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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學鈴響過十五分鍾後，操場上的人已經散得差不多了。詩妍蹲在起跑線係鞋帶時，聽見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珺弛又穿著那雙藍色的運動鞋，鞋帶依舊散著，像兩條不安分的小蛇。
    "今天比五圈？"珺弛把書包甩在跑道邊的梧桐樹下，樹影在他臉上投下斑駁的光點。詩妍撇撇嘴："上周是誰跑到第三圈就喊累的？"話雖這麽說，他還是悄悄把兩人水瓶擺成了並排。
    四月炎熱的風裹挾著塑膠跑道的熱氣撲麵而來。第一圈時珺弛跑在前麵，他的影子恰好能罩住詩妍的腳尖。跑到彎道處，詩妍突然加速，馬尾辮掃過珺弛的手臂，驚起一陣細微的戰栗。
    "耍賴！"珺弛追上來時氣息已經不穩。詩妍得意地晃了晃手腕上的運動手環："這叫戰術。"其實她心跳早就快速跳動大口喘氣了。
    第三圈過半，西邊的雲霞燒得正豔。珺弛忽然慢下腳步："你鞋帶..."詩妍低頭瞬間，他已經蹲下身去。這個角度能看到他後頸滲出細密的汗珠，在夕陽下像撒了一把碎金。係鞋帶的動作笨拙得可愛，最後居然打了個死結。“沈珺弛！你玩賴是吧！”
    第四圈變成了競走。詩妍數著跑道上的白線，珺弛卻突然指向天空："看！"一架飛機拖著長長的尾跡雲劃過，像用橡皮擦在藍色畫布上抹出的痕跡。詩妍想起科學課學的知識："聽說尾跡雲其實是..."話沒說完就被珺弛接上："是水蒸氣凝結的冰晶！"異口同聲的瞬間，兩人都愣住了，隨即笑作一團。
    最後一圈時暮色已至。珺弛突然抓住詩妍的手腕："衝刺？"他掌心滾燙，沾著汗水和梧桐樹的清香。詩妍感覺有蝴蝶在胃裏撲騰，卻故意板著臉："輸了的人請吃冰棍。"
    終點線在視線裏搖晃著逼近。詩妍拚命擺動雙臂，卻聽見珺弛在身後喊："小心！"她踉蹌著刹住腳步——原來體育老師忘了收走跨欄用的欄杆。珺弛衝過來時帶起一陣風，兩人差點撞個滿懷。
    "平手。"珺弛喘著氣宣布，頭發被汗水浸得一綹一綹的。“明明我跟快！”詩妍不服說道。詩妍發現他的睫毛在路燈下格外長，投下的陰影正好能盛住一粒星光。他們癱坐在跑道邊的草地上，書包肩帶不知什麽時候纏在了一起。
    小賣部阿姨笑著遞來兩支冰棍："又一起啊？"珺弛搶著付錢時，硬幣叮叮當當滾了一地。詩妍蹲下去撿，發現草叢裏躺著一枚生鏽的接力棒扣針，可能是去年運動會遺落的。
    回程路上，珺弛突然說："混合接力...要四個人。"詩妍舔著快化的冰棍，含糊不清地回應："我們可以找..."話沒說完就被岔路口竄出的自行車打斷。珺弛一把將她拉到裏側，冰棍蹭到了他的校服下擺，留下道草莓色的痕跡。
    路過公告欄時，嶄新的運動會海報在晚風中輕輕擺動。詩妍踮腳指著報名表："看，第六跑道！"那是離主席台最近的一條道，去年六年級五班就是在那兒拿了冠軍。珺弛突然轉身麵對她："這次..."他的聲音輕得像羽毛，"我們一起跑第六跑"
    路燈"啪"地亮起來，驚飛了棲息在電線上的麻雀。詩妍看見兩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很長，在柏油路上交織成無限延伸的圖案。她悄悄把接力棒扣針放進珺弛的書包側袋，金屬表麵還帶著她手心的溫度。
    第二天早操時，體育委員翊堯大聲宣讀名單："...混合接力第六跑道：珺弛、詩妍.昕玥玥.憬珩."全班同學的起哄聲中，珺弛的耳朵紅得像跑道上的警示線。詩妍假裝低頭整理運動褲，卻看見珺弛的鞋帶依然散著——這次她決定，要在比賽前親自幫他係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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