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係靈力驟然掀起狂瀾，竹葉被卷成青綠色的漩渦，刀光如流電般劈向趙晏麵門。
    趙晏足尖輕點青石，腰間長劍嗡鳴出鞘，淡金色的龍氣纏繞劍身，與刀氣在半空碰撞出細碎的靈光。
    八年來的切磋早已讓兩人熟悉彼此的招式，刀光劍影間竟透著詭異的默契。
    最終在夕陽沉入遠山時雙雙收招，靈力餘波震落滿地黃葉。
    “平手。”
    軒轅寶寶收刀入鞘，銀發被晚風拂起，雙馬尾在身後輕輕晃動。
    在不生死戰鬥的情況下，她確實奈何不了少年。
    趙晏笑著從儲物戒摸出玉盒，裏麵是剛做好的“雲芝糕”，瑩白的糕點上點綴著淡紫色的靈芝碎，升騰著嫋嫋靈氣。
    他在青石上坐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嚐嚐新口味，加了清心草，能穩靈海。”
    軒轅寶寶依言坐下，卻沒有伸手去接，隻是微微仰頭看他，銀色麵具在暮色中泛著冷光。
    這是近半年來的常態，她越來越少主動觸碰外物，仿佛連指尖的溫度都成了修行的阻礙。
    趙晏早已習慣，拿起一塊雲芝糕遞到她唇邊，語氣自然得像是做過千百遍，“張嘴。”
    軒轅寶寶睫毛微顫，終究還是微微啟唇。
    柔軟的糕點觸及舌尖時，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趙晏微涼的指尖擦過唇角，帶著淡淡的竹香。
    甜意在口腔中漫開的瞬間，她的呼吸幾不可察地滯了半拍，麵具下的耳根悄悄泛起薄紅。
    “慢點吃，沒人搶。”
    趙晏低笑，又遞過一塊。夕陽的餘暉透過竹葉縫隙落在他手腕上，將那截肌膚襯得愈發白皙。
    偶爾指尖不經意碰到她的唇瓣，能感覺到少女唇上細膩的觸感，以及她瞬間繃緊的下頜線。
    軒轅寶寶小口吞咽著糕點，目光落在趙晏專注的側臉。
    他喂得認真，長睫垂落時在眼下投出淺淺的陰影，鼻梁挺直，唇線帶著自然的弧度。
    不知從何時起，她竟習慣了這樣的投喂，甚至在他指尖離開時，會下意識地微微抬頭，像等待喂食的小獸。
    這個認知讓她靈海微蕩，連忙垂下眼睫，將剩下的糕點囫圇吞下。
    “今日的靈力運轉比往常快了三成。”
    她突然開口，試圖用修行話題掩飾心緒，“你的龍氣似乎更凝練了。”
    “那是，也不看看是誰喂的糕。”
    趙晏挑眉，將最後一塊糕點遞過去，“吃了我的糕，以後可要溫柔一點。”
    指尖再次擦過唇角時，軒轅寶寶突然偏過頭，避開了他的觸碰。
    她站起身拍了拍裙擺的草屑，白色絲綢襯得玉腿愈發瑩潤，語氣卻冷了幾分，“時辰不早，我先回去了。”
    趙晏看著她匆匆離去的背影，雙馬尾在暮色中劃出靈動的弧線。
    腰間長刀隨著步伐輕晃。他指尖還殘留著觸碰她唇瓣的微涼觸感。
    晚風卷著竹葉掠過肩頭，趙晏望著軒轅寶寶漸遠的背影，突然回過神來。
    光顧著看那截被白絲襯得愈發瑩潤的玉腿，竟忘了正事。
    他快步上前幾步，揚聲道，“軒轅寶寶，等一下！我還有事跟你說。”
    軒轅寶寶的腳步頓在竹影斑駁處，銀色麵具反射著最後一點天光。
    她深吸一口氣，將方才被投喂時泛起的異樣情緒壓下去，語調已恢複如常，“何事？”
    雙馬尾垂在肩頭，隨著動作輕輕晃動，腰間長刀的穗子掃過裙擺，帶起細碎的聲響。
    趙晏撓了撓頭，月光恰好落在他臉上，映出幾分難得的認真，“那個，寶寶，日後我可能不打算來了。”
    這句話像顆石子投進靜湖，軒轅寶寶先是一怔，銀色麵具下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起。
    方才被強行壓製的煩躁感突然翻湧上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濃烈，連握著刀柄的手指都不自覺收緊，指節泛白。
    她明明該不屑一顧，畢竟情感本就是修行的障礙，可喉嚨裏卻像堵了團棉花，不吐不快，“為什麽？”
    “是因為軒轅傲清？”
    話音未落，她自己都愣住了。
    何時竟會在意這種無關修行的緣由？
    但話已出口，便索性揚了揚下巴，語氣添了幾分硬氣，“本宮不會懼任何人。”
    “跟她沒關係。”
    趙晏搖搖頭，踢了踢腳下的石子，“就是突然想明白了，不想再來了而已。”
    他望著遠處帝宮的飛簷，那裏燈火漸起，像墜在夜幕上的星辰。
    一開始接近軒轅寶寶，確實是為了探究心魔世界的規律，順便看看能不能從這位禁忌身上找到破除幻境的突破口。
    八年時光足夠漫長，他見過她練刀時的專注，見過她吃糕點時的小心翼翼。
    甚至見過她麵具下偶爾流露的茫然。
    這些真實得可怕的細節，差點讓他忘了這終究是軒轅傲清的心魔幻境。
    強大的靈武者滴血可填滄海，一念能生草木，以神魂創造出這般栩栩如生的世界並非難事。
    軒轅寶寶的喜怒哀樂、獨立人格，或許都是心魔衍生出的幻象，再逼真也成不了真。
    他沒必要在虛幻的羈絆裏浪費時間，該把精力放回真正的目標上。
    幫他的小金主軒轅傲清打破心魔桎梏。
    軒轅寶寶猛地轉過身，銀色麵具在暮色中泛著冷光，雙馬尾因動作劇烈而輕晃，“如果我不同意呢？”
    趙晏愣在原地，這還是八年來第一次見她用如此強硬的語氣說話。
    少女的臉龐依舊平靜得像結了冰的湖麵，可握在刀柄上的手指卻在微微顫抖。
    指節泛白，連靈力都跟著紊亂了幾分，卷起幾片枯葉在她腳邊打轉。
    他沉默片刻，唇角勾起一抹無奈的笑，“寶寶，我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軒轅寶寶的睫毛劇烈地顫動了一下，像是被這句話燙到。
    她猛地別過臉，聲音冷得像淬了冰，“我說，你來不來，與我無關。”
    話音未落，便轉身大步流星地往竹林外走，銀色麵具下的下頜線繃得緊緊的，連步伐都比往常快了許多，像是在逃離什麽。
    趙晏望著她決絕的背影，撓了撓頭。
    本想再說些什麽，可轉念一想。
    反正這幻境遲早要破，這些虛假的牽絆本就該斷。
    他聳聳肩，哼著不成調的小曲轉身離開，青石上殘留的糕點碎屑被晚風吹散。
    渾然沒注意到少女方才站立的地方，幾滴晶瑩的水珠正悄無聲息地滲入泥土，在枯葉間暈開小小的濕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