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晏盯著她水光瀲灩的鳳眸，忽然明白她跟族老們的約定是什麽了。
    恐怕從一開始，這“帝夫之位”就是她為自己爭取的籌碼。
    “你怎麽住偏房了？”
    軒轅傲清平複著呼吸，目光掃過簡陋的房間，“主房不是更寬敞麽？”說著就要起身去看。
    “別去！”
    趙晏連忙拉住她，把人重新按回懷裏，“前幾天煉丹炸了，主房還在修繕。”
    “再說……”
    他低頭在她耳邊輕語，溫熱的氣息吹得她耳廓發燙，“我想多陪陪你，這裏安靜。”
    心裏卻在瘋狂吐槽。
    主房裏還住著一尊大神呢！要是被你發現軒轅寶寶，怕是當場就得打起來。
    軒轅傲清半信半疑，但感受著他懷裏的溫暖，終究還是點了點頭，乖乖靠在他胸膛聽著心跳聲。
    第二日清晨，帝宮的鍾聲還未敲響，一則消息便像長了翅膀般傳遍每個角落。
    “帝女軒轅傲清將擇下月初一迎娶帝夫，人選已定，正是三公子軒轅晏！”
    演武場瞬間炸開了鍋。
    “什麽？這才剛從秘境出來就定親？也太快了吧！”
    “早就看他們倆不對勁了，帝女看三公子的眼神，嘖嘖，那叫一個黏糊！”
    “羨慕死了！三公子不僅能得帝女青睞，連禁忌大人都對他另眼相看……”
    “噓！小心被禁忌大人聽到！”
    “不過話說回來，下月初一不僅是帝女大婚，離年輕一輩領軍人物決鬥的日子也不遠了吧？”
    “對！帝宮屬意帝女，起靈龍脈那邊據說要推禁忌大人出戰，這下有好戲看了！”
    兩個重磅消息疊加，讓整個軒轅氏都沸騰起來。
    ......
    就在帝宮張燈結彩，宣布帝女將要大婚的日子逐漸臨近之時。
    這些日子，趙晏在為軒轅傲清準備大婚事宜的同時，也不禁想起了軒轅寶寶。
    他心裏清楚，軒轅寶寶的獨立人格很可能是這方心魔世界創造出來的，在現實中或許並不存在。
    然而，整整八年的相處，他們之間所建立起來的感情，又豈是一句虛幻”就能輕易忘卻的。
    果然不出趙晏所料，就在大婚的前五天，
    夜色如墨，偏房的燭火在穿堂風裏明明滅滅。
    趙晏看著推門而入的軒轅寶寶，心頭猛地一沉。
    這幾日他刻意避開主房，卻還是躲不過這場對峙。
    少女依舊是那身素白勁裝，雙馬尾垂在肩頭，銀色麵具反射著冷光，隻是握刀的手指比往日更緊了些。
    “禁忌大人怎麽了？”
    趙晏起身時，木椅與地麵摩擦發出輕響，在這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
    軒轅寶寶反手帶上門，銅鎖“哢噠”輕響，隔絕了院外的蟲鳴。
    她沒有看他，隻是盯著地麵的青磚，“叫我名字。”
    “……寶寶。”
    趙晏的聲音有些幹澀，八年光陰在舌尖打轉。
    這個曾被他無數次喚過的名字，此刻竟帶著幾分艱澀，“有什麽事嗎？”
    軒轅寶寶猛地抬頭，鳳眸在麵具下亮得驚人，“你讓我理解愛了再來找你，可你轉頭就要當帝夫了。”
    她的語調依舊平靜，卻藏著翻湧的暗流，“軒轅晏，給我個解釋。”
    趙晏喉頭滾動，避開她的視線看向跳動的燭芯，“我當初不是那個意思，你理解錯了。”
    他深吸一口氣，語氣盡量溫和，“寶寶，你是玄帝直係子嗣，身負太上忘情訣的傳承，本該一心向道證就無上大道。”
    “可我隻想守著一方小院，做些靈糕曬曬太陽，過普通人的日子。”
    “你有自己的路要走。”
    這些話在他心裏盤桓了無數次，說出口時卻像割開掌心的刀，連帶著八年相處的點滴都泛起疼意。
    竹林裏的對練、演武場的療傷、雪夜裏分食的靈糕，那些被他歸為“習慣”的時光，原來早已在心底生了根。
    軒轅寶寶的手指猛地顫抖起來，指節泛白得嚇人。
    她忽然笑了，笑聲極輕，卻帶著碎裂的意味，“自己的路？”
    她抬手按在自己心口，那裏的靈海正在翻湧，“既然你不喜歡，我廢了這身修為便是。”
    話音未落，淡青色的靈力驟然從她掌心爆發！
    那股自毀靈海的決絕氣息讓趙晏瞳孔驟縮。
    他分明看到少女靈海深處，太上忘情訣的符文正在寸寸碎裂，淡金色的道基如琉璃般剝落。
    “你瘋了！”
    趙晏撲過去攥住她的手腕，掌心觸到的皮膚燙得驚人，“你可知自廢靈海意味著什麽？”
    “那些盼著你繼承玄帝衣缽的族老，那些視你為信仰的起靈龍脈修士，你讓他們怎麽辦？”
    指尖傳來的力道帶著少女的顫抖。
    趙晏忽然想起初見時她揮刀斬落妖獸的模樣，想起她捧著靈糕時眼底一閃而過的柔軟。
    這幻境裏的虛影縱然是心魔所化，可八年的鮮活記憶，又怎能當真是虛假？
    軒轅寶寶被他攥得動彈不得，銀質麵具下的嘴唇抿成直線。
    過了許久，她忽然卸下所有力道，任由趙晏將她的手按落。
    少女轉而緊緊抓住他的手腕，指腹幾乎要嵌進他的皮肉，“所以，你真要和軒轅傲清成親？”
    趙晏的目光撞進她的眼眸，那裏沒有了往日的平靜，隻有碎玉般的茫然與執拗。
    他沉默了片刻，燭火在他眼底投下明明滅滅的光影，最終還是緩緩點了點頭。
    軒轅傲清的心魔需要這場婚禮來安撫，這八年的情分也容不得他退縮。
    更何況，他在軒轅傲清泛紅的眼眶裏，看到了比幻境更真實的依賴。
    軒轅寶寶的手指猛地鬆開，像是被燙到一般縮回手。
    她後退半步，撞到身後的門框，發出“咚”的輕響。
    趙晏看著她微微顫抖的肩膀，忽然覺得這方天地的月光，比任何時候都要涼。
    趙晏的話音未落，手腕就被軒轅寶寶猛地攥住。
    少女帶著薄繭的指尖用力收緊，下一秒便傾身靠近，銀質麵具下的唇瓣毫無預兆地覆了上來。
    不同於軒轅傲清帶著霸道的熱烈，軒轅寶寶的吻帶著一種生澀的執著。
    微涼的唇瓣輕輕輾轉，像初春融雪試探著觸碰大地，帶著靈植的清甜與刀刃的冷冽。
    她的睫毛微微顫抖，雙馬尾垂落在趙晏肩頭，發絲掃過脖頸帶來癢意。
    趙晏下意識抬手扶住她的腰，掌心觸及少女纖細的腰線，能清晰感受到她身體的微顫，卻又在唇齒交纏間透著不容退縮的堅定。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唇瓣相分，一縷晶瑩的銀絲在月光下輕顫，最終緩緩斷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