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再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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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骨的冰冷混合著濃烈的血腥、腐臭和排泄物的惡臭,如同粘稠的液體,灌滿了馮中博的口鼻,將他從一片混沌的黑暗中強行拖拽出來。意識回歸的瞬間,便是排山倒海的劇痛!全身的骨頭仿佛被寸寸碾碎,每一寸肌膚都在火辣辣地灼燒,尤其是右臂肩頭那齊根斷掉的傷口,每一次心跳都牽扯著撕裂般的痛楚,讓他恨不得立刻死去。
他發現自己被粗大的、浸透了血汙和鏽跡的寒鐵鎖鏈牢牢地捆縛在一個傾斜的刑架上。雙腳離地,全身的重量都壓在手腕和肩部的傷口上,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帶來鑽心的折磨。這裏沒有窗戶,隻有牆壁上幾盞昏黃、搖曳的油燈,投下鬼魅般跳動的光影,照亮了牆壁上掛滿的、閃爍著幽冷寒光的各式刑具——帶刺的皮鞭、燒紅的烙鐵、布滿倒鉤的鐵蒺藜、細長的鋼針……空氣潮濕陰冷,凝結的水珠順著冰冷的石壁滑落,滴答作響,如同死亡的倒計時。
這裏,是東莞港水師提督府下轄的地牢。專門關押重犯和得罪了權貴的倒黴蛋。
“呃…”馮中博試圖呻吟,喉嚨卻如同被砂紙磨過,隻能發出嘶啞的嗬嗬聲。元嬰在識海中黯淡無光,如同風中殘燭,歸墟殘留的混亂氣息在劇痛的刺激下更加肆虐,瘋狂侵蝕著他殘存的靈識。饑餓、幹渴、寒冷、劇痛…無數種折磨交織在一起,幾乎要將他殘存的意識再次撕碎。
“嘩啦——!”
沉重的鐵門被粗暴地拉開,發出刺耳的摩擦聲。昏暗的光線中,一個被數名凶悍獄卒簇擁著的身影走了進來。
是曹欣然!
他原本富態的臉此刻因失血過多和極致的痛苦而顯得蠟黃扭曲,右腕包裹著厚厚的、滲出血跡的繃帶,眼神中燃燒著瘋狂、怨毒和一種病態的興奮。他死死盯著刑架上的馮中博,仿佛在看一件等待拆解的玩物。
“醒了?命還挺硬,雜種!”曹欣然的聲音尖利刺耳,充滿了刻骨的仇恨。他走到馮中博麵前,伸出僅存的左手,狠狠捏住馮中博的下巴,力道之大,幾乎要捏碎他的骨頭。“說!那個穿白衣服的小畜生是誰?!叫什麽名字?!是哪門哪派的?!你們的老巢在哪裏?!說——!”
腥臭的唾沫星子噴了馮中博一臉。
馮中博艱難地睜開腫脹的眼睛,看著眼前這張因仇恨而扭曲的臉,心中充滿了冤屈和憤怒。“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隻是…隻是被他們利用了…”他用盡全身力氣,嘶啞地辯解著,聲音微弱如同蚊蚋。
“不知道?!”曹欣然像是被點燃的火藥桶,猛地鬆開手,反手就是一記響亮的耳光!
“啪!”
馮中博的頭被打得狠狠偏向一邊,臉頰瞬間高高腫起,嘴角溢出鮮血,耳朵嗡嗡作響。
“給我打!打到他說為止!”曹欣然歇斯底裏地咆哮著,眼中閃爍著施虐的快感,“我要知道那小畜生的下落!我要把他碎屍萬段!我要拿回我的靈石!”
“是!曹爺!”旁邊一個滿臉橫肉、赤裸著上身、露出猙獰刺青的獄卒頭子獰笑著應道。他隨手從牆上取下一根浸過鹽水、帶著倒刺的牛皮鞭。
“啪!啪!啪!”
鞭子如同毒蛇般撕裂空氣,狠狠抽打在馮中博早已破爛不堪、布滿舊傷新創的身體上!倒刺撕扯開皮肉,鹽水滲入傷口,帶來如同千刀萬剮般的劇痛!
“啊——!”馮中博發出淒厲不似人聲的慘叫,身體在鎖鏈的束縛下劇烈地抽搐、掙紮!每一次鞭打,都像是在剝離他的靈魂!
“說!那小白臉是誰?!”
“我…不知道…啊——!”
“啪!啪!”
“嘴硬?!給我用烙鐵!讓他嚐嚐皮焦肉爛的滋味!”
“滋啦——!”
燒紅的烙鐵狠狠按在馮中博裸露的胸膛上!一股皮肉焦糊的惡臭瞬間彌漫開來!馮中博的慘叫聲戛然而止,眼球瞬間布滿血絲,幾乎要凸出眼眶!身體猛地向上弓起,如同離水的魚,劇烈的痙攣後,徹底癱軟下去,隻有喉嚨裏發出嗬嗬的、瀕死般的抽氣聲。劇烈的痛苦讓他連慘叫的力氣都沒有了,意識在劇痛和窒息的邊緣反複沉浮。
冷水潑下,將他從昏迷的邊緣再次拉回地獄。
“說!不然下一塊,就按在你臉上!”獄卒頭子獰笑著,晃動著手中再次燒紅的烙鐵。
“殺…殺了我吧…”馮中博的意識已經模糊,隻剩下求死的本能。他後悔了,後悔離開南大島,後悔登上那艘船,更後悔相信了郭家昌那張偽善的臉!廣南州,是比歸墟更可怕的煉獄!
“想死?沒那麽容易!”曹欣然看著馮中博奄奄一息的樣子,非但沒有絲毫憐憫,眼中的瘋狂反而更盛。“你不說?好!我看你能撐多久!給我繼續!別弄死就行!我要讓他生不如死!”他咬牙切齒,仿佛要將馮中博所受的每一分痛苦,都百倍地施加在郭家昌身上。
新一輪的酷刑開始了。鋼針刺入指甲縫…鐵蒺藜滾過背脊…鹽水潑灑在焦糊的傷口上…馮中博的身體已經麻木,意識徹底沉入了無邊的黑暗和痛苦深淵,隻剩下身體本能的抽搐和偶爾無意識的呻吟。他感覺自己像一塊被反複捶打、撕裂的破布,正在被一點一點地碾成齏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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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天,也許是永恒。
沉重的鐵門再次被拉開。
這一次,進來的腳步聲沉穩而有力,帶著一種金屬鎧甲摩擦的鏗鏘聲,與之前獄卒的雜亂腳步截然不同。
一個冰冷、沙啞、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響起,如同寒鐵摩擦:
“水師提督府協防營校尉,季軍漢。奉令提審人犯馮中博。”
這個聲音…如同黑暗中一道微弱卻清晰的閃電,劈開了馮中博混沌的意識!
季軍漢?!
那個在船上,同樣背負著沉重絕望,救了他卻又給他帶來巨大壓迫感的前右鎮副長官?!
他怎麽在這裏?他…是來救我的?還是…也是來審問我的?絕望之中,馮中博心中升起一絲極其渺茫、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希望,隨即又被更深的恐懼淹沒。在季軍漢眼中,自己恐怕也是個麻煩吧?
“季校尉?”曹欣然的聲音帶著一絲意外和不悅,“此人乃搶劫本官、殺傷官差的要犯!正在嚴加審訊!提審之事,恐有不便!”
“提督手令。”季軍漢的聲音依舊冰冷平淡,沒有絲毫波瀾。黑暗中,似乎有什麽東西被展開,紙張摩擦發出輕微聲響。
短暫的沉默。馮中博能感覺到曹欣然那怨毒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掃過,又死死盯向門口季軍漢的方向,充滿了不甘和憤恨。
“…既然是提督大人的意思…那…好吧。”曹欣然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最終不得不妥協。“季校尉請便!不過,此人嘴硬得很,尚未招供同黨下落!還望季校尉…”
“職責所在。”季軍漢打斷了他,語氣不容置疑。他邁步走了進來,沉重的軍靴踏在潮濕的石板上,發出清晰的回響。
昏黃的燈光照亮了他高大的身影。依舊是那身洗得發白卻筆挺的玄色舊軍服,腰間挎著那柄鯊魚皮纏柄的無鞘長刀。他的麵容比在船上時更加蒼白,深陷的眼窩下是濃重的陰影,眼神依舊死寂空洞,如同兩口枯井,仿佛世間萬物都無法在其中激起一絲漣漪。他看都沒看旁邊滿臉怨毒的曹欣然,目光直接落在了刑架上那團不成人形的血肉上。
馮中博努力地抬起腫脹的眼皮,透過血汙和腫脹的縫隙,看向季軍漢。他看到了那雙死寂的眼眸,也看到了那眼眸深處,一閃而逝的、極其複雜的情緒——是驚訝?是了然?還是…一絲極其淡薄的、幾乎無法捕捉的…物傷其類?
季軍漢的目光掃過馮中博斷臂處焦黑的傷口,掃過他胸前皮開肉綻的鞭痕和烙鐵印,掃過他腫脹變形的臉頰和身上無處不在的汙血…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看到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件破損的兵器。
“解開。”季軍漢對旁邊的獄卒頭子命令道,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威嚴。
獄卒頭子看了一眼臉色鐵青的曹欣然,又看了看季軍漢腰間那柄散發著無形煞氣的長刀,最終還是悻悻地揮了揮手。兩個獄卒上前,費力地解開了捆縛馮中博的沉重鎖鏈。
失去了鎖鏈的支撐,馮中博如同一灘爛泥般軟倒在地,劇烈的疼痛讓他再次抽搐起來,卻連呻吟的力氣都沒有了。
季軍漢上前一步,蹲下身。他沒有去攙扶馮中博,隻是伸出戴著黑色皮質手套的手,動作算不上輕柔,甚至有些粗暴地檢查了一下馮中博脖頸處的脈搏和心口。他的手指冰冷,觸碰到焦糊的傷口時,馮中博疼得渾身一顫。
“還活著。”季軍漢站起身,仿佛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的事實。他轉向曹欣然和獄卒頭子,從懷中掏出一個沉甸甸的、繡著水師提督府徽記的錦袋,隨手拋在地上,發出靈石碰撞的清脆聲響。“十塊上品靈石。人,我帶走。”
“十塊?!”曹欣然失聲叫道,眼睛瞬間紅了,指著地上奄奄一息的馮中博,“季校尉!他可是搶了我六十塊上品靈石的重犯!同黨尚未落網!豈是十塊靈石就能贖走的?!這不合規矩!”
“規矩?”季軍漢緩緩轉過身,那雙死寂空洞的眼睛終於聚焦在曹欣然臉上。沒有任何情緒,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冰冷和漠然。“提督府協防營追查北元餘孽線索,此人疑似關聯。提督手令在此,贖金照付。你,有異議?”他的手,看似隨意地搭在了腰間的刀柄上。
一股無形的、如同屍山血海般凝練的恐怖煞氣,驟然從季軍漢身上彌漫開來!那並非刻意釋放的威壓,而是經曆過真正修羅場、從屍骸中爬出來的人才有的、浸透骨髓的死亡氣息!這股氣息瞬間充斥了整個陰冷的牢房,溫度仿佛驟降!油燈的火苗瘋狂搖曳!
曹欣然和那幾個獄卒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尤其是曹欣然,他感覺自己的心髒仿佛被一隻冰冷的大手狠狠攥住,血液都要凍結!他毫不懷疑,隻要自己敢說一個“不”字,眼前這個如同從地獄歸來的前軍官,會毫不猶豫地拔刀!而後果…提督府協防營“追查北元餘孽”這個名頭,足以讓他的屍體消失得無聲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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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懼瞬間壓倒了憤怒和貪婪。曹欣然的嘴唇哆嗦著,額頭上冷汗涔涔而下,捂著斷腕的手都在顫抖。“沒…沒有異議…季校尉…您…您請便…”他艱難地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
季軍漢不再看他,仿佛他隻是路邊的塵埃。他彎腰,動作依舊算不上溫柔,單手抓住馮中博破爛衣襟的後領,如同拎起一隻破麻袋般,將他整個人提了起來。
“呃…”劇烈的牽扯讓馮中博再次痛哼出聲,斷臂處的傷口鮮血湧出。
季軍漢恍若未聞,拎著氣息奄奄的馮中博,轉身,邁著沉穩而冰冷的步伐,走向牢房門口。沉重的軍靴聲在死寂的地牢中回蕩,每一步都敲打在曹欣然和獄卒們恐懼的心上。
在經過曹欣然身邊時,季軍漢的腳步微微一頓,沒有回頭,隻有那冰冷沙啞的聲音如同寒風刮過:
“你的靈石,找錯人了。” 說完,他不再停留,拎著馮中博,身影消失在黑暗的甬道盡頭。
隻留下臉色慘白、渾身被冷汗浸透的曹欣然,呆立在原地,看著地上那袋價值十塊上品靈石的錦袋,又看看自己斷掉的手腕,眼中充滿了怨毒、恐懼和深深的茫然。
而像破布般被季軍漢拎在手中的馮中博,在徹底陷入昏迷之前,隻感覺到冰冷粗糙的皮革摩擦著脖頸的傷口,身體隨著季軍漢的步伐無力地晃動著。甬道盡頭,隱約透來一絲微弱的光亮。那光亮,是生?還是另一個未知的深淵?他無力思考。隻有一點模糊的意識殘留——又是他…這個同樣破碎、如同行走的墓碑般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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