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火燎原·黑旗照夜
    九幽鑿脈·虎符藏鋒
    幽州地底三千丈。這裏是綿延萬裏的黑水礦脈廢墟核心。岩層並非堅石，而是大周王朝萬年采掘遺留的礦渣、死晶、與晶化妖獸的骸骨板結成的、比玄鐵更硬的巨岩死胎。
    黑暗，死寂，唯有岩層深處晶化骨渣散發的點點幽綠磷火，如同巨獸未瞑的眼。
    嗤——！
    一點熾白到刺眼的能量光錐突兀地刺破黑暗！尖端瘋狂旋轉，帶著高頻振蕩撕裂法則的嗡鳴，狠狠鑽在比星辰精金更硬的板結礦層上！火花如瀑！堅硬如法則壁壘的岩層竟在這光錐麵前如熱刀切油般被層層熔穿！開出一個直徑三丈、邊緣流淌著暗紅色熔岩漿液的巨洞！
    洞內豁然開朗！並非天然洞窟，而是一個被人工掏空、高度超過百丈的龐然巨廳！廳頂，無數粗大的、斷裂的晶化妖獸脊椎骨如倒懸的利劍刺下！地麵上則鋪設著巨大平整的玄鐵合金板，印刻著繁複的吸能抗壓符文！空中彌漫著濃烈的臭氧、靈力潮汐、以及熔爐淬煉晶礦的灼熱鐵腥氣！
    地宮核心·點將台！
    台高九尺，色如玄冰。台上並無旌旗帥座，唯有一麵十丈高的暗黑色晶壁懸浮中央。晶壁表麵並非平麵，而是由無數密密麻麻、細如發絲卻又清晰無比的暗紅光點構成！每一個光點代表一名戰士！二十萬暗紅星辰在壁上流轉生滅，如同蟄伏在地脈深處的熔岩星河！壁旁懸浮著數十枚巨大複雜的符文陣列圓盤，數百名氣息精悍、最低也有築基後期修為的墨甲軍士陣符師）如同精密的齒輪般站在陣盤節點上，指尖流淌著純熟的靈力光流，維持著這龐大係統的運轉！
    點將台下！人頭攢動！並非散漫的烏合之眾！
    兵鋒如林！
    黑潮！由二十萬名身披統一製式、覆蓋暗啞鱗紋的墨黑“啞光”符甲的戰士匯成的、無聲無息的黑潮！他們如同鋼鐵澆鑄的叢林，自點將台下一直蔓延至巨廳昏暗的邊緣！每一名戰士都安靜矗立，如同冰冷岩石！唯有點點寒光從頭盔麵罩縫隙中透出，匯聚成一片沉默燃燒的星海！他們的氣息整齊劃一，穩定在築基中期臨界點！呼吸吞吐間引動的靈力潮汐，在地宮封閉空間內形成低沉的、如同地脈搏動的宏大嗡鳴！空氣在二十萬道凝聚如一的氣機下微微扭曲！
    鋒芒隱現！
    黑潮之中，並非死寂！偶有甲葉摩擦的微響！那是巡視的軍法隊清一色金丹修士）！他們墨甲上多了一道暗紫綬帶，眼神銳利如鷹隼，無聲地從陣列間隙穿過，手中緊握烙印著空間禁錮符文的戒律杖！更上層，數十道氣息明顯超拔出塵的身影分散懸浮於巨廳各處空中！他們或背負猙獰巨大的晶化巨刃煉體天仙），或身周繚繞無形劍罡劍仙），或手托閃爍玄奧符籙的法盤陣法大師），個個神色冷峻，目光如電掃視全場，赫然是二十餘位最低也是地仙境中期、最高已達天仙初期的強悍存在！他們是統領萬軍之將！
    此刻！這地宮的核心！點將台前！
    一襲洗得發白的靛藍舊官袍北穀縣尊製服），立於黑潮之前，顯得格外渺小刺眼！李幸瘦削的身影挺得筆直，雙手正將一麵折疊得整整齊齊的玄鐵令牌高舉過頭，奉向晶壁下負手而立的青年——郭銘！
    那令牌長不過尺許，由整塊萬載“沉陰玄鐵”熔鑄，表麵並非帥印龍紋，而是銘刻著一幅精細入微的浮雕：
    上部： 交錯沉浮的鋤頭、犁鏵、織梭。
    中部： 幾條波浪線代表河流，兩旁是整齊的方塊田壟。
    下部： 一行極細的古篆：“耕者有其田，生者無征役”。
    令牌無靈光！卻散發著一種沉重到足以讓金仙側目的信念之力！
    李幸聲音沙啞，卻在二十萬修士的靈力嗡鳴中異常清晰地回蕩在點將台四方：“……授‘均田令’！此乃吾等根基！地下之軍，不為割據稱王！隻為砸碎鎬京那群敲骨吸髓的蝗蟲架！護佑吾土吾民有田可耕，有衣可織！不為玉殿瓊樓填骨灰！今日立此令！違者——”
    他聲音猛地拔高至撕裂：
    “縱是天仙將帥！亦斬！”
    殺字如驚雷！轟然炸響！引得地宮頂上那些倒懸的晶化巨骨微微震顫！二十萬雙冰冷的目光瞬間匯聚在那麵沉甸甸的“均田令”上！
    黑潮無聲！但一股比之前凝練百倍的鐵血意誌轟然拔地而起！並非狂熱！而是冰冷到極致的守護信念！與鎬京那抽髓吸血的暴政徹底割裂！那信念如同無形巨錨，死死釘住了二十萬道曾經可能搖擺的氣機！
    郭銘緩緩抬手，接過那枚冰冷的鐵令。並未立即收起，反而將鐵令一角抬起，向著黑壓壓的無邊軍陣。
    嗤！
    一縷細微的紫金色光點自他指尖溢出，點在鐵令邊緣那行“生者無征役”的古篆之上！
    嗡！
    整麵巨大的點將晶壁隨著紫金光點注入驟然明滅！旋即！如同沉睡的星空被點燃！壁上二十萬點代表將士的暗紅光點同時亮起！由暗紅瞬間轉為純粹的赤金！光點之間，無數細密的金色絲線自動生成、蔓延、勾連！如同被那枚鐵令中蘊含的信念之力與紫金光點引動！瞬間將二十萬顆冰冷星辰般的個體氣機強行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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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幅覆蓋了整個晶壁的金色光芒圖譜驟然顯現！“戍陣：歸鄉圖” ！無數代表家鄉、田畝、親人的微小金色光影在將士兵鋒所指的方向閃爍！
    無聲的畫麵，卻比任何戰前咆哮更具力量！
    李幸看著那光圖，眼角猛地一抽，一絲微不可察的酸熱被強行壓下。成了！這二十萬把刀！這混入無數仇恨與不甘、來自礦奴、逃役流民、被抄沒宗門的弟子的刀！終於被那枚“均田令”死死釘在了北疆的土地上！
    就在這軍心鑄鼎的刹那！
    轟！！！
    整個地宮猛然劇烈一震！巨大的轟鳴如同星核在腳底炸裂！穹頂無數垂落的晶化巨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如同億萬根鋼索即將同時崩斷前的呻吟！地麵玄鐵合金板哢嚓裂開數十道猙獰豁口！無數細碎的石屑混合著晶塵暴雨般落下！維持晶壁運轉的陣符師齊齊悶哼！修為稍弱的數人嘴角沁出血絲！
    點將台上方！那厚重到足以隔絕一切探查的晶岩頂壁！豁然被一股蠻橫到極致的巨力強行撕開了一個直徑百丈的恐怖破洞！冰冷的、帶著外界硫磺氣息的狂風混雜著肆虐的能量亂流倒灌而入！
    “鼠輩！滾出來！！！”
    一聲震蕩神魂的咆哮裹挾著無邊的金仙威壓！如同天罰巨錘狠狠砸落！地宮之內無數維持照明的晶石瞬間爆碎！黑暗中！一張覆蓋半邊天穹、由精純庚金銳氣凝結成的龐大猙獰人臉，從破洞探入！巨臉雙眼如同兩輪灼燒的太陽！死死鎖定了點將台前那渺小的靛藍身影與青衫青年！
    人臉張口！聲音如同億萬金戈摩擦：
    “李幸！郭銘！汝等聚‘北匪’二十萬！盜掘靈脈！私鑄軍械！意圖傾覆大周江山！此乃大逆！今日奉鎬京兵部天符！誅——！！！”
    最後的“誅”字如同引信！巨臉之後！破洞邊緣！無數密密麻麻如同蚊蠅般細小、卻散發著化神乃至返虛威壓的軍將身影破罡玄甲衛）！如同決堤的洪流！裹挾著毀滅的靈光劍雨、焚山煮海的烈焰、凍結神魂的寒潮！向著下方渺小的點將台和無邊的黑潮——傾瀉而下！
    死亡巨網！天羅罩頂！
    李幸臉上最後一絲血色驟然褪盡！看著那撕裂天頂的恐怖金仙麵孔！那是坐鎮北疆九郡的鎬京王族——九王爺姚震！真正統禦萬軍、殺伐無數的金仙巔峰！他怎麽會知道？！怎麽會來得這麽快？！
    完了！二十萬將士！尚未開拔！便要葬身地底！
    絕望如同冰水灌頂！他下意識看向身側——
    郭銘依舊負手而立。迎著狂瀉而下的毀滅風暴和那張幾乎貼到頭頂的金仙怒麵！他的目光甚至未曾落在姚震那張猙獰巨臉上。
    那穿透岩層倒灌的、混雜著硫磺粉塵與能量亂流的狂風，吹拂著他額前幾縷散亂的發絲。他微微眯起眼，如同在品味風沙中帶來的一絲陌生又熟悉的……金屬鋒銳之氣。
    很好。磨刀石，自己送上門了。
    他抬起左手——那隻剛剛接過沉甸甸“均田令”的手。五指修長有力，肌膚下隱隱有玉光流動，指甲圓潤幹淨，沒有沾染分毫地底的汙塵。
    對著那傾天而下的毀滅洪流，對著那咆哮著要誅滅一切的姚震金仙巨臉。
    那隻幹淨、溫潤得如同世家公子的左手……極其緩慢、優雅、卻又堅定無比地……
    握指成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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