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王家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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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國廣南州首府,東莞城。暮色四合,華燈初上。城東占地廣闊的王氏府邸,此刻卻是燈火通明,絲竹管弦之聲悠揚悅耳,仆役穿梭如織,一派豪奢氣象。王家,乃廣南州根深蒂固的地方豪強,雖無顯赫官身,卻憑借數代經營,掌控著州內近三成的航運、礦脈與靈植生意,富甲一方,在州牧衙門中也頗有影響力。
    今夜,王家府邸設下盛宴,宴請的貴賓,正是那位新近坐鎮廣南州、手握帝國欽差禦史權柄、傳聞中修為深不可測的常冰文,常大人。
    主廳之內,珍饈滿案,靈氣氤氳的佳肴異果散發著誘人光澤。主位之上,常冰文身著素雅的玄色官服常服,並未穿那身代表絕對權威的禦史蟒袍。她神色淡漠,眉宇間籠罩著一層化不開的冰寒與疏離,與周遭觥籌交錯的熱烈氛圍格格不入。金仙重傷未愈的虛弱被她強行壓製,但那份源自道心破碎和滔天恨意的冰冷氣場,卻讓廳內暖融融的靈氣都仿佛凍結了幾分。
    王家當代家主王萬金,一個身材微胖、麵皮白淨、眼神卻透著精明算計的中年人,正滿臉堆笑,親自執壺為常冰文斟滿一杯靈氣四溢的“碧玉髓”。
    “常大人大駕光臨,真令我王家蓬蓽生輝啊!” 王萬金聲音洪亮,帶著恰到好處的恭謹,“大人奉旨巡撫廣南,宵衣旰食,為帝國、為萬民操勞,王某與廣南父老皆感念於心!今日略備薄酒,一為大人接風洗塵,二也是聊表我王家對陛下、對朝廷、對大人您的赤誠之心!”
    他話語間滴水不漏,既捧了常冰文,又抬高了王家在地方上的“代表”地位,更隱晦地表達了對帝國中央的忠心。
    常冰文眼皮都未抬,隻是伸出兩根纖細卻仿佛蘊含著千鈞之力的手指,拈起那白玉酒杯,置於唇邊,卻並未飲下。杯中的碧玉髓散發著清涼氣息,對她破損的道心和枯竭的玄穹界而言,聊勝於無。但她此刻的心思,全然不在酒宴之上。她隻想盡快結束這無聊的應酬,回去繼續汲取帝國氣運療傷,同時等待她那遍布帝國南北的追捕網絡傳來那三個“幹擾”的消息。
    “王員外有心了。” 常冰文的聲音平淡無波,聽不出喜怒,“本官奉旨辦差,職責所在。爾等地方士紳,安分守己,按時完稅納貢,便是對陛下、對朝廷最大的忠心。” 她的話語帶著居高臨下的敲打意味,提醒王家認清自己的位置。
    王萬金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隨即更加燦爛:“是是是!大人教訓得是!我王家世代忠良,向來是依法經商,照章納稅,絕不敢有半分懈怠!今日請大人來,絕無他意,純粹是仰慕大人風采,想略盡地主之誼!來,大人請嚐嚐這‘冰火蛟髓’,乃是取自南海深處百年火蛟的骨髓,以千年玄冰鎮之,最是滋補元氣!” 他殷勤地示意侍女布菜。
    與此同時,王家府邸後院。
    高牆之外,三個狼狽的身影如同驚弓之鳥,悄無聲息地翻越而入,落在繁茂的花木陰影之中。正是被常冰文通緝追捕的馬雙翼凡人穿越者)、背著依舊昏迷不醒的馮中博元嬰初期重傷)的季軍漢地仙中期根基受損)。
    三人一路從東莞港逃出,東躲西藏,狼狽不堪。季軍漢燃燒精血的後遺症愈發嚴重,氣息虛浮;馮中博胸口的焦黑傷口雖未惡化,但氣息微弱如遊絲;馬雙翼則時刻緊張地計算著自己“法則免疫”的剩餘次數今日10次已用2次,累積8次)。
    “媽的…這王家可真夠氣派的…” 季軍漢喘著粗氣,將馮中博小心地放在假山石後的陰影裏,警惕地打量著四周。亭台樓閣,曲水流觴,靈氣濃鬱程度遠超外界。“聽說這王萬金是東莞城首富,手眼通天…咱們躲他這兒,真能行?”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馬雙翼壓低聲音,臉色蒼白但眼神堅定,“滿城都是抓我們的海捕文書和隱龍衛的暗探,這種豪門的深宅大院,守衛反而可能鬆懈,而且…他們未必想惹麻煩直接舉報。” 她摸了摸懷裏常冰文儲物袋裏摸出的幾塊令牌,其中一塊刻著模糊的商號印記,似乎與王家有些關聯。
    “但願吧…” 季軍漢舔了舔幹裂的嘴唇,目光掃過不遠處燈火通明、傳來陣陣樂聲的主廳方向,“聽動靜,王家今晚在宴客?排場不小啊…咦?這靈氣波動…” 他畢竟是地仙,對高階修士的氣息異常敏感,臉色猛地一變,“…好強!冰冷…霸道…像是…像是那個煞星?!” 他眼中瞬間充滿了極致的恐懼!
    “常冰文?!” 馬雙翼也嚇得差點叫出聲,心髒狂跳,“她…她在這裏赴宴?!”
    恐懼瞬間攫住了兩人!他們下意識地就想立刻翻牆逃跑!但就在這時——
    假山另一側,連接著一處相對僻靜的觀景水榭,兩道刻意壓低的交談聲順著夜風隱隱傳來。聲音帶著一絲狠厲和興奮。
    “…此事,萬不可有失!東方家那丫頭片子,仗著攀上了州牧府的關係,處處與我王家作對,搶走我們三條靈石礦脈的開采權!這次她大婚,正是天賜良機!” 一個略顯蒼老但中氣十足的聲音王家老太爺王鎮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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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親放心!孩兒已安排妥當!” 這是王萬金之子王騰飛的聲音,帶著年輕人特有的狠勁,“重金聘請的‘客人’已經到位,都是南大那邊過來的好手!精通毒蠱和匿蹤刺殺之術,絕非我大秦路數,查無可查!”
    “嗯,南大來的‘野人’,好!事成之後,處理幹淨,往南大密林一推便是!” 王鎮山的聲音透出老辣,“記住,地點就選在明日午時,送親隊伍必經的‘升仙大道’中段!那裏人流最密,護衛最易分散!趁亂動手,務必一擊斃命!要讓她東方明,喜事變喪事!讓東方家,徹底絕後!”
    “是!孩兒已命人摸清了路線和護衛配置。那幾個南大刺客,今夜就藏在城西的‘福來客棧’,明日一早便混入觀禮人群…嘿嘿,東方家,這次看你們還怎麽狂!”
    交談聲漸漸遠去,顯然是兩人密談完畢,準備返回前廳宴席。
    假山後,馬雙翼和季軍漢驚得目瞪口呆,冷汗瞬間浸透了後背!
    他們聽到了什麽?!東莞城豪強王家,竟然要在明日午時,於升仙大道上,雇傭南大來的刺客,刺殺廣南州另一大家族東方家最年輕的女家主——東方明!而且就在她大婚送親的路上!這簡直是喪心病狂!
    “我的老天爺…” 季軍漢倒吸一口涼氣,“王家這膽子也太肥了!當街刺殺東方家主?還是在大婚之日?這要是捅出去…”
    “完了完了…” 馬雙翼更是嚇得小臉慘白,“他們…他們請的是南大來的刺客?!馮中博就是南大來的!常冰文正滿世界通緝我們,要是這事再被栽到我們頭上…” 她簡直不敢想象後果!常冰文絕對會把他們挫骨揚灰!
    前廳之內。
    常冰文正心不在焉地用玉箸撥弄著盤中那所謂的“冰火蛟髓”,忽然,她端著酒杯的手指微微一頓。金仙那浩瀚無垠的神識,如同最精密的雷達,早已覆蓋了整個王家府邸。後院假山處那三道微弱卻無比熟悉的氣息,以及那番關於“南大刺客”、“升仙大道”、“刺殺東方明”的密談,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巨石,清晰地映照在她冰冷的心湖之中!
    她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眸深處,驟然掠過一絲極其冰冷的、混合著意外、厭惡以及…一絲被冒犯的殺意!
    意外,是因為那三個她恨之入骨、掘地三尺也要找出來的“幹擾”,竟然像老鼠一樣自己鑽進了她眼皮底下的王家後院!
    厭惡,是對王家這種地方豪強,為了一己私利,竟敢在她坐鎮的廣南州首府,策劃如此卑劣血腥的刺殺!這是對她禦史權威的赤裸挑釁!更是對大秦帝國律法的踐踏!
    殺意,則是對那三個“幹擾”的!他們竟敢出現在這裏,還偷聽到了不該聽的東西!
    王萬金還在喋喋不休地介紹著下一道珍饈,並未察覺到常冰文瞬間的異樣。
    常冰文緩緩放下了手中的白玉酒杯。杯底觸碰桌麵的聲音極輕,卻仿佛帶著千鈞之力,讓整個喧鬧的宴廳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到了這位一直沉默寡言的欽差禦史身上。
    隻見常冰文緩緩站起身,玄色的官袍在燈火下流淌著冰冷的光澤。她並未看王萬金,那雙仿佛蘊藏著寒冰星辰的眼眸,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冰冷,越過廳堂,直直地望向通往後院的那扇月亮門。
    “王員外,” 她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壓過了所有絲竹之聲,如同冰珠滾落玉盤,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貴府的後花園,景致頗為別致。本官…想去透透氣。”
    她的語氣平淡,甚至可以說得上“客氣”。但其中蘊含的冰冷意味,以及那毫無征兆、不容拒絕的姿態,讓王萬金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心頭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預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上他的心髒!
    後花園?透氣?這位煞星想幹什麽?!難道…後院有什麽不妥?!
    冷汗,瞬間從王萬金的額角滲出。他看著常冰文那毫無表情的側臉,以及那雙仿佛能凍結靈魂的眼眸,隻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頭頂!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發現喉嚨幹澀得發不出任何聲音。
    在所有人驚疑不定的目光中,常冰文已不再理會王萬金,邁開腳步,徑直朝著通往後院的月亮門走去。玄色官袍的下擺拂過光潔的地麵,無聲無息,卻帶著一種山雨欲來的沉重壓迫感。
    後院假山後,馬雙翼和季軍漢感應到那股冰冷刺骨、毫不掩飾的殺意如同潮水般洶湧而來,正死死鎖定他們!兩人瞬間麵無人色!
    “她…她發現我們了!” 季軍漢聲音都在顫抖。
    “快跑!” 馬雙翼幾乎是尖叫出聲,一把抓住昏迷的馮中博的胳膊。
    “往哪跑?!前門全是人!翻牆!” 季軍漢低吼,背起馮中博就要躍起。
    然而,一道冰冷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幽地獄的宣判,清晰地傳入他們耳中,也回蕩在剛剛死寂下來的王家前廳每一個人的神魂深處:
    “本官說過…你們,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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