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傲清伸到半空的手猛地停住，金紅勁裝下的指尖微微顫抖。
    她設想過無數種可能。
    趙晏會憤怒地咆哮，會不甘地嘶吼，甚至會揮劍斬斷周遭的一切。
    可她最怕的，偏偏是眼前這種平靜。
    他的眸子裏沒有波瀾，隻有一片死寂，仿佛她隻是塊礙事的石頭。
    心髒傳來陣陣刺痛，一種從未有過的委屈和無助席卷了她，讓這位素來驕傲的帝女感覺她的眼眸有些沙沙的。
    “我不讓開，又能怎樣？”
    她微微抬額，絕美的麵容迎著劍尖，眉如遠黛，眼若秋水，瓊鼻挺翹，唇瓣因緊抿而泛著蒼白。
    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卻依舊倔強。
    想起少年手上的龍靈戒指是她的，龍氣是自己幫他蘊養的。
    帝宮的追問是她攔下的。
    鎮北王針對趙晏時，也是她亮明身份護著他……
    趙晏，怎麽能這樣對他？
    “嘶——”
    台下倒吸冷氣的聲音此起彼伏。
    “禁忌大人竟劍指帝女？瘋了嗎？”
    “帝女這反應……不對勁啊！換做旁人，早就被碾成齏粉了！”
    “聽帝女的意思，他們關係匪淺啊！”
    “難怪帝女會為他向鎮北王低頭……”
    議論聲像潮水般湧來，連曹毅都皺起了眉，趙聖衍更是瞪大了眼睛。
    軒轅帝女何時對人這般過？
    趙晏的目光落在軒轅傲清臉上。
    她的睫毛很長，此刻正微微顫動，眼底似乎藏著細碎的光，像揉碎的星辰。
    不可能，驕傲到骨子裏的軒轅傲清，怎麽會有眼淚？
    他一定是看錯了。
    就在這時，他眼角的餘光瞥見陸晨歌正悄悄挪動身子，試圖溜下祭軍台。
    趙晏心神一凜，握劍的手猛地收緊，劍尖又往前送了半寸，“讓開！”
    血黑靈氣順著劍尖溢出，帶著蝕骨的腐蝕性，瞬間撕裂了軒轅傲清肩頭的金紅勁裝。
    一道血痕浮現，鮮紅的血珠順著她白皙柔嫩的肌膚滾落，在紅甲上暈開一朵刺目的花。
    “！！！”
    趙晏瞳孔驟縮，猛地收劍。
    怎麽可能？！
    這血黑靈氣雖強，卻絕不可能傷到軒轅傲清。
    她可是能橫掃起靈龍脈所有天驕的帝女，肉身強度可以硬抗趙傾顏的雛形領域。
    除非……
    她剛才根本沒設防！
    若是方才劍尖再偏半分，刺向她的脖頸……
    趙晏不敢想下去，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
    情急之下，他伸手將軒轅傲清拉入懷中，另一隻手掌覆上她滲血的肩頭。
    掌心湧出溫潤的先天道韻，如涓涓細流般湧入她的傷口，中和著血黑靈氣的腐蝕性。
    他清楚記得，柳師師完善後的冥火神訣，靈氣腐蝕性有多恐怖，稍有不慎便會傷及靈脈。
    “唔……”
    軒轅傲清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撞得一愣，鼻尖縈繞著少年身上清冽的皂角香，混雜著淡淡的血腥味。
    肩頭的刺痛漸漸消散，被一股暖意取代，讓她下意識地繃緊了脊背。
    祭軍台上下徹底炸開了鍋。
    “抱……抱上了？！”
    “不是劍拔弩張嗎？怎麽突然抱在一起了？”
    “禁忌大人剛傷了帝女，轉頭就療傷？這劇情轉得也太快了吧！”
    “等等，不是說禁忌大人是為陸小姐來的嗎？怎麽跟帝女……”
    “我就說他們關係不一般！你們看帝女的反應，哪有半分抗拒？”
    陸千憶站在台下，大紅裙袍下的手緩緩攥緊。
    看著那道玄色身影緊緊抱著紅袍少女，心髒像是被什麽東西堵住了，悶得發慌。
    刹璃也愣住了，雪白的獸耳豎得筆直。
    這大蘿卜，果然是個花心大蘿卜！
    趙晏感受著懷中人溫熱的呼吸，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的動作有多親昵。
    他剛想鬆開手，卻被軒轅傲清反手抓住了手腕。
    “別碰我。”
    她的聲音悶悶的，帶著一絲鼻音，頭卻埋在他的胸口，沒舍得移開。
    趙晏的動作頓住了。
    血黑靈氣還在周身翻湧，可心底那股非殺陸晨歌不可的執念卻絲毫沒有化解。
    軒轅傲清仍然靠在趙晏懷裏，金紅勁裝下的嬌軀仍在微微顫抖。
    她想不通，自己給了他戒指，幫他蘊養龍氣，替他擋下帝宮猜忌，甚至為了護他不惜亮明身份與鎮北王對峙……
    她都做到這份上了，趙晏怎麽能拿劍指她？
    那冰冷的劍尖抵著眉心的觸感，比肩頭的傷口更疼，讓她久違的鼻尖陣陣發酸。
    趙晏見她肩頭的血痕已凝結成痂，先天道韻正緩緩修複著靈脈，便輕輕推開她。
    目光對上軒轅傲清的眸子時，他微微一怔——
    她的眼眶紅得像浸了血，長睫上還沾著細碎的水光，就那樣直勾勾地看著他，分明是要一個解釋。
    玄色勁裝下的指尖動了動，趙晏淡漠的眸子終究柔和了幾分。
    可眼角餘光瞥見陸晨歌已溜到祭軍台邊緣，再拖下去就真要讓他跑了。
    “等我殺了他，再跟你解釋。”
    他低聲道，語氣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安撫，隨即側身繞過軒轅傲清，足尖一點，如離弦之箭般向陸晨歌掠去。
    風掀起軒轅傲清的金紅勁裝，她望著趙晏決絕的背影，心口像被什麽堵住了。
    就不能停下來跟她說清楚嗎？
    她並非非要攔著他，隻是站在大局上覺得不該此刻動手。
    可若是趙晏好好跟她說，執意要殺，她就算與不朽陸家翻臉又如何？
    周圍的目光像針一樣紮在身上，有同情，有疑惑，還有幾分看好戲的玩味。
    驕傲如她，哪裏受過這等矚目？
    軒轅傲清猛地攥緊拳頭，轉身掠向鎮北府外，紅裙曳地如烈火，轉瞬便消失在眾人視線裏。
    “傲清！”
    陸千憶伸手去攔，指尖卻隻觸到一片空氣。
    大紅裙袍下的眉頭緊鎖，她與刹璃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無奈。
    “先別追了，”陸千憶輕聲道，“等宴會散了，我們再去找她。”
    刹璃抿著唇點頭，雪白的獸耳耷拉著，心裏卻千百遍幽怨。
    都怪這個大蘿卜誘惑傲清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