案,手持寒光閃閃的彎刀,臉上帶著殘忍和嗜血的獰笑,直撲向陷入混亂的商隊!兩個弓手則迅速尋找新的射擊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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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隊護衛倉促應戰,人數雖差不多,但氣勢和裝備明顯落了下風,瞬間就被砍翻兩人,慘叫聲響起!
廖峰的目的達到了!他成功打破了血蟒盜的埋伏節奏,將水攪渾!但他也瞬間將自己暴露在盜匪的視線中!
“媽的!先宰了這個壞事的雜碎!”一個臉上帶著刀疤、顯然是頭目的血蟒盜匪,赤紅的眼睛瞬間鎖定了孤身一人站在河灘邊緣的廖峰!他獰笑一聲,舍棄了眼前的護衛,帶著兩個手下,如同三頭盯上獵物的鬣狗,揮舞著彎刀,殺氣騰騰地朝廖峰撲來!刀鋒撕裂空氣,發出刺耳的尖嘯!
“廖老大!”藏身藤蘿後的李二狗看得目眥欲裂,想衝出去,但看著背上昏迷的紫霄,又硬生生止住腳步,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廖峰麵對三把劈來的彎刀,眼中沒有絲毫懼色,隻有一片冰冷的沉靜。他深吸一口氣,胸腔斷裂處傳來撕裂般的劇痛,卻被他強行壓下。
混沌金丹,給我轉!
他身體微微下沉,重心前傾,擺出了一個極其古怪的姿勢,既非拳架,也非掌勢。體內,指環推演出的、化“破”為“立”的瘋狂功法路徑再次被強行催動!周圍空氣中駁雜的靈氣,連同河灘上濃鬱的水汽、泥土的腥氣、甚至血蟒盜身上散發出的血腥煞氣,都被一股無形的狂暴吸力拉扯著,瘋狂湧入他殘破的經脈!
劇痛如同海嘯般襲來!但他不退反進,迎著當頭劈下的三把彎刀,右拳緊握,灰蒙蒙的混沌真元在拳鋒凝聚,沒有耀眼的光芒,隻有一種吞噬一切的深沉!
刀疤頭目的彎刀最先劈到!刀鋒帶著刺骨的寒意,直取廖峰脖頸!
就在刀鋒及體的刹那,廖峰的身體如同沒有骨頭的蛇般詭異一扭!彎刀擦著他的肩膀劃過,帶起一溜血珠!而他蓄勢待發的右拳,如同出膛的灰色炮彈,帶著一股蠻橫、狂暴、又隱含吞噬之意的力量,狠狠轟向刀疤頭目毫無防備的胸腹之間!
“找死!”刀疤頭目眼中閃過一絲不屑,煉氣後期的護體罡氣瞬間激發!一層淡紅色的光暈覆蓋胸腹,他自信能輕易震碎這重傷之人的拳頭!
轟!
混沌拳印無聲無息地印在了那層淡紅罡氣上!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
隻有一聲如同氣泡破裂般的輕微“啵”聲。
刀疤頭目臉上的獰笑瞬間凝固!他難以置信地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胸口。那層足以抵擋普通刀劍劈砍的護體罡氣,如同脆弱的蛋殼般,被那灰蒙蒙的拳頭無聲地洞穿、消融!一股冰冷、狂暴、帶著毀滅氣息的力量,毫無阻礙地轟入了他的體內!
“呃…”刀疤頭目隻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悶哼,整個人如同被狂奔的巨象撞中,眼珠瞬間暴突!護體罡氣徹底潰散!胸口的皮甲連同下麵的肋骨,發出令人牙酸的碎裂聲!他龐大的身軀如同斷線的風箏,被一股沛然莫禦的巨力狠狠轟飛出去,口中鮮血狂噴,混雜著內髒的碎片!重重摔在數丈外的鵝卵石灘上,抽搐了幾下,便再無聲息!
一拳!秒殺煉氣後期頭目!
這驚悚的一幕,讓緊隨其後撲來的兩個血蟒盜匪硬生生刹住了腳步!他們臉上的獰笑被無邊的恐懼取代,如同見了鬼一般看著那個渾身浴血、氣息不穩,卻一拳轟飛他們頭領的身影!
河灘上混亂的廝殺也為之一滯!無論是商隊護衛還是剩餘的血蟒盜,都駭然地看著那個站在河灘邊緣、如同浴血魔神般的身影!
廖峰緩緩收回拳頭,指關節處皮開肉綻,鮮血淋漓。強行催動狂暴靈氣和混沌真元,經脈如同被烈火灼燒,胸骨更是傳來刺骨的劇痛,喉嚨裏湧上濃重的血腥味。但他隻是冷冷地掃了一眼剩下那兩個嚇破膽的盜匪,嘶啞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殺意:
“滾,或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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