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金仙垂眸·望殘燼行

字數:8294   加入書籤

A+A-


    豐都行:金仙垂眸望殘燼
    帝國心髒,長安,那座在晶壁星鏈壁壘俯瞰下依舊巍峨的宮城,此刻卻像被厚重的灰塵和絕望籠罩。重慶水師全軍覆沒的猩紅急報,如同被遺棄的落葉,在宮門外冰冷的玉階上堆積了寸許深。無人問津。紫微垣深處,那片屬於優映涵聖人閉關之地的混沌星雲依舊翻湧不息,吞吐著令人窒息的聖境威壓,宇宙尺度的時間在此失去了意義。而在遙遠難測的虛空裂隙中,命運之弦掌控者蔣雨晨指尖的絲線,正不疾不徐地探向某個瀕臨寂滅的聖人世界,無暇他顧。維係這億萬裏疆土的帝國中樞,此刻竟是如此空洞。
    白虎堂內,隻有錦衣衛指揮使常冰文獨坐如山。冰冷的玄鐵案幾上,一份由朱筆批閱、邊緣已被攥出褶皺的軍報刺目地攤開著。“……十七艦資敵,三十五彈資匪……”那飽蘸朱砂批下的字跡,筆鋒刻入紙背,邊緣滲出暗沉的墨漬,在昏黃的燈火下,竟似凝固的、陳舊發黑的鮮血。
    孤臣絕路
    她布滿細繭的手指,緩緩拂過那冰冷的字跡,最終停留在案頭一方沉重肅殺的玄鐵官印之上。印身盤踞的睚眥獸首,象征著錦衣衛無所不察的無上權威,此刻那猙獰的獸角卻崩裂了一角——那是數月前東莞港血戰,她親率緹騎絞殺叛軍晶甲獸時,為護身後士卒而被晶獸毒爪掃中留下的印記。象征著帝國爪牙的睚眥,終究也是會受傷、會崩碎的。
    掌心傳來冰冷的觸感和細微的龜裂聲。是她緊攥著的那枚可以調動天下精銳的虎符令箭。這承載著皇權意誌的信物,沉甸甸的,像墜著千鈞巨石,也壓在她心頭。
    北疆三十萬鎮邊鐵騎……他們曾在寒極之地築起血肉長城,此刻卻在晶化獸潮狂暴的嘶吼中苦苦支撐、步步浴血。一封封來自北境的血書求援,換來的是聖人禦筆朱批的“務必確保壁壘晶礦運輸通暢”的訓令——精兵悍將被強征西調,成為晶礦押運的奴工!
    東海之上曾令倭寇聞風喪膽的鎮海衛,那些劈波斬浪的艨艟巨艦,如今七零八落。周子美輕飄飄一句“拱衛聖京所需”,一張加蓋兵部大印的調令,生生肢解抽走其最精銳的三成艦隻與百戰悍卒,填進了長安城中權貴私宅密布的“明光湖”,充作遊湖賞景的儀仗!
    還有她自己親手埋下的棋子……三百州府、無數要津之中,遍布如蛛網、曾讓她洞悉九幽的錦衣衛暗樁。無聲無息間,七成,竟已石沉大海!玄米集團的晶石探測器橫掃之處,昔日同袍的頭顱成了換取集團股份的敲門磚!線報斷絕,錦衣衛的千裏眼、順風耳已被利刃生生剜去!
    窗外,不合時宜地飄來了悠揚恢弘、歌頌盛世高潔的《帝國清廉頌》。仙音渺渺,絲竹繞梁,那是禮部在金鑾殿正前廣場上大張旗鼓地為周子美操辦“雪蓮勳章”授勳大典!流光溢彩的全息煙花在皇宮禁苑上空升騰、炸裂,幻化出“海晏河清”、“萬邦來朝”的巨大文字光影,將半邊皇城映照得宛如夢幻仙境。那光影投在冰冷的玄鐵案幾上,落在猩紅的“資敵資匪”軍報上,對比出一種令人作嘔的割裂。
    常冰文的目光從案頭軍報上抬起,穿過窗欞,望向那片虛偽的榮光。沒有暴怒,隻有一種深沉的、浸透骨髓的冰冷。她霍然起身,玄色金線繡飛魚的錦繡官袍被猛地扯下,如同被斬斷的羽翼,沉甸甸地墜落在地,宛如一隻垂死的巨鷹頹然委頓。
    鬼城行記
    幾日後。長江渡口,濁浪翻湧。
    一艘擠滿了麵黃肌瘦、眼神麻木的難民破船,在渾濁的江麵上顛簸。角落裏,一個裹著肮髒粗麻頭巾、身披破舊布衣的身影蜷縮著。正是常冰文。襤褸的衣衫難掩她腰背挺直時那凝練如鐵、繃緊如弦的線條——那是超越凡俗、金仙級別的強大體魄在極致壓抑下、強行收斂殺意本能所呈現出的不自然的沉靜。每一個顛簸,每一個浪頭拍打在朽木船身上的呻吟,都如芒刺在她緊繃的神經上刮過。
    嗚——!
    刺耳的金屬撞擊與斷裂聲驟然撕破江霧!一艘體型龐大、卻處處是火燒水浸痕跡、艦艏扭曲變形的殘破帝國戰艦依稀可見塗裝是潰散水師的殘部),如同失控的鋼鐵巨獸,不顧一切地撞向碼頭!
    “靠岸!快靠岸!”
    “糧食!船上有糧食!”
    “滾開!擋路者死!”
    嘶喊聲、哭嚎聲、叱罵聲瞬間在碼頭上炸開!那艦上跳下的潰兵,哪還有半點帝國軍士的威嚴?個個衣衫破爛,臉帶戾氣,如同上岸的蝗蟲。為首的百夫長一把推開抱著孩子躲閃不及的老農,眼神貪婪地掃過僅有的幾艘運糧小船。
    “糧食在艙底!快卸!”船家驚恐地瑟縮。
    一個潰兵徑直衝向一個背著沉重布袋、正要下船的老婦。“包袱拿來!”他蠻橫地撕扯。
    “軍爺!這是俺的活命糧!求您……”
    “滾!”那兵卒眼尖,一把扯斷布袋繩子,糧米潑灑一地!他目光瞬間被老婦手腕上一隻成色粗糙卻可能是傳了數代的翠玉鐲子吸引。“拿來!”他猙獰地伸手去擼。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使不得啊!這是俺婆婆……”
    哢嚓!
    一聲令人牙酸的骨裂聲伴隨著淒厲到非人的慘叫!老婦枯瘦的手指被那兵卒硬生生掰斷了兩根!玉鐲脫手落入兵卒囊中。老婦抱著扭曲的手掌癱倒在地,被倒下的糧袋壓在身下,絕望地翻滾哭號。而那些印著“平陽府賑災”字樣的糧袋,正被潰兵們一袋袋粗魯地拖上甲板,滾落在滿是汙泥和鐵鏽的艙底。
    不遠處,幾個潰兵圍住一個賣雜糧餅的小販。冰冷的火銃口頂在小販腦門上:“剿匪大勝,兄弟們都餓癟了!賞點‘捷報喜錢’樂嗬樂嗬!麻利點!”
    小販抖如篩糠,忙不迭掏出錢袋。
    似乎覺得意猶未盡,其中一個兵卒對著碼頭旁幾間破敗的茅屋啐了一口:“媽的晦氣,屁都沒有!”他抽出腰刀,隨手將路旁堆著的柴草堆連同茅屋的一角點燃!火苗瞬間騰起。借著火光,常冰文清晰地看到,那茅屋低矮的門梁上,掛著一塊蒙塵的木牌——“子:林衛東,鎮南關戍卒,甲申年戰歿。父泣立。”
    “軍…軍爺,朝廷…發餉了嗎?”旁邊一個麵色黝黑的老船夫,看著這滿目瘡痍,終於鼓足勇氣,顫聲問道。
    “發餉?”領頭的百夫長像被踩了尾巴,一腳狠狠踹翻了老船夫身邊裝土豆的籮筐,幹癟的土豆滾落一地。“餉?趙莽那個狗娘養的,連他嘴裏鑲的金牙都沉江底喂王八了!我們找誰要去?!”他罵罵咧咧地踩過一個沾滿汙泥的土豆,髒汙的軍靴鞋跟上,一枚精巧清晰、象征著玄米集團礦脈分布的六角晶石徽記浮雕,在汙漬中若隱若現。
    豐都星火:腐爛泥沼中的新芽
    踏入豐都縣城門的一刹那,常冰文繃緊的肩頭驟然一鬆!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籠罩全身。不僅僅是空氣清新——那彌漫在整個帝國疆域、無處不在的、令人鼻腔刺痛、肺部灼燒的金屬與硫磺混合的晶塵汙染氣息,此刻竟稀薄得近乎於無!
    腳下不再是泥濘的土路,而是久經歲月磨礪、光可鑒人的青石板路。富有節奏的、低沉而堅定的震動,從石板深處傳來,如同大地穩健的心跳。
    順著主街望去,一種迥異於帝國任何城市的氣象撲麵而來:
    開闊的廣場上,一支奇特的方陣正在操練。領隊漢子呼喝的號子聲中,農民平日勞作的釘耙、鋤頭、鐮刀,此刻用堅韌的藤條牢牢綁紮在木杆頂端!更令人驚異的是,那些簡陋的農械尖端,竟都經過精心打造——淬火秘銀被均勻地鍍在鋒刃上,閃爍著克製而堅韌的寒光!這些平日裏揮汗耕作的手掌,此刻緊握著簡易卻致命的“刺槍”,動作整齊劃一!
    廣場一側的陰涼處,搭建著簡易卻幹淨的草棚。一群半大的孩童圍著幾個失去手臂或腿腳的老者。老者多是傷痕累累的老兵,他們僅存的手臂熟練地演示著如何快速、有效地包紮傷口。令人心弦微動的是,那些疊放整齊的繃帶上,赫然用藍色藥水寫著《資本論》中的簡短鏗鏘的語句——“消滅剝削!”、“勞工神聖”!孩童們聽得認真,小手笨拙卻執著地模仿著。
    一陣輕微的喧嘩傳來,一隊由男女老幼自發組成的隊伍推著幾輛糧車經過。糧車裏堆滿了剛采摘的新鮮蔬果:水靈的青菜、飽滿的土豆、甚至還有刻著歪歪扭扭“迎孟先生”、“吃飽打官”字樣的粗壯白蘿卜!路旁的百姓笑著,紛紛將家裏能拿出的東西——一個熱乎的窩頭、一把嫩菜葉、甚至幾個自家母雞剛下的蛋——隨手拋入糧車!沒有命令,沒有強迫,隻有一種自然而然的、熱忱的奉獻!
    常冰文的腳步不由頓住。她目光被臨街一堵剛剛粉刷過的白牆吸引。那粉牆上,赫然用炭筆畫著一幅巨大卻線條生動的雙聯畫:
    左側: 描繪的正是夔門血戰的慘烈一幕!龐大的“鎮嶽號”攔腰折斷,正緩緩沉入漩渦。爆炸的火光中,清晰可見幾枚從艦體被炸開的破洞中飛出的炮彈碎片——形狀古怪,竟赫然是一個個口小肚大的陶瓷夜壺!旁邊還用箭頭清晰標注:“玄米集團優質炮彈!專供帝國水師!”
    右側: 則是礦坑深處的一幕:一群疲憊的礦工圍坐一團,中間一人正小心翼翼地從一塊幾乎全黑的雜糧餅上掰下指甲蓋大小的一小塊,遞給身邊一個虛弱得快要暈倒的同伴。畫麵下方,幾塊同樣漆黑的殘餅首尾相連,構成了一道模糊卻堅韌的線條,一直蜿蜒向畫外——隱約標記著“江左”與“天府”。
    圍觀的人群不時爆發出壓抑卻痛快的嗤笑。一個牙齒漏風的老漢拍著大腿,對著牆上的畫指指點點:“嘿!這可比昊天鏡台天天咿咿呀呀的戲本子好看多嘍!實誠!看著解氣!”
    茶館密語:民心所向
    常冰文尋了街角一間臨江的小小茶肆坐下。劣質的粗梗茶散發出略帶焦苦的香氣。她捧著粗陶杯,指腹下意識地摩挲著溫熱的杯壁,目光落在腳下流淌的長江上。然而,鄰桌傳來的低語,卻如同淬了冰的細針,穿過喧囂,準確地紮進她的耳中。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聽說了沒?西街的李石匠,上個月咳血咳得不行,全身都起灰石頭渣子了!官府的晶病署愣說他家風水不好,封了門!要不是老孟先生前幾日帶了幾個仙修在城隍廟口擺了個什麽‘晶塵祛病攤’,施針放血還給熬苦藥湯子,老李昨天就咽氣了!現在都能下床磨石頭了!”
    “可不是!東頭王婆子,知道吧?兒子去年在礦上被玄米的人活活打死,屍首都瞧不見了。王婆子去縣衙遞狀子,結果當官的跟玄米穿一條褲子!第二天,幾個黑衣人就闖進她家……唉,可憐呐!現在你們看城西的‘議政牆’沒有?就那種大事小事都能往上貼黃紙條的地方?聽說昨晚有人把王婆子家的事原原本本寫上去,還貼著周扒皮……哦,是周子美尚書家管事的畫像!今早一看,那紙條下麵赫然蓋著個紅戳:‘已立案查實,定懲元凶’!查實兩個字,寫得那叫一個有力!”
    “還是說咱們自己。我家隔壁張瘸子,老西寧衛的。前年城牆上摔下來斷了腿,官府給了副木頭架子,還要自個兒貼銀豆子修繕!說是什麽‘損耗自擔’。你看看現在!前陣子繳獲的那些重慶水師的破鐵爛甲,全給拉到西城‘義肢坊’去啦!昨個我親眼見張瘸子換了條玄鐵腿,走的利索著呢!人家坊裏那教書匠說了——這是革命的鐵!就該給革命的戰士!”
    嗒嗒嗒……
    一陣清脆而迅疾的馬蹄聲由遠及近,打斷了鄰桌的議論。眾人下意識地望向窗外。一騎青驄馬踏過青石板,青衫磊落的孟靖軒端坐馬上,風塵仆仆卻目光如炬,正朝城外方向而去。路邊一個挑著粥擔的阿婆看見,忙不迭地放下擔子,手腳麻利地掀開桶蓋,用竹勺舀了一大碗熱氣騰騰的米粥,小心地倒進一個粗長的竹筒裏,還從桶底的籃子裏抓了一把曬幹的枇杷葉塞了進去。
    “先生!站住!喝口粥潤潤嗓子!加了枇杷葉嘞!管咳嗽!”阿婆小跑兩步,將那帶著溫度的竹筒硬是塞進了策馬路過孟靖軒的手中。孟靖軒微怔,隨即展顏一笑,朗聲道:“多謝阿婆!”,拍馬繼續前行。
    常冰文的目光,卻死死地鎖在那個從孟靖軒手中一晃而過的竹筒上。竹筒外壁打磨得很光滑,一端還打著個繩結便於懸掛。就在繩結下方,一小片顯然沒來得及完全刮削掉的暗褐色竹皮上,清晰刻印著一個她無比熟悉的紋樣——一隻腳踏流雲、仰首嘶鳴的戰馬!那是帝國鎮南關守軍製式箭矢箭杆上的專屬烙印印記!
    這隻普通的竹筒,曾是一枚射向大秦敵人的利箭!如今,它盛滿了滾燙的米粥,承載著老婦人的關切,遞給了一個要砸碎這個帝國的人!
    暮色鍾樓:金仙垂淚望殘燼
    暮色四合,籠罩豐都古城。常冰文佇立在城中最高的鍾樓之巔,凜冽的江風吹動著她粗麻的衣角。她俯視著這座在亂世中仿佛被割裂的城市,涇渭分明的兩種光芒在她眼底流淌:
    東城: 那是帝國潰散的殘兵敗卒臨時占據的營盤。衝天的火光在吞噬著幾棟被劫掠一空的店鋪和民房,濃煙滾滾——那是無能狂怒下的泄憤縱火。煙塵與光焰交織的混亂中,影影綽綽,可見不少人在鬼祟地交易,手中晃動著暗沉的反光——那是在倒賣著搶來的軍械、晶石,形成了一個混亂肮髒的晶塵黑市。空氣中飄來的是劣質燒酒的辛辣、粗鄙的劃拳吼叫以及營妓壓抑的、充滿絕望的哀啼。
    西城: 革命軍的營地在暮色下同樣有火光,卻平和得多。巨大的熔爐前人影幢幢,那是將繳獲的帝國殘甲碎片重新熔鑄的鐵爐星火。白色的霧氣則從一排排簡陋爐灶上的陶罐中升騰,草藥的微苦清香倔強地滌蕩開汙濁的空氣。與之相伴的,是成百上千人用一種悲壯蒼涼、卻又充滿力量的聲調,齊聲吼唱著一首旋律陌生卻又直擊魂靈的歌謠……那是古老《國際歌》的曲調,歌詞卻被模糊、被替換,注入了洪荒巨變時獨有的粗礪與希望——“起來,被礦塵吞噬的兄弟……”
    她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刺痛肺腑。手不自覺探入懷中,握住了那塊冰冷刺骨的帝璽碎片。殘破的帝璽仿佛感應到她的觸摸,邊緣那道深刻的冰裂紋中,竟滲出微弱到幾乎無法察覺的、暖玉般的微光——那是東莞港浴血搏殺、力戰而亡的錦衣衛兒郎們一點未散的英魂執念!
    她的神識無聲息地掃過百裏外那處最大的潰兵營地。核心營帳內燈火通明,幾個醉醺醺的軍官正攤開一本油膩的賬冊,手中把玩、點數著剛從行囊裏掏出的一大把閃爍著幽暗光澤的魂珀珠串!那材質、那光澤……常冰文一眼就認出,這正是禮部周子美最喜歡賞賜給“得力幹將”的“內庫珍品”的分銷品之一!賬冊被翻動著,上麵清晰記錄著明日“剿匪”的路線圖——筆尖圈點的村莊位置,分明是幾處遠離革命軍控製區、百姓富庶豐盈之地!剿匪?劫掠罷了!
    “……原來如此。”常冰文低語,聲音輕若歎息。指甲深深陷入堅硬的鬆木窗欞之中,刻出幾道深深的溝壑。帝國的崩毀,哪裏僅僅是被晶化獸潮衝破邊境?哪裏是被玄米集團蛀空資源?根源,是這從帝國骨髓深處蔓延出來的蛆蟲!是他們一寸寸啃噬掉了撐起社稷的棟梁柱石!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鐺——!鐺——!鐺——!
    沉重的豐都古鍾毫無預兆地在黑暗中敲響!蒼涼的鍾聲激蕩開沉沉的暮靄。
    鍾聲未歇,東城潰兵營的方向驟然爆發出更大的騷亂與狂吠!昏暗的火光下,隻見潰兵營高高豎起的轅門旗杆上,竟吊起了一串串身影!被吊者衣衫襤褸,明顯是普通百姓的打扮!他們胸口掛著的簡陋木牌上,用朱砂寫著刺眼的兩個大字——“通匪”!
    幾個剛被吊起的、臉上還帶著稚氣的少年掙紮著哭喊:“……軍爺饒命!俺們隻是……隻是偷偷埋了劉二叔……他老人家昨天被流彈打死了……就想讓他入土為安啊……”
    “入土?呸!埋在那種靠近賊婆子的破地方?不是通匪是什麽!”一個軍官模樣的人醉醺醺地揮舞著馬鞭。
    刑架周圍聚攏了沉默的百姓。無人呐喊,無人哭訴。他們裹緊了破衣爛衫,無聲地站立著。火光映照下,那一雙雙原本充斥著麻木與恐懼的眼睛深處,此刻竟燃起了比堆在刑架旁的幹柴火焰更熾烈、更沉默的……仇恨之火!
    常冰文緩緩閉上了眼睛。刺鼻的焦煙氣息混雜著苦澀的藥香枇杷葉的清苦?),被江風送上了鍾樓。錦衣衛鐵血三百年的律條、忠君報國的誓言在她識海中劇烈衝撞、炸響……最終,卻被那混在江風裏的、清晰得如同落在耳畔的一聲悠長、蒼涼、仿佛承重著萬鈞之力的歎息徹底壓過:
    “……秦失其鹿……”
    掌中緊握的帝璽碎片,陡然變得滾燙灼手,隨即又在刹那間冰冷如同咽下了最後一口氣的死物。
    喜歡修仙界來了群年輕人請大家收藏:()修仙界來了群年輕人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