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術教室的窗戶半開著，四月的風裹挾著槐花香溜進來，輕輕掀動桌上的素描紙。林老師拍了拍手，宣布這周的美術作業——繪製中國傳統戲曲臉譜。
    "記住，要有創意！"林老師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目光掃過全班，"下周三交。"
    詩妍捏著鉛筆，在紙上輕輕畫了個輪廓。她瞥了一眼身旁的憬珩，他正用尺子比劃著，似乎在計算什麽比例。珺弛已經翻開了《中國戲曲大全》，而翊堯……翊堯的桌上空空如也，隻有一支被咬得坑坑窪窪的鉛筆。
    詩妍決定畫關羽——紅臉長須，忠義無雙。她先用鉛筆勾勒出眉眼，再細細描摹胡須的弧度。可當她抬頭時，發現珺弛的草稿已經鋪滿了整張紙——他畫的是包拯，黑臉月牙，威嚴凜然，甚至還在額頭上加了一枚小小的銅錢紋樣。
    "銅錢？包拯臉上可沒這個。"詩妍忍不住說。
    珺弛頭也不抬："這是‘明鏡高懸’的象征，我查過資料。"
    另一邊，憬珩的臉譜更加奇特——他畫的是孫悟空，但不是傳統的猴臉，而是融合了漫畫風格，金箍棒化作閃電般的線條，從臉頰延伸到下巴。
    翊堯終於動了。他從書包裏掏出一盒彩色黏土，咧嘴一笑："我不畫了，我要做立體的。"
    周末，詩妍在家調色。她特意買了戲曲專用的礦物顏料，朱砂紅、石青、金粉，一筆一筆地填充。媽媽探頭看了一眼，笑著說："這麽認真？比賽呢？"
    詩妍沒回答，但心裏清楚——這早就不隻是一份作業了。
    周三早上，她小心翼翼地把臉譜裝進畫筒，卻在教室門口撞見了珺弛。他手裏捧著一個木盒，掀開蓋子，裏麵躺著一張完成的臉譜——不是紙質的，而是用輕黏土塑形後上色，凹凸有致，連眉毛的紋理都清晰可見。
    "你……"詩妍瞪大眼睛。
    珺弛得意地揚了揚下巴："我爺爺是木雕師傅，幫我刻了模子。"
    憬珩姍姍來遲，他的臉譜更誇張——不是一張，而是一套！生、旦、淨、醜，四張臉譜拚成扇形，背麵還加了磁鐵，可以隨意組合。
    "這叫‘變臉’。"他輕描淡寫地說。
    翊堯最後出現，手裏拎著個塑料袋，嘩啦一倒——四個麵具滾了出來。
    "我做了能戴的。"他拿起其中一個，往臉上一扣，眼睛的位置竟然裝了可活動的機關，一拉繩子，眉毛還能上下動！
    林老師驚呆了。她原本隻期待幾張彩繪圖，沒想到講台上擺滿了藝術品。詩妍的臉譜工整細膩，珺弛的立體雕塑栩栩如生，憬珩的"變臉"組合創意十足，而翊堯的麵具……全班哄搶著試戴。
    "你們……"林老師哭笑不得，"這算不算內卷？"
    放學後，四個人站在走廊上，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其實……"詩妍突然開口，"我的關羽臉譜背麵寫了字。"
    三人湊過來看——紅臉的背麵，用金色顏料寫了一行小字："忠義不是比出來的。"
    珺弛愣了一下，隨即笑了。他從包裏摸出那張黑臉包拯，翻過來，上麵也有字："公正自在人心。"
    憬珩的"變臉"扇背麵，用熒光筆寫著："千人千麵，何必相同？"
    翊堯撓撓頭，從麵具內側摳出一張小紙條："玩得開心就行。"
    風又吹過來，帶著槐花的甜香。四個臉譜在夕陽下閃閃發光，像一場無聲的較量，又像一次默契的合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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