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恒府：鋼鋸刮骨
    寅時三刻，東恒城匍匐於黎明的灰燼色中。雄關高逾二十丈，玄鐵澆鑄的城垛如嗜血獸齒，護城河蒸騰著青黑“弱水”毒瘴——這是東恒府立府千年、扼守北疆咽喉的底氣。
    關前二十裏，墨色潮水般無聲浸潤著荒原。李幸立於中軍墨鐵指揮台上，青玉“微塵鏡”懸於眉前三寸。鏡內：關城靈力護罩流轉如黃玉，六千守軍氣機犬牙交錯咬合在七座棱堡節點上，中央“戊土鎮運塔”塔基處更有三股地仙級氣息蟄伏！龜縮如磐石。
    “龜縮，耗我銳氣，等鎬京援軍。”李幸指尖拂過鏡麵邊緣一道細微的裂痕承受郭銘推演道則的殘留痕跡），聲音冰冷如手術刀切骨，“那便……刮你骨縫！”
    唰！
    三道血符加密軍令）無聲撕裂空氣，射入墨潮深處！
    第一戰場：東門。
    “吼——！”
    十萬斤的“開山”衝車發出巨獸悶吼，被千名墨甲力士以精鋼符鏈拖拽！裹著厚達丈許的噬能軟泥層吸滯靈力打擊）！轟然撞向城門！
    轟！
    城門劇震！巨力傳遞！棱堡陣法節點嗡鳴！城頭無數床弩、破罡符火箭如同毒蜂群般瞬間暴起！
    咻咻咻——！
    箭雨如瀑！撕開軟泥層！數十具墨甲被巨箭洞穿掀飛！血漿碎骨潑灑！慘烈如磨盤！但墨甲陣列竟無一絲散亂！前隊倒，後隊立刻踏著屍體頂替位格！噬能軟泥迅速修補缺口！
    “推！”
    吼聲如雷！衝車如跗骨之蛆死死焊在門縫上！每一次撞擊都讓城樓如同地龍翻身般顫抖！所有火力不得不被死死牽製於此！
    第二戰場：城西暗渠。
    汙水橫流的地下！兩百具墨甲浸泡在腐油中！周身鱗甲吸附著厚厚一層黑灰色“隱靈沼泥”隔絕探測），其核心十名重甲壯漢背負的並非刀斧，而是黑沉沉的桶狀物噬能晶刺）！
    “起！”
    領頭地仙猛地掐訣！汙水泥漿無聲向上翻湧，形成覆蓋暗渠入口的“幻汙”屏障！
    噗噗噗——！
    無數鉤索刺入牆根！百道墨甲如壁虎悄無聲息攀上！晶刺狠狠按上牆體！
    嗡！
    牆體深處核心地脈節點傳導的龐大土靈力流如同被毒刺叮咬！劇烈波動痙攣！城西一座棱堡的靈力屏障驟然晦暗！
    第三戰場：正午驕陽之下。
    “降——！”
    數萬墨甲嘶啞齊吼，氣浪衝散毒瘴！如同巨大的黑色磨盤頂著箭雨火石步步推進！核心卻是百具肩扛暗紅符紋箱匣的精銳！箱匣中央，一點熾白如熔爐核心的光芒劇烈脈動！
    指揮台上李幸眼神驟凝！指尖點落鏡麵！一道無形指令刺入所有墨甲識海！
    咚！咚！咚——！
    沉悶如擂鼓的轟擊猛然加劇！數十裏外都能感到大地震動！東門城樓簌簌落灰！護罩光壁明滅如風中殘燭！
    “結陣！鎖住地脈！”鎮守地仙在塔中狂吼！
    就在所有守軍心神被三處巨力牢牢吸噬的刹那！
    墨黑磨盤核心，那百具箱匣猛地開啟！
    嗡——！！！
    刺目的熾白光束如同瞬間刺入眼球的燒紅鐵釺！所有凝視核心的守軍齊齊慘嚎捂眼！
    光芒核心，並非巨炮！而是——
    數以萬計、翼展尺許的“墨焰鴉”！
    符紋精鋼鍛造！翅刃帶毒！腹腔填滿壓縮爆裂晶粉！
    “散！”
    嗡——！
    鴉群炸開！如死亡風暴席卷棱堡！叮叮當當撞在靈力護罩上！隨即——
    轟！轟！轟——！
    狂暴殉爆！連綿不絕！靈罩如同被萬千燒紅鐵錘敲砸的琉璃！裂紋瞬間蔓延！
    “破！”
    李幸薄唇微啟，如判死刑！
    哢嚓——！！！
    東門承重鉸鏈在衝車猛擊下轟然斷裂！西牆暗刺引爆了地脈逆流！護罩核心棱堡在自爆鴉群的衝擊下應聲碎裂！噬能泥漿裹挾墨甲洪流！順著炸開的城牆缺口、崩碎的護罩裂隙——狠狠灌入！
    真正的殺戮開始！
    巷戰！墨甲五人一組！背靠巷壁！前方刀盾手架死路障！後方符弩手精確點射露頭者！左右側翼短刃手如同毒蛇絞殺落單殘兵！陣法切割！如同無數小型粉碎機！精確肢解城內守軍建製！慘嚎聲密集如雨打芭蕉！
    偶爾有三五築基試圖反抗！立刻被埋伏在屋頂的“點金”弩手精金破甲箭頭）點名射爆頭顱！
    混亂！高效！冰冷！如同巨大鋼鋸刮過東恒府的骨縫！
    戊時初。
    血浸透青石板，滿城飄著炙烤血肉的焦臭。李幸立於城守府碎裂的“戊土鎮運碑”前，碑下壓著三顆被斬下地仙人頭塔破人亡）。
    “一、錄陣亡將士名冊，撫恤。撫金從繳獲出，厚葬入英靈塚。”
    “二、貼‘均田告示’，丈田造冊。”
    “三、糧倉守卒……斬。開倉賑民。”
    三令落，墨甲如潮退守城頭，隻餘政工小隊開始丈量土地。糧倉前跪著的數百降卒被按倒，雪亮屠刀落下前，無數雙麻木眼睛看到的是糧倉大門緩緩洞開，露出裏麵堆積如山的麥子……和門口丈量土地的墨甲小隊手中的——繩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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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縣：暴熊踏羆
    趙縣孤懸平原，殘破土城如斷齒，卻以“噬晶血河”繞城可吞噬靈能的詭異血水）。雷豹勒馬於血河西岸，望著東岸城牆上影影綽綽的守軍五千餘），焦躁如困獸。虎咆炮試探性一炮落入血河，瞬間被吞噬成灰！
    “操！潑尿一樣的水！也敢擋爺爺！”他啐了一口，肩甲上的赤金熊首其部圖騰）咆哮扭動。
    “將軍！不如強渡……”副將話音剛落！
    嗚——！
    城頭千架“飛蝗晶雨陣”可發射高腐蝕晶化刺箭）驟然而起！無數翠綠流光撕裂晨霧！撕裂空氣！如暴雨傾瀉入血河！
    滋啦——！
    血色河麵蒸騰起劇毒青煙！凝聚的靈力箭雨竟化作一條猙獰凶毒的荊棘毒龍！瞬間跨越十丈河麵！直撲對岸集結的墨甲方陣！
    “盾！”
    雷豹目眥欲裂！巨斧轟然插地！
    嗡！最前排千麵重盾瞬間結陣！厚重玄光凝如城牆！
    噗噗噗——！
    劇毒晶刺鑽入玄光！青煙毒霧彌漫！巨盾瞬間滋滋腐蝕融化！數名甲士慘叫著化作膿水！陣型鬆動！
    “不能渡！”副將駭然！
    雷豹雙眼赤紅如血，死死盯著那條在血河上遊走肆虐的毒龍，鼻腔裏全是弟兄融化的焦臭味！狂怒如岩漿燒灼肺腑！幾欲拔斧劈城！但識海深處那枚冰針般的郭銘指令釘入骨髓——“禁法破陣！”
    操！這怎麽打？！
    嗡——！
    腰間一方墨玉“行軍沙盤”李幸所賜）忽而震動！
    沙盤中心亮起一點微光，迅速勾勒出血河下遊十裏外一片幹涸古河床標注：“潛流低地”）。旁浮一行蠅頭小字：“血河噬靈，依脈而生。其性，近火則沸，遇寒更固。”
    “熱脹……冷縮？”一個瘋狂的念頭如同閃電劈開雷豹的狂躁！
    “所有‘赤焰踏橛駒’噴火靈獸）！給老子滾出來！”雷豹嘶吼！
    轟隆！
    百頭如蠻犀大小的火紅巨獸被驅至河岸，口鼻噴吐的熾焰燒灼空氣！雷豹卻獰笑著指向東岸遠處城牆一角：“看到那群烏龜殼沒？給老子轟城頭石頭！燒！燒紅它！！”
    轟！轟！轟——！
    狂暴火柱如同巨神之鞭！狠狠抽在堅固的城牆一角！萬載黑石磚在極致高溫下發出刺耳呻吟！緩緩由玄黑轉為灼目暗紅！
    “不夠！所有火符彈！全扔那段城牆！”
    呼啦——！
    數百枚燃燒符籙畫著弧線砸在暗紅城牆上！火浪轟然騰起數十丈高！整段城牆如同被投入熔爐！空氣劇烈扭曲！守軍驚駭後撤！
    “就是現在！”雷豹猛地劈下巨斧！“赤晶暴熊營！踏河！”
    嗷——！！！
    三百頭身披暗紅晶簇重甲、肩高兩丈、如同行走肉山的“赤晶暴熊”其核心坐騎！非獸，乃傀儡！）仰天咆哮！載著甲士轟然踏入血河！
    滋啦——！！！！
    令人牙酸的恐怖腐蝕聲炸裂！暴熊粗壯的晶化巨腿瞬間被血水包裹！堅硬的晶甲表麵瘋狂滋長起劇毒青苔！但暴熊仿佛無知無覺！體內核心的“晶爐”核心）在主人催動下發出慘烈哀鳴！不計代價地榨取靈能！強行驅動巨足抬起、踏下、抬起、踏下！
    河水滾沸奔湧！劇毒蒸汽如同瘴氣翻騰！衝入血河的晶體碎屑讓河水黏稠！一條條由晶簇殘骸與燃燒靈焰短暫凝固的“浮橋雛形”在沸騰血河中若隱若現！
    “給老子頂住——！”雷豹眼珠暴突！嘴角沁出血絲！死死按著識海指令維持對熊群的絕對控製！每前進一步！都有十幾頭晶甲剝蝕、核心過載崩解的鐵熊連人帶騎沉入血河化為膿血青煙！慘烈！瘋狂！如同百柄重錘在毒鍋裏開路！
    城頭守軍從烈火焚城的驚恐中回神！看著河中那悍不畏死的鑿河陣列！箭雨晶炮再度轉向！意圖將這亡命渡河的先鋒淹沒！
    轟隆隆隆——！！！
    大地深處如同巨獸翻身！千頭肩抗粗大“撼地晶索”末端布滿倒刺）的墨甲重步非坐騎）如鐵犁般衝至被赤晶暴熊燒灼的沸滾河段！撼地晶索末端帶著萬鈞巨力！狠狠貫入因暴熊踐踏而變得鬆軟的河床淤泥深處！
    “拉——！！！”
    萬斤重力爆發！撼地索嗡鳴繃直！
    喀嚓——！！！
    河床底部堅硬的、用以固定血河陣法的晶化岩基層發出破碎的哀鳴！血河靈陣核心節點被硬生生扯斷！整段被燒得滾燙的河床如同地龍翻身般向上拱起！沸騰黏稠的毒水激流被強行分向兩側！
    一道深可見底、寬逾三丈、被沸騰蒸汽與破碎晶簇籠罩的“死亡通路”——貫穿了噬晶血河！
    “成了！！”雷豹渾身被血河毒蒸汽燎出血泡，如同地獄爬出的惡鬼狂笑！“崽子們！給老子——屠城！！” 巨斧一指！墨潮沿著那條由熊屍、鐵索、沸騰毒水構成的亡命通道！如山崩海嘯衝向東岸！
    申時末。
    殘陽如血，塗染趙縣塌陷的城牆。雷豹踩在斷裂的“噬晶”陣眼核心上，一隻腳被劇毒侵蝕得血肉模糊。他灌下一大口解毒靈液，看著副將呈上的戰報：六百暴熊僅存二十三具，七百重步傷筋斷骨……敵軍盡滅。
    城中央糧倉大門已被斬開。墨甲正在搬運糧袋。幾個膽大的孩童躲在殘垣後偷看。
    “將軍……俘虜和糧倉……”
    “降兵打散，丟去挖新渠！”雷豹抹去臉上血汙，“糧？留夠大軍三月嚼裹！剩下的……”他咧開嘴，露出森白牙齒，指向那糧倉門縫後無數雙饑餓的眼睛，“告訴那些地裏刨食的！是郭大帥和李縣尊！讓他們——開鍋煮飯！”
    吼聲穿過硝煙。糧倉門前傳來壓抑的、仿佛不敢相信的嗚咽哭聲。
    雷豹轉過身，一瘸一拐走向殘破城門。背後的城中心，第一縷煮新糧的炊煙，混在未散的血腥氣裏，嫋嫋升起。
    點將台晶壁無聲流轉。兩支墨軍傷亡數字東恒：一千三百餘；趙縣：一千九百餘）、破城效率東恒耗時七個時辰；趙縣三個半時辰）、戰後安撫舉措……化作冰冷數據匯入郭思彤識海白玉京深處。他指尖拂過晶壁一角——趙縣戰場那異常刺目的、因“自毀開路”帶來的超額能量損耗曲線晶爐崩解），眸底冰屑無聲盤算。
    兩條鋼鋸，一條刮骨，一條斷筋。
    下一場試刀，
    當斬龍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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